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番外 水蓮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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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你;而對的時間裏,我卻再也無法挽回你了……”——靈翼
1)賭約
那年,我剛滿十四歲。
在我十四歲生辰時,得到了我隱忍五年想要知曉的答案,卻令我痛不欲生,我決定離開那位教我幽靈術的師父。
他是靈界的主人,也是整個幽魂界實際上的霸主,大家都稱他“靈帝”。
而我,是他暗地裏培養的殺手。
臨走前,我最後一次站在他麵前,寒風吹起他漫天飛揚的銀發,他高昂著頭,嘴角噙著一貫而來的冷笑,自始至終也未正眼看過我。
“你會後悔的,翼兒。今日之舉將會成為你這輩子最愚蠢的選擇。”
不,我這輩子最愚蠢的事情已經做過了……
我抬頭看著他,胸腔中堆積的隻剩憤怒。
此時,殘舞門的雪花,開始因我的情緒變得不再平和稀疏。
狂風瞬間肆虐,卷起那些落了一地的白雪。
他的聲音冰冷平靜:“既然你執意要走,我斷無理由強留你。隻是,你如今這一身武藝皆是拜我所授……”
“我願意自廢武功。”
自始至終,我都從未想過要去沾染上殺戮。
我目光怨毒地盯著他:“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變成這樣一個…渾身血腥的人……”
說到最後一個詞時,我無奈地看著自己曾經沾滿鮮血的雙手,它的身上布滿了猙獰醜陋的疤痕,道道都是我罪惡的見證。
“人?翼兒,你不是人。”
師父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別說的這麽絕對,你若不信我的話,不如我們來打個賭證明。我將你身上所有法術通通封印,如果你能在人間安樂生活一年,我就解除封印放你走,你我二人也再無瓜葛。”
“倘若你做不到,或者在此期間求我提前解除封印,就算你輸。輸的代價是從此以後,你整個人必須為我所用,且要無條件服從我所有的命令與安排。”
“怎麽樣?你,敢不敢賭?”
一條是從此自由翱翔蒼穹的飛鳥。
一條則是永遠暗無天日的的囚鳥。
兩個截然相反的極端結局。
然而,無論是飛入天堂或是落入地獄,對我而來都已經無路可退了。
“好。”
殘舞門恢複寧靜,我聽到了自己那聲淡淡的回應。
“記住,在這一年內,不論你遇到了什麽困難,不要妄想來求我任何事情,因為,無論你如何求我,我都絕對不會答應的。”
他的聲音冷血無情,帶著莫名的決絕。
相比較替他執行那些危險任務,不動用武力在人間生活一年,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自從十歲那年莫名失憶,我便和師父學武。在經曆了磨滅人性的地獄般訓練後,我隻會殺人。
現今他又封印了我所有的法術,我幾乎等同於一個廢人。
不過我有一身非同尋常的藝術天分。
以前師父彈琴時,無論多麽複雜的曲子,隻要在我麵前彈過一次,我都能彈奏出一模一樣的第二遍。
他卻從未讚賞過我一次。
“翼兒,我知道,這些東西對你來說,就和普通人學習吃飯喝水一樣簡單至極,我不如你。”
“但是,這些不過因為你天賦和遺傳而已。若論武功,你窮其一生也無法打倒我。半靈就是這樣,隻會些毫無用處的花本領。
“你若是個女孩還好,還能有些低劣的價值,可你是個男孩,難不成也想學這些用來魅惑男人的技能不成?”
他說這番話時滿臉都是孤傲和不屑,連聲音也透著由心的厭惡。
當時我很不明白,他既然看不起我,為什麽要收我為徒?
反正等我變強大,第一件事就是手刃掉這個變態瘋子!
隨著年紀的增長,在他不斷的訓誡與諷刺中,我總算知道了自己是多麽低下。
我是人類和幽魂的結合,一個從出生便被詛咒活不過成年的存在。
2)初遇
“因為她,我殺光了所有曾經威脅過我們的人,可是沒有用了,即便我把那些人全都殺了,她,也回不來了……”——靈翼
初次遇見沁月,是在她宮殿內的一片水蓮池旁。她背著我立在蓮池旁,像是在癡凝著她麵前那些含苞待放的水蓮。
因穿著一身水紅色的曳地長裙,有種與水蓮融為一體的微妙意境。
她身後零零碎碎站著幾名侍女,尤為隨意,並沒有該有的恭敬。
我聽說,她是月汐國一位從出生起,便被軟禁在這座空殿裏的公主。
我也不做停留,徑直朝裏走近,隔了大概幾米的距離便止住不動。
我知道該說些禮儀性的話,畢竟她是一名仙國公主,可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師父他,除了殺人,其他的幾乎什麽也沒教我。
那些侍女們看到突然出現的我,分外疑惑,上前警惕打量。
“你是誰?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畫師,前來為十七公主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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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其中一名身穿黃色衣裳的侍女冷笑道,“她早不是公主了!沒聽王妃下令嗎?將沁月公主貶為仙子,下嫁魔界。”
我不置可否,對她回話毫無興趣。
這時,一名看起來較年長的侍女走了過來,麵色比剛才那位好了許多。
“你就是那位新來的畫師?”
