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他可能有一點點喜歡薛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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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溫顧二人離開礽都之際,白庭玉也收拾收拾離開了。
他不知道去哪,隻覺得父親說的沒錯,他或許真的該出去走走了。
礽都太小,心快被困在了這裏。
既然溫長寧陪著顧長晏去了漠州,他想,那我也往北走吧——或許有一天可以遇見溫長寧。
遊曆的日子挺艱辛的,白庭玉一路走一路行醫。
漸漸地,他明白了礽都究竟何其繁華。
世間總有不忍直視的人或物,他的善心好像一無是處。
路上,遇到過暖心的人,也遇見過蠻不講理的人,苦過,累過,也落過淚……構成了人生百味。
他不知道薛衡在礽都得知他離開的消息時快被氣瘋了。
在離京的頭幾個月,他隻知道自己遇見了棘手的問題。
那一日,他向路人打聽:“整個縣因為感染天花被封鎖了?”
“對。”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白庭玉心髒一抽,他知道驗明溫長寧所說的牛痘接種法真假的時刻到了,生死抉擇的時刻也到了。
於是白庭玉義無反顧地去了,同時阻攔了跟隨他離家外出的兩名隨從繼續跟隨。
他寫了兩封信,交代如若自己遭遇不測,一封給家人,一封……給薛衡。
在那段和無數陌生人同甘共苦的時間裏,每天都有不認識的人或者剛知道叫什麽名字的人死去,每天都有人對他表達感激,白庭玉以為自己在那時將這輩子的淚都流幹了。
想念過家人,也好像想過薛衡。
中途被感染隔離的時候,有一次白庭玉從夢魘中掙脫。
照看他的是一個已經痊愈的半大男孩,他很驚喜地說:“白大夫你終於醒了!”
白庭玉:“……我睡了多久?”
這個時候的白庭玉比在礽都時瘦了很多,眼神卻比之以往更加明亮。
男孩有些心疼,“半天不到,白大夫你應該多休息會兒的。”
“……”
“對了白大夫,你睡著時念叨了好多人呢,你是…想家了嗎?”
可能是想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在意的人,白庭玉問:“我都說了誰?”
男孩說了很多。
白庭玉坐在床上,安靜聽著,將腦袋擱在曲起的膝蓋上。
男孩說了很多,有母親、有父親還有一母同胞的弟弟的名字,連庶妹的小名都有。
當男孩說他還喊了一聲祖父的時候,白庭玉無聲笑了,他沒有說自己的祖父已經去世了。
直到記憶力不錯的男孩最後說:“白大夫你還喊了一聲薛、薛衡?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白庭玉怔住了,好半天說:“是的,他叫薛衡。”
屋中剩下一個人時,白庭玉重新躺了下來,將被子蓋過頭頂,蜷縮著身子,手掌按在了胸膛,那裏藏著一顆跳動的心髒。
他沒辦法否認了。
他可能有一點點喜歡……薛衡。
等到疫情落幕,等到縣城門打開。
白庭玉再次踏上了北上的旅程。
沒過幾日,他正好好趕著路,突然從兩側竄出來一夥土匪。
土匪有沒有十個人另說,白庭玉這邊隻有他自己加兩個隨從,打不贏。
為首的土匪舉著他那把有豁口的大刀,氣勢洶洶道:“打劫!”
白庭玉:“……”
白庭玉忍了。
兩名隨從“仆隨主便”。
於是三個人窩窩囊囊地將值錢的東西上交。
直到有土匪要將白庭玉一路走來記錄感悟和與醫術相關的手劄拿走時,白庭玉終於出聲了,偏偏聲音還是窩窩囊囊的:
“這本手劄可以留下嗎?它對你們也沒有什麽用……”
大字不識的匪首拿過來揚了揚,問:“上麵的內容是什麽?”
白庭玉不說上麵略有矯情的感悟,隻說:“岐黃之術。”
匪首有些詫異:“你是大夫?”
“是。”
匪首又問了白庭玉一個地方,問他來時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也是很巧,他說的就是那個曾經感染了天花的縣城。
白庭玉:“聽說過,那裏天花肆虐的時期已經結束,大多數百姓已經痊愈。你們是那裏的人嗎?”
有個土匪罵罵咧咧的:“你他娘的問那麽多幹嘛!?老實回答問題就是!”
有個隨從心裏不服,低聲嘟囔道:“我家少爺治好了那裏的百姓,憑什麽不能問?”
匪首眼神銳利,扭頭問:“你說什麽?”
那名隨從:“我家少爺找到了對付天花的法子,治好了那裏的百姓,被稱作活菩薩。所以……為什麽不能問?”
白庭玉:……
白庭玉澄清:“不是我找到的。”
匪首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說:“今日便放你們一馬。兄弟們,將東西還回去!”
直到馬匹的韁繩握在手裏,白庭玉還有些懵。
他問:“為什麽?”
匪首意外的很誠實,一擺手,“你是位大夫,救過那麽多人,打劫你挺缺德的,還是算了。”
白庭玉:“所以你們也是…那裏的人?”
匪首抱臂盯著他,“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白庭玉為了其它路人的安全著想,以及直覺這些土匪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匪,於是勸道:“天花已經沒了,你們可以回家了。”
片刻後,匪首嗤笑了一聲,卻歎息般說:“大夫,你怎麽這麽天真啊?”
白庭玉一怔。
匪首:“家人死絕,手中無糧……吃不飽飯,餓的心慌啊。區區天花,還不至於讓我們落草為寇。”
這一刻白庭玉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倒是匪首看著他通紅的眼眶,有些稀奇了,他說:
“別人說你是活菩薩,你還真擔起活菩薩的責了啊?”
——此刻,
距離溫長寧發現紅薯還有四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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