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杯！老大！不許動我的生蠔！”這是很少喝酒，有些喝高了的季暝。
    “幹杯，希望各位有一個美好的清晨。”這是伊凡，來自柏林的紳士。
    “幹杯。”這是同樣紳士，且裝高冷的龍主大人。
    “幹杯。”這是不善言辭，沉默寡言的蔣貓貓。
    “幹杯！楚煜，為什麽你吃海鮮要加辣啊？”這是海邊長大，又不會吃辣的楚瑤。
    “幹杯，到底是誰想出來的烤海鮮配香檳？”這是同樣來自柏林的精致男孩，小海因裏希。
    “幹杯，我不能喝酒。”這是機械臂裏拿著空酒杯的“零”。
    隨著六聲“幹杯”，南太平洋的天，生出了光。
    淺淡的黃白光，自海與天的交界處四散開來。
    紅色，橙色，紫色的霞光，卷染著天際盡頭黎明退去前的深藍與黑。
    海麵波光粼粼，有小半顆太陽，自海平線緩緩冒出芽兒。
    楚瑤眯著眼，望著海麵上那顆淺白的太陽，迷迷瞪瞪的喝醉了。
    似是有感而發，又像是突發奇想的心中一動，她放下手中的酒杯。
    雙手合十，學著外婆每月初一十五拜財神的手勢，閉上眼，小小聲，“希望外公外婆長命百歲，身體好好的，不要生病。”
    停頓了一下，又接了一句：“希望我也可以長命百歲……”
    硬擠著坐在楚瑤左側的楚遲，藏在長發下的耳朵動了動，明明在喝酒，注意力完全被身旁念念有詞的小姑娘奪走。
    聽她許完前麵的願，大少爺的眉眼莫名舒展，就好像楚瑤祈禱長命百歲的是他本人。
    可聽到後半句，那才剛鬆緩愉悅的心情，瞬間陰雲彌漫。
    與死亡關聯的未來，是此刻的他不想麵對，也無法麵對的局麵。
    一旁的楚煜，往楚瑤的小餐盤裏撒了一把辣椒麵，學著她小小聲，“多吃辣，才能長命百歲。”
    楚瑤呆呆的看著盤子裏那隻季暝剛給她剝的大蝦仁，本來白嫩白嫩，Q彈Q彈的蝦肉，蓋了厚厚一層辣椒粉。
    她緩緩轉過頭，指著楚煜，“你賠我蝦！”
    楚煜抬手，捏住她的手指，順手揣進兜裏，隨口就是一句耍賴：“不賠。”
    楚瑤很生氣，重重哼了一聲。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她要鬧脾氣的時候，她哼完愣是安靜了兩三秒，才暈乎乎的說，“那你下次再賠我好吧，這次就算了嗷。”
    楚遲：“？？？”不是，妹妹，你對我不是這樣的啊？
    季暝剝了一顆新鮮白嫩的大蝦仁，遞到她麵前，“不生氣，我這兒還有呢！”
    一看到蝦，楚瑤防賊似的覷了一眼旁邊的楚煜，見他看過來，趕忙張嘴，狠狠咬了一口。
    兩隻手並用，把剩餘的蝦肉全塞進嘴裏，睜著迷瞪的大眼睛，一臉防備的盯著楚煜，鼓鼓囊囊的小嘴，拚了命嚼嚼嚼。
    楚煜：“……”倒也不用這麽惡狠狠。
    吃完一大口，楚瑤感覺自己更暈了，沒什麽力氣，想找個東西靠一靠。
    看看右邊的楚煜，搖搖頭，楚煜不行，他現在是仇人。
    看看左邊的楚遲，迷迷蒙蒙的小鹿眼，呆呆眨了兩下，大少爺太金貴了，也不行。
    她摸索著站起身，踉踉蹌蹌的往蔣潯光的位置走去。
    被嫌棄的兩兄弟：“……”
    眼見她動作自然且熟稔的窩進蔣潯光懷裏，楚遲側頭看向楚煜，沒說話，眼神裏全是嘲諷。
    對於自家大哥的惡毒，楚煜不以為意，隻是看了一眼蔣潯光，伸手取過掛在椅背上的長披肩，遞過去。
