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殺青藥神,老師的恍惚,從當年入學到現在,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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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個鏡頭就充滿了神性的畫麵。
    神性與肅穆混雜其中。
    灰蒙蒙的鏡頭裏。
    神的誕生。
    沒有台詞,就是鏡頭的語言與表情,就完全表達出了一種感覺。
    神的誕生。
    就在這一刻,這一秒的誕生。
    程勇在濕婆神像前“活”了過來。
    但故事裏其他人,還在坑裏。
    下一個場景,審訊室。
    被審的人是張長林。
    北電的探班學生還沒走,正好能看到這場重頭戲.
    王勁崧、陳冰他們,已經從最開始的震驚,變得有些習慣了。這個劇組給他們的刺激太多,陳昆那種不要命的演法,李軒那種人神合一的本事,都刷新了他們對演戲的看法。
    今天,他們要見識第三個“瘋子”。
    範韋。
    那個總在喜劇裏演老好人,讓人一看就樂的演員,在《漫長的季節》裏正式轉型,從東北圈子脫離出來,和李軒拍了不少戲.如今也算是李軒班底裏的中堅力量了。
    這部戲裏,他演假藥販子張長林。
    開拍前,片場氣氛就有點怪。
    範韋一個人縮在角落,身上是囚服,手腕上拷著道具手銬。他不看劇本,也不跟人說話,就低著頭,嘴裏神神叨叨的,冷不丁還笑兩聲,笑得人後背發涼。
    “範老師……這是?”張一衫小聲問旁邊的劉亦妃。
    “入戲了。”劉亦妃就悄悄的看著張一衫:“從昨天拿到通告,他就這樣了。”
    張一衫他們幾個學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們看過劇本,張長林是個賣了十多年澱粉的騙子,榨幹了無數病人的救命錢,是個純粹的壞蛋。
    這一次被抓。
    肯定會把程勇供述出來吧。
    主角的‘藥神’恐怕.當不了多久了吧。
    “各部門準備!”
    李軒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他今天沒戲,穿著便服坐在監視器後頭,表情還是那麽平靜。
    好像眼前這個快失控的演員,沒什麽大不了的。
    審訊室布景簡單,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頂上一盞白得瘮人的燈。
    演局長的老戲骨已經坐好,一臉嚴肅。
    範韋被工作人員“架”了進來,走路姿勢很怪,拖拖拉拉的,又透著股不在乎的橫勁兒。
    他坐下,手銬往桌上一磕,哐當一聲。
    “Action!”
    審訊開始。
    局長的台詞正氣凜然。
    “快說,現在到底是誰在繼續賣假藥。”
    範韋演的張長林抬起頭,臉上掛著不正經的笑,他看對麵的局長,那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毛孩。
    “我當然知道是誰。”
    “誰?”
    “我啊!”
    這一聲,他喊得底氣十足,帶著一股天下第一的得意。
    “整個魔都,誰不知道我納米格列寧張教授縱橫這座城市十餘年!有我認第二,就沒有人敢認第一!哈哈哈哈哈!”
    他放聲大笑。
    笑聲在空蕩的審訊室裏來回撞,又刺耳又荒唐。
    這個反派,真是狂到沒邊了。
    監視器後,李軒紋絲不動,連暫停鍵都沒碰。
    他清楚,這隻是開胃菜。
    屏幕上,張長林的笑聲慢慢收了。
    他的表情變了。
    那張得意的臉,突然閃過一絲迷茫,一絲痛苦。
    他想起了自己賣假藥的十年。他用澱粉丸子,給了那些絕症病人“希望”,再榨幹他們。他甚至給自己找好了理由:反正他們也吃不起真的,吃我的安慰劑,早死早超生,還能給家裏留點錢。
    我這是在做善事。
    十年了,沒人管。工商來了,罰點錢就走,自己回頭繼續當“張院士”。
    他自己都信了。
    可當他開始賣“真藥”,能治病、能救人的藥……自己,反而成了頭號通緝犯。
    憑什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範韋又笑了。
    但這次的笑,跟剛才完全不一樣。
    他笑著,眼淚卻滾了下來。
    又哭又笑,人徹底垮了。
    整個片場,安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釘在了原地。
    “老子賣了十年的假藥,是名滿魔都的張教授。”
    範韋的台詞,每個字都像是從嗓子眼裏硬擠出來的,帶著血。
    他的聲音沙啞,變了調。
    “當我開始賣真藥的時候,我就是要被繩之以法的罪人。”
    他說完,又是一陣掀翻屋頂的大笑。
    震撼。
    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耳朵裏嗡嗡響。
    這幾句詞,劇本裏壓根沒有!
    這是範韋自己加的!
    他不是在演張長林。
    他就是張長林!
    他問出了那個騙子、那個罪犯,一輩子都想不通的問題。
    突然。
    範韋猛地一拍桌子,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來,手銬被他掙得嘩啦響。
    他眼睛通紅,死盯著對麵的演員,那樣子像是要吃人。
    “這他媽是什麽道理!”
    他吼著。
    “這他媽是什麽道理啊!”
