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
    聽到聲音急匆匆跑過來的黃柏，走進房間時，隻看到捂著臉站在那，眼神裏寫滿了鬱悶的陳誠。
    以及一旁頭戴式耳機拉下掛在脖子上，笑得很尷尬的顧言。
    “沒事，就是腳滑了一下。”
    陳誠顯然不想讓人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雖然他剛被打了臉，好歹一把年紀了，卻還是要臉的。
    就隻能裝作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黃柏也沒揭穿，雖然在他的視角裏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
    “沒事就行，你們倆是有什麽工作要談嗎，有的話我可以先離開一會。”
    “書房挺有趣的，我再看看。”
    顧言臉上的尷尬神情消失了，馬上轉過頭去看陳誠，目光炯炯。
    這才休息了多少天啊，怎麽又有工作了！
    他還沒把時差倒回來呢……
    當然這話是開玩笑的，海南跟京城倒也沒有所謂時差。
    真要說有的話，那也是他熬夜熬的。
    心裏自顧自地將借口提出又推翻掉，他聽到陳誠這會開始說話了。
    “工作暫時沒有，有的也被他推掉了……我就是過來看看他每天在家裏忙些什麽。”
    明明說話的聲音很平淡，可顧言聽得卻好似涼風陣陣，下意識縮了下脖子。
    雖然如此，他還是很嘴硬，“當然是忙著生活了……”
    “忙著生活，還是忙著刷劇打遊戲。”
    “你的某位朋友可都把消息發到我這來了，說為了你的身心健康，讓你不要沉迷遊戲。”
    陳誠目光斜睨過去，看了顧言一眼。
    從前當經紀人的時候還好，覺得藝人該休息的時候就該休息。
    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休息是為了更有精力去對付下一項工作。
    可自從他幫顧言的工作室處理工作以來，這種想法早就被他拋之於腦後了。
    其他人可以休息，可顧言作為老板不應該全天二十四小時工作嗎？
    不這麽做怎麽為員工創造更美好的生活啊。
    想到這裏，他便後悔自己還殘留著一絲對顧言的寬容。
    歎息道：“早知道就多給你安排幾項工作了，也好過讓你在家裏玩物喪誌。”
    “什麽話，這是什麽話。我這是正在接受人類最先進的物質文化的熏陶，在進行一項十分重要的社會學調研好吧。”
    顧言當場反駁，陳誠嗬嗬冷笑兩聲，不作回應。
    黃柏在旁邊看著這難得一見的稀奇景象，笑得也挺開心的。
    他跟陳誠隻是見過幾麵，之前顧言用他工作室錄專輯的時候談過合作的事情，並不算熟。
    此刻看來，陳誠卻也是個挺有意思的人啊。
    不過熱鬧看久了就怕會引起本人的不適，黃柏還算是小有情商，剛察覺場麵冷了一陣便說出了自己的意圖。
    “既然你現在沒什麽工作，那不如早點去我那，把你那首新歌給錄了。”
    “也省的之後忙起來的時候還得專門抽空了，怎麽樣？”
    “沒這種可能。”
    顧言擺了擺手，說絕對不會有這回事，但心裏卻還是有幾分不好的預感。
    稍微舒展了一下身體，想了下確實也好幾天沒出門了，這會出趟門倒也不是不行。
    話鋒頓時一轉：“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早點錄了也好，說不定什麽時候郭導就又喊我要音源文件呢。”
    “我們走吧。”
    想到就做，顧言從床上翻身起來，在衣櫃裏拿出件外套披上就要出門。
    “行，坐我的車去。”
    黃柏雖有些意外於他的雷厲風行，感覺還是很突然，可對此也頗為高興，當下就轉身要走。
    “停，等等。”
    陳誠立馬就喊住了兩人，話說完後走到顧言麵前上下掃視著他，質問道：“你就這樣出門？”
    “這樣怎麽了？我早上起來已經洗過一次澡了。”顧言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挺好的啊。”
    “我也覺得沒問題呀。”
    黃柏也看了一眼顧言的穿著，又不是睡衣，看起來挺休閑的，是自己平時居家喜歡穿的類型。
