家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雇傭的人都還沒有重新找。
    兩人簡單洗漱過後，溫長寧當馬車“司機”，帶著男朋友和狗兒子出門吃早飯。
    早飯是鴨香酥燒餅和胡辣湯，之後兩個人帶著一些東西出城，來到一座墳墓前。
    都說時間可以治愈一切，大腦會對痛苦經曆進行適應性調整。
    可是顧長晏和溫長寧忘不掉死去的招瀾。
    隻不過是將這份想念埋在了心裏。
    所有的記憶都在向前，可唯獨每每想到招瀾，還是一副少年樣。
    對著一座墳墓，顧長晏和溫長寧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事情——可以對外人說的，永遠不可以對外說的，對招瀾說了個遍。
    一直待到將近中午，兩個人才帶著泰克回去。
    因為不太方便，怕在京城裏被人跟蹤，溫長寧又解除了隱身不能反向避開……等諸多因素，他們沒有去孔慈家。
    下午顧長晏終於去吏部報到了。
    他那張臉一露，名字一出口。
    隔了沒兩個時辰，顧長晏麻溜地被召進宮了。
    去的時候他還帶了一個樸實無華的木盒，木盒裏麵裝著一塊紅薯。
    好久沒見這麽華麗宏偉的建築了，被安平縣“限製”了三年“眼界”的顧長晏心底有些微恍惚，而恭恭敬敬地步入禦書房。
    踏入門檻的刹那，紫檀木特有的沉鬱氣息裹挾著墨香撲麵而來。
    鎏金蟠龍紋的燭台將明黃紗幔染作琥珀色，案頭的宣德爐正吞吐著不知名的香。
    嫋嫋青煙纏繞著梁間九爪金龍的須爪，仿佛要將整座宮殿的光陰都熏得遲緩而莊重。
    殿裏溫暖如春。
    皇帝還是那麽個皇帝，皇帝坐在禦座。
    顧長晏詭異地生出了老熟人見麵的感覺。
    但這不耽誤他利落下跪磕頭。
    “臣，顧風起，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裏都透著再見陛下的激動高興。
    從踏進皇宮……不是，是進入吏部，顧長晏就演了起來。
    “愛卿快快請起。”老表演藝術家皇帝驚喜道。
    他甚至站起身，繞過桌案，親自扶起了顧長晏。
    顧愛卿感激道：“謝陛下。”
    皇帝打量他幾眼，感慨笑道：“愛卿風姿一如當年啊。”
    二十七歲的顧愛卿拱手，臉不紅心不跳道：“陛下萬古長青，臣倒是感覺自己身體大不如從前了。”
    “客套”了幾句。
    皇帝賜座，顧長晏坐著和陛下匯報工作。
    一時間，禦書房中隻有一對相得益彰的君臣。
    顧長晏先是簡單幾句說了自己剛到安平縣的所見所聞所感，接著感慨自己真沒想到溫長寧會是安平縣人，誤打誤撞掉進寶藏室……
    皇帝早就對這個叫溫長寧的人很感興趣了，一再問溫長寧做了什麽，顧長晏不動聲色地在皇帝麵前提前為溫長寧加印象分。
    他知道楚桓一定會親眼瞧一瞧溫長寧的。
    說男朋友的厲害之處，誇男朋的友仁心善行，顧長晏可謂手拿把掐，眉眼繾綣帶笑，語氣真情實感，這個人可能真的可以說個三天三夜不帶停歇的。
    就連說溫長寧的“離經叛道”收女徒弟，都是：“臣倒覺得這是無傷大雅的，緣生隻是想教出來個女大夫，好讓這位大夫為女子看病，惠及陛下的每一個子民……”
    明麵上的事情，有眼的都能看見，顧長晏不能撒謊，但他會轉移性質。
    顧長晏是講故事的一把好手，但皇帝還是暗地皺了皺眉，挑刺的感覺顧長晏太能說了，毫不避諱自己對溫長寧的欣賞，兩個人是什麽高山流水嗎……
    聽聽，顧長晏說的這是什麽話：“臣覺得溫長寧他獨一無二天下無雙，前無來者後不可及。”
    皇帝不知道離譜二字，隻覺離譜。
    陰暗念頭有要冒出的跡象，見自己的顧愛卿停歇換氣，下一秒又要繼續講下去的樣子，皇帝終於表情笑嗬嗬道：“愛卿對這個溫長寧評價這麽高嗎？”
    顧長晏故作猶疑，話居然有些吞吞吐吐了：“臣的話……其實有失偏頗。”
    “哦？為何？”楚桓一手支著頭，問完這句他拿起杯子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
    “因為……”顧長晏頓了頓，他眼見著皇帝放下了杯子，才語不驚人死不休：
    “情人眼裏出西施。”
    楚桓眼睛睜大了些，心一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他終於坐正，拿正眼去瞧坐著了的顧長晏了，然後皇帝眼睜睜看著自家顧愛卿的臉紅了。
    皇帝：…………？！？
    不是，你臉紅什麽啊？！
    顧長晏眼神小心覷著他楚桓，好像在看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紅著臉緩緩道：“在臣眼中，他很好很好，是沒有缺點的……就算真的有缺點，臣也不覺得那是缺點。”
    皇帝拿手指點著顧愛卿，好半天沒說出話了，心裏無語想顧愛卿還真是什麽都不瞞他啊。
    皇帝也實在沒想到他的得力幹將會是斷袖。
    這事根本瞞不了一輩子，所以顧長晏主動攤牌，眼下又開始打起了感情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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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是知曉臣的，沒有親人，形影相吊，從前麻木又痛苦……好不容易遇見個知心人，他也鍾意臣，臣實在不想再在意這個人到底是男還是女了，他能陪著臣，臣就已經知足了。”
    說到最後的知足，顧長晏哽咽了。
    別問，問就是演技。
    皇帝揉了揉太陽穴，他不知道他這輩子也隻會見到顧長晏這一次“哭”了。
    當下他隻覺得自己剛剛的“陰暗”想法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人家純是愛，還光明正大的。
    如今再回憶自家顧愛卿誇溫長寧的滔滔不絕，皇帝突然覺得很好笑。
    顧長晏是第一個在他麵前誇自己“媳婦”的人，感覺是這個“媳婦”是真的很有本事。
    突然，皇帝忍不住在心裏嘶了一聲，有沒有可能，就算說，溫長寧是因為喜歡顧長晏，所以這些年為大祈做了不少貢獻……
    這個可能性很天下之離譜，但一旦在腦子裏跳出來，皇帝就怎麽也忽視不掉了。
    他看了看顧長晏那張風華絕代的臉……確實有令人著迷的資本。
    又聊了一會，皇帝已經挑明了自己明天要見溫長寧。
    聊到最後，皇帝溫和地望著顧長晏，溫聲道：“愛卿忠心耿耿，勤勉盡責，為朕做了這般多的事，朕深知卿之付出，可有什麽想要的？朕盡量滿足。”
    顧長晏微不可察地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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