    他像頭被關在籠子裏的野獸,在審訊室裏轉來轉去,嘴裏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
    劇組都騷動起來。
    演局長的老戲骨,都被他這一下嚇得往後一縮。
    這是……演瘋了。
    “卡!”
    李軒的聲音終於響了。
    整個世界瞬間定格。
    但審訊室裏,範韋還在抖。
    他癱在椅子上,大口喘氣,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念叨。
    “什麽道理……這他媽是……什麽道理……”
    賣澱粉丸子可以當‘張教授’。
    賣真藥的時候就成了‘通緝犯’。
    這個道理,範韋想不明白,張長林想不明白.但這就是現實的道理。
    一個基於現實的,他媽的慘痛的道理.
    但最終,這位惡貫滿盈的張教授,還是沒有供出程勇——這個他眼裏的傻逼。
    一個散盡家財去‘救’那些必死之人的東西自詡為‘神’?
    哈哈哈.
    那些惡毒的諷刺——最後,化作張長林的回複。
    “這事啊,沒別人,就是我一個人做的。”
    “別跟我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現在我坦白了,可以從寬了嗎?哈哈哈哈.”
    “阿姨,你告訴我,藥是誰給你們的?”
    曹冰的語氣放緩了一些,試圖打感情牌。
    “你說了,我們就能幫你,你也不想看著大家都沒藥吃,對吧?”
    老太太抬起頭。
    那是一張布滿皺紋,毫無血色的臉。
    她的眼神渾濁,空洞,像是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
    她隻是搖了搖頭。
    曹冰此時加重了一些語氣說道。
    “你知道你們這是在包庇罪犯嗎?為了一個罪犯,你們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老太太的身體開始發抖。
    不是因為冷。
    是一種從靈魂深處湧出的顫栗。
    她的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卻發不出聲音。
    突然。
    老太太一把抓住了曹冰的胳膊。
    那隻枯瘦的手,此刻卻爆發出驚人的力氣。
    “我……”
    她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破舊的風箱。
    “我隻想活命……”
    全場,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個老太太身上。
    她的臉上,老淚縱橫,每一道皺紋裏都填滿了痛苦和不解。
    “我做錯了什麽?”
    這一句,不是台詞。
    是發自肺腑的,對命運的質問。
    “我隻想活命,我做錯了什麽?”
    她嘶吼著,重複著。
    然後,“噗通”一聲,她跪了下來。
    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5萬塊一瓶的格列寧,房子吃沒了,家也吃垮了,我就求求你了……”
    她抱著曹冰的腿,嚎啕大哭。
    那哭聲,不是演的。
    那是積壓了半生的委屈,是一個普通人被生活逼到絕境後,最無助的哀嚎。
    “轟!”
    二十四小時的拘留時間。
    要撬開他們的嘴。
    如今這新的格列寧,在張長林倒台之後,是誰在做?
    而這些在班房裏的病人們。
    就沒有一個願意開口。
    沒有一個願意將他們心中的藥神給供述出來。
    曹冰就問自己。
    做的對嗎?
    我作為警察,竟然要成為刺向民眾的刀?
    此時,警局的局長倒是沉吟道。
    “法大於情,這一點你作為警察怎麽就不明白呢?我們的存在是為了維護法律的尊嚴,社會的秩序與公正,假如法律都失去了威懾力的話?那這個社會就亂套了。”
    “他今天敢走私印度藥,等他的貪欲一旦膨脹,之後敢走私什麽,我就不敢想象了!”
    “這個口子就絕對不能開”
    “可是.”
    “沒有可是,這一次天府藥業的人說了,一定要將人抓住你不能意氣用事.也不要覺得自己做的是錯的,假藥假藥,如果那些做真藥的賺不到錢,他們還會投錢去研究新藥嗎?這個道理我相信你能明白。”
    局長的一番話。
    就像劇本裏的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是啊。
    研發原研藥的公司如果沒有了利益的話,他們還會去費心思去研究新的藥嗎?
    沒有新藥那吃不起藥的人連念想都沒有.
    局長的這一句話
    讓在場的徐曉丹和陳冰都震驚了。
    一開始沉浸在程勇,沉浸在病人的情緒裏,
    特別是那老太太,明明就是一個群演,卻因為劇本的情感爆發而爆發出專業演員才有的強橫演技。
    是的,就是‘專業’。
    這就是劇本的厲害
    劇本真厲害,連非專業人士都能共情沉浸發揮的厲害.
    而最後,這部電影也落下了帷幕。
    電影的拍攝到了結尾——‘藥神’落網了,他本質上還是走私犯罪的電影,他最後還是會得到‘製裁’的結局。
    正義,必勝,這是電影過審的基本準則。
    可看著這十裏長車送藥神的畫麵。
    真的很難將劇本的‘正義’和真正的正義.相提並論啊.
    電影在這裏殺青了,像是張一衫和楊梓她們這些比較新的演員回去了,再看下去她們也感悟不了太多東西,反而會被範韋,李軒,陳昆,周訊幾個人的演技打的心破碎。
    特別是李軒,對他們來說就太妖孽了,無論是演技本身還是劇本。
    都讓他們這些‘新新生代’感到了一種無比絕望的技術代差。
    就是這種級別的超級差距。
    打的心破碎了屬於是。
    井恬就感悟到了很多東西,無論是演技,還是劇本本身.都有著自己的領悟感悟的東西在裏麵.