    “不能這麽穿。”陳誠單手按住兩邊的太陽穴，輕輕揉搓著。又像是沒眼再看，有些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怎麽說也是個明星，就是太居家了才有問題的好吧。
    很快從衣櫃裏跳出一件看起來就很帥的皮製外套，又給他找了一套搭配的衣服。
    指揮顧言趕緊去換了衣服。
    等他著裝完畢，陳誠才再度望向黃柏，那眼神也很直白了：現在看看怎麽樣再說吧。
    黃柏接收到了陳誠傳達而來的意思，認真又看了顧言一眼。
    猜得到剛才陳誠肯定偷偷鄙夷了一下自己的審美，本想著挑挑刺的，想說這身也沒什麽區別啊。
    可他卻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穿著是比剛才好多了。”
    “你這衣服挺不錯啊，外套脫下來給我試試。”
    ……
    黃柏很快明白了一個娛樂圈裏早就路人皆知的道理。
    那就是時尚的完成度就是靠臉。
    有些人就是能把再醜的衣服穿得很高級，但另外一些人嘛，穿著就隻是穿著。
    離開的時候不再說衣服的事了，三人一路，沒過多久就到了黃柏的工作室。
    工作室裏，剛剛修了一晚上仙的製作人們正橫七豎八地躺在各個角落裏補著覺。
    聽到十分明顯的推門聲時，離門口最近的壯漢製作人方俊傑抬頭看了一眼。
    他先看到的是黃柏，於是從地上微微仰起的頭便又放下了，嘴裏嘟囔著：
    “是老板啊，怎麽一晚上時間沒見，你好像又變黑了。”
    “跟你說要做好防曬的吧，顏值又下降了吧。”
    “放屁，他本來顏值就不高的好吧。”
    背對著門躺在搖搖椅上的某個小胖子，很是主動地參團加入了吐槽。
    要是換個視角去看的話，就會發現他此刻壓根就沒睜開眼睛。
    這波完全屬於是意識流吐槽了，純粹就是想罵就罵。
    黃柏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走到一旁把燈給按開了。
    稍顯昏暗的房間瞬間明亮了起來，吐槽完黃柏便仰頭看天的方俊傑瞬間跳了起來。
    “幹嘛呢，不知道明亮的光線很影響睡眠的啊。”
    “錄音室給你留著呢，你直接進去就好了啊，快關燈。”
    從彈射起身開始便絮絮叨叨著，方俊傑沒好氣地定睛一看，正好看到此刻門外顧言走了進來。
    他頓時來精神了：“顧言來了啊。”
    “是來錄歌的吧，老黃你怎麽也不早點說，早知道他今天來昨晚我就不通宵了，這不影響狀態呢嘛。”
    “要不你們再休息會，基本的設備我都會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
    顧言看了眼在明亮燈光下，那對十分明顯的黑眼圈，愣是沒敢讓他接著再幹活了。
    他覺得跟錄歌相比，方俊傑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老實睡覺了吧。
    “這算什麽啊，我跟你開玩笑呢，我現在狀態好著呢。”方俊傑連忙說道，“跟我過來吧，我去開機器。”
    轉身引著顧言和陳誠進去，一路走一路大聲喊著顧言來了。
    “誰來了這麽鬧騰啊。”
    “呦，顧言啊，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錄歌是吧，需要什麽樂器盡管說，馬上給你安排。”
    從各個角落傳來的抱怨聲很快停了下來，隨後出現的眾人同樣興奮地跟顧言打了招呼。
    黃柏這幾天的異常狀態早就引起了大家的懷疑。
    知道他是因為顧言的新歌被激起了挑戰心後，大家對顧言的新歌自然無比好奇。
    比起睡眠，要是錯過了第一時間聽這首歌，後者才是會讓他們遺憾久的事。
    黃柏在方俊傑熟門熟路地領走了顧言，隨後工作室裏眾人紛紛出現和顧言打招呼的時候，便陷入了百思不得其解的狀態中。
    等等，他不是老板嗎？
    怎麽看起來其他人看到顧言比自己還要興奮的啊？
    再說他本來是想要自己幫著顧言把新歌給製作完成的吧，怎麽方俊傑接手就這麽順的呢。
    靠，被截胡了。
    反應過來的黃柏暗自吐槽了下這小兔崽子不睡覺，腦子轉的還是這麽快的同時，小跑著往裏頭走了幾步。
    這才趕在眾人之前先進了最大的那間製作室裏。
    方俊傑一個沒注意讓黃柏先溜進去了，手臂上健碩的肌肉瞬間就繃直了起來，朝著黃柏展示了下。