    肢體僵硬，手足無措的蔣潯光，一隻手牢牢護著懷裏的人，另一隻手下意識接過披肩，同樣熟稔的蓋在楚瑤身上。
    楚遲“嘖”了一聲，仰頭喝幹淨杯子裏的香檳，低頭撿起一串烤得鹹香鹹香的螺肉，埋頭猛吃。
    心裏止不住嘀咕，就你們兄友弟恭，就你們禮貌謙讓！
    踏馬的，這種事情怎麽就輪不到我身上？！
    季暝也醉了，視線不自覺落在楚老師身上。
    他站起身。
    然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的刹那，俯身低頭，“啪嘰”一下，親了親楚瑤醉酒後透著紅的臉蛋。
    聽到聲響的楚遲，抬頭，恰好看到他的唇離開楚瑤的臉頰，本就羨慕嫉妒陰暗扭曲的心情，瞬間就炸了。
    咬牙切齒道：“我也要親！”
    從剛剛楚瑤站起身開始，就默默隱身喝酒的伊凡，聽到自家教宗大人的豪言壯語，緩緩抬起手，擋在高聳的眉骨前，假裝自己什麽都看不見。
    在吃吃喝喝上沒有任何參與度的“零”，像是找到了什麽它也能做的事情，跟著說了一句：“我也要親！”
    它說完，就哢哢哢站起身，比之口出狂言的教宗大人，行動力滿分。
    “坐下。”全程沒掃大家興，但也沒多好說話的龍主大人，終於發出了上岸之後的第一聲嗬斥。
    “零”卡頓了一下，扭轉圓圓的金屬腦袋，電子眼裏有情緒表達，是疑惑。
    楚煜撩了下眼皮，冷淡開口：“別打擾她睡覺，坐下。”
    評估確認龍主這句話的合理性後，“零”乖乖應答：“收到。”
    重新坐回折疊椅。
    隻聽“哢嚓”一聲。
    椅子裂開了。
    下一秒，“零”咚的一聲，坐在了沙地上。
    那把木質折疊椅，被它坐碎了。
    楚遲扶額。
    “零”看看他，學著他扶額，電子眼裏有苦惱，“‘零’又把姐姐的東西弄壞了。”
    季暝抬手，拍了拍它肩膀，“沒事兒，小零，姐姐不會生氣的。”
    “好的。”“零”懵懂的點點頭，稚氣的聲音，如同它的心智。
    太陽躍出水麵，海岸的天空，格外清朗明亮。
    楚煜看了一眼蔣潯光，見他伸著手，替楚瑤擋住晨曦的光，收回視線。
    側眸瞥向楚遲，“你在99街區建通訊基站？”
    楚煜的聲音不大，甚至有些小。
    在場的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楚遲沒隱瞞，點頭。
    楚煜：“你這麽做……”
    後半句還沒說出口，就被“零”接上：“違反‘理想國’信息安全條例第37條，不得在‘理想國’範圍內建立對外通訊。”
    楚煜側過頭，看著“零”問，“既然如此，你還配合他？”
    不阻止就算了，還專門給他劃了一塊地？
    “零”看看他，又看看楚遲，有些不好意思，“海因裏希送了我一隻海綿寶寶。”
    “……”楚煜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突然喪失了跟這一人一機交流的欲望。
    一旁被興師問罪，但是因為“零”這個小笨蛋主動打岔，而置身事外的大少爺，此時正悠然自得的拿著刀叉，給鮑魚切片。
    見楚煜吃癟，楚遲忍不住哼笑出聲，“你以為它是怎麽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