    “你哭了”
    陳冰和徐曉丹就發現,王勁崧哭了.
    流淚了.
    因為劇情?
    “看著他成長到這個地步,我就放心了”
    他是李軒。
    2002級的李軒。
    我的,學生。
    在結束了拍攝之後,藥神也結束了,也就隻剩下一些零散的鏡頭
    李軒從‘程勇’,從藥神,變回了李軒.導演李軒。
    此時,李軒的眼神變了回去,又變回了那個,讓老師們熟悉又陌生的形象。
    那個李軒。
    比起2002年剛入學的時候.
    形貌成熟了許多,更英俊了許多
    但骨子裏,眼神裏的東西,就一點沒變過。
    他的‘追求’就沒有變過。
    他就是李軒.骨子裏的一些東西,沒變過的李軒。
    “老師,這段時間招待不周.”
    “你的招待已經很不錯了哈哈哈,那些個演員小子們,看著你的表演,整個人驚呆的樣子.”王勁崧就一臉欣賞的看著李軒笑道:“你已經做的足夠了.完全足夠了,在老師眼裏,你就是最優秀的.從《覺醒年代》到《我不是藥神》。”
    “我相信等他們上映的時候,就絕對會引起波瀾的,我保證.一年半之後,就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麽叫做優秀強橫的作品.”
    “老師,我便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絕對不會”
    此時,李軒就保證這一點.
    無論是《覺醒年代》還是《我不是藥神》.
    看著李軒和王勁崧的互動,陳冰和徐曉丹也欲言又止
    貌似,關係的親疏,在這裏就看的出來。
    和他們,其實更多的是‘老師和學生’的關係。
    和王勁崧就多了一份親密.
    其實李軒也邀請過他們去劇組的,可他們也確實太忙沒去——可真的抽不出時間嗎?也不是的.
    和王勁崧比起來,這兩位老師就更久的沒見過李軒。
    畢竟王勁崧的身份就更特殊。
    他不僅僅是李軒的老師,還是李軒的班主任。
    就有著更深厚的羈絆。
    以及更多的關心。
    當然。
    也獲得了李軒更多的信任和關心
    無可厚非。
    甚至在李軒被打壓的最難受的時候,王勁崧也焦頭爛額的去用自己的資源尋找出路,可他終歸隻是北電的老師而已
    如今
    此時陳冰和徐曉丹就看著李軒成長的模樣,說不失落是假的,說不羨慕王勁崧就是假的啊
    有這樣的一個學生。
    一生的榮譽啊。
    【我不是藥神殺青】
    【獎勵:健康屬性臨時+15%,身體屬性臨時+10%,等電影上映完成對賭時候,這些屬性將成為永久屬性】
    【重疾耐性:您患重疾的概率減少15%,並且此屬性將視同健康屬性,以後可分享給親屬】
    《藥神》殺青了
    李軒還在消化著劇裏的一切,程勇的一切——
    每次拍完戲,進入角色,都能感受到角色帶來的影響。
    甚至對李軒來說,也是必然存在的東西.
    沉浸,思考,除了名利之外的影響——又或者說,這些之外的影響,對係統的獎勵來說,也是很濃厚的影響要素
    係統更在乎的,就是‘影響力’。
    你的作品,給這個世界,給這個國家社會帶來了什麽影響,影響越大,獎勵的屬性就越好這一次的《藥神》光殺青就獎勵了這些個牛逼屬性了
    雖然也是自己想拍的東西,但獎勵的東西好,也.很快樂呀。
    “下次見麵,就是上映的時候了,我很看好這部電影的藝術成就這也算是我拍完的電影裏,作品內核最深刻的之一了.”
    周訊就看著李軒由衷的笑道:“很高興,你能成長到現在這個地步”
    此時,李軒就看著眼前的周訊說道。
    “周姐.沒有您當初的幫助,也沒有現在的我”
    “哈哈哈,你謙虛了,從一開始拍《射雕英雄傳》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往後,不是一個瘋子,就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周訊頓了頓說道。
    “現在看來,你成為了一個很厲害的人”
    如今的李軒,早非當年吳下阿蒙
    其實非要這麽說的話,李軒也是有些感歎感慨的吧。
    從當年到現在,自己的‘進化’。
    其實還是頗有一點恍若隔世的感覺的吧
    回頭看.
    自己偏離了路線和追求嗎?捫心自問當時的自己,追求‘名利’和‘健康’。
    如今的自己追求‘長久的健康’和‘最高等級的名利’。
    對於作品,角色,這些本質東西的追求,有變嗎?
    回頭一看,有些東西,已是隔世惘然.
    但有些東西則沒有變化
    從魔改的《源代碼》,到《覺醒年代》。
    到如今的《我不是藥神》.
    甚至,從最初的最初,自己開始感悟角色本身的慕容複開始.
    果然
    我還是沒變啊
    “有空,可以去酒吧坐坐。”
    “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