    黃柏立馬移開眼神避免和他對視，手上緊緊抓住了靠椅的扶手。
    知道位置是搶不過黃柏了，畢竟怎麽說他也是老板。
    方俊傑從顧言這兒拿了曲譜，便按著顧言希望用到的樂器，喊上樂手到另一間房間裏準備配樂。
    樂器之間的搭配，節奏之間的銜接，這都是需要練習的。
    盡管工作室裏的樂手們都是某一領域的老手，基本拿到曲譜看過幾遍心裏就有數了，但為了更好的音樂。
    排練也就是必然的。
    黃柏看著剛才一擁而來的工作人員瞬間跟著都走了，心裏再度閃過到底誰才是老板的念頭。
    可很快這樣的念頭，便又轉為了對剛才方俊傑所拿走樂譜的好奇。
    他第一次後悔於這錄音室實在太隔音了，明明那頭都應該挑完樂器開始練習了，他在這頭卻什麽都聽不到。
    “算了，你的歌就放在最後聽吧。”
    黃柏說話間將優盤插到主機上，在文件夾裏找到音源文件，然後解釋道：“不是跟你說我按照你寫的那個故事寫了首歌嘛。”
    “現在正好也沒什麽事，就先聽聽我寫的歌吧。”
    說著，他便點開了文件。
    黃柏的音樂沒有那麽多花裏胡哨的樂器，可能是經曆地多了便越想返璞歸真。
    一把吉他，一個人，歌聲就這樣慢慢地房間裏擴散、盤旋。
    因為感情充沛到自認為很能讀懂其他人所隱匿的情感，於是在顧言說的那個人性故事當中，黃柏最關注的是李木子。
    想象著她遇到何非，和何非逐漸變得熟悉，進而看到他身上的閃光點並愛上了他。
    想象著她發現自己認識的何非好像隱匿著許多的不堪，甚至這不堪已經傷害到了自己。
    可她卻還隻是一味地相信，覺得對方一定會為了愛而改變。
    在本該最幸福的時刻帶著疑惑和痛苦死去時，她的內心會想些什麽呢？
    從這樣的基調出發，於是這首歌便成為了一首既快樂又悲傷的歌。
    歌手和演員，以及其他一切需要靈感去創造的職業一樣，都要求創造者要極富共情的能力。
    越是癲狂的狀態，便越能夠創造出不朽的詩篇。
    但這種共感在帶來藝術靈感的同時，也會將他們的情感防線變得很弱。
    以至於顧言聽到這首歌開始，便逐漸沉浸了進去。
    因為實打實拍完了電影，腦海中那個虛擬的人物被代入了黃梓琪的長相，看著她在歡笑，像是在放著光芒的眼神凝視著自己。
    也看著她的眼神逐漸失去了光，最後沉寂在一片黑暗的世界裏。
    顧言隻覺得鼻子一酸，下意識伸手摸了一下，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好像哭了。
    而陳誠呢，雖然沒有同樣像他這樣流淚，眼睛卻也同樣紅紅的。
    “這太犯規了吧，我剛拍完電影啊。”
    音樂聲停下來的時候，顧言向著黃柏豎起了大拇指，但沒等黃柏高興，大拇指便向下翻轉，甚至用力下點。
    他的聲音還帶著些許的鼻音，雖然輕微，可在驟然安靜下來的房間裏卻還是能聽到的。
    黃柏笑的就很開心，自己寫的歌能不能勝過顧言，此刻已經不重要了。
    作為一個歌手，他的作品能夠讓聽眾動容，這便已然是世界上最頂格的讚許了。
    他很快接過顧言的話道：“拍完電影算什麽，我還聽了無數遍你說的那個故事呢。”
    “除了你們這些之外，還有多少人敢說比我更熟悉這首歌的啊。”
    “算你厲害行了吧。”
    顧言好笑的看著黃柏，好奇問道：“這首歌叫什麽名字來著。”
    電腦上的音源文件，像是打從一開始就為了保留神秘，寫著的名字隻是普普通通的歌曲一。
    也不知道這一後頭是不是還有二三四，顧言卻覺得眼前這一版其實已經很好了。
    “拾光，朝花夕拾的拾，光芒的光。”
    黃柏說的認真，怕顧言認錯字還特意拆分開來解釋了下。
    拾光……時光，失光？
    明明是逐漸失去光芒的曲調，卻起了個像是在逐漸尋回光芒的名字。
    說不清是惡趣味還是在反諷。
    又或者這首歌寄希望於故事能夠是倒著走的？
    顧言重重的點了點頭，將這首歌給記在了心裏頭。
    沒過多久，就跟黃柏針對這首歌的創作細節開始討論了起來。
    陳誠剛開始還在聽，但實在沒法聽懂，便找了個借口出門去聽另一邊的練習。
    結果沒過多長時間，他便和一臉激動的方俊傑等人又回來了。
    “伴奏好了，可以開始你的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