她好似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我,我知道她是在懷疑我的年齡,我也不生氣,好聲好氣地回道:“是我。”
她也沒說什麽,回頭對那位從頭到尾隻是安靜站在蓮池邊的女子笑道。
“公主,國主請的畫師已經到了,公主是否見見?居然是個模樣可愛的年輕公子呢。”
可愛?!我瞬間被這個“可怕”的形容詞嚇愣住了,難道我換個身體後容貌變化這麽大?
“畫師?”
一個柔美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甚是好聽。
早就聽說這位公主是位極品的美人,沒想到聲音也是這般婉轉動人,我倒是對她多了幾分興趣。
沒料到的是,她回頭後竟對我笑了一下,眼波裏的溫柔,刹那間湮沒了身後的一池碎萍。
我忽然間對這個善意的微笑有些無措,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回以相同的微笑。
也許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我是禮貌性的回應,隻有我自己知道,那時我從靈身轉為人身沒多久,我幾乎不會人類的任何情感。
因此,是她教會了我笑。
她的笑很美,是那種能感染人的美,如一汪溫泉,頃刻間溫暖你內心最深處所有的冰冷。
即便如此,我依舊不愛笑,因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來迎接我的將會是一場悲劇的人生。
“在下靈翼,奉月汐國國主之命,前來為十七公主作畫。”
對答之間,我再次偷看她的長相,想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否真的如傳說中那般傾世無雙。
她的容貌讓我感覺很舒服,就像師父的琴聲,透著微微的哀婉與淡淡的朦朧之美。
其實我沒怎麽見過幾個女人,但我確信她是我見到過的女人中——最好看的一個。
淡雅而純淨。
像蓮般淡雅,又似月般純淨。
發髻紮得很隨意,沒有過多的首飾,也是,對於這樣的容貌來說,過多的點綴隻是一種累贅。
“林公子這般年輕就有如此高超的畫藝與膽識,沁月佩服。”
她緩緩走到我麵前,語氣帶著幾分同情。
我打聽到這個公主天生不祥,若是畫的不像就會遭反噬而死。
接下這單生意之前,已經死了好幾個畫師了。
“公主是擔心我的性命嗎?公主可知,對於一個真正癡迷於繪畫的人來說,若能得十七公主這般完美之人作為繪畫素材,即便搭上性命又……”
我忽然止住了口,凝視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發現她的眉心處有一道淡黃色的明月痕。
這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我的母親。
她的眉心處也有一朵蘭花痕,師父很喜歡親吻它,好像是某個特殊的印記。
可惜當時,我還不知道它代表著什麽。
3)軟禁
住下後,就有人送來了作畫的工具。
說隻要畫出讓公主滿意的畫像,我就可以成為月汐國的禦用畫師,並且得到十萬兩黃金。
可是我發現,公主並不配合我。
她總是想盡辦法打擾我畫畫,讓人把我的顏料和紙筆藏起來,或是偷走我畫了一半的線稿。
有時她還會親自彈琴給我聽。
她彈琴真的很好聽!琴聲一響,我耳朵就陷進去了,無心作畫,隻想聽她彈琴,記她的曲譜,都是我沒聽過的曲子。
“你若是畫不好,就不要畫了。你都畫了好幾日了。”
她坐在琴案旁笑著看我,見我不理她,又忍不住歎息。
“年紀輕輕,怎麽如此糊塗?”
琴聲傳來,又是一首我沒聽過的旋律。
這次不能再被她影響了!
我強迫自己淨開耳朵,一心隻作丹青,熟練地調色著色。不出片刻,她低頭撫琴的模樣便在紙上栩栩如生。
最後再拿起那支極細的畫筆,勾勒出她玉石般美麗的輪廓。
一番操作行雲流水,身為半魂,我有天生的藝巧,無須苦心造詣。
看著自己的傑作,我滿意地放下了筆。
一曲畢,她婉然歎息。
“公子何必如此執著呢?”
我拿起桌上的畫,準備給她看,我不信她能挑出一絲毛病。
她淡然瞥過去,回我一個質疑的眼神。
我不解,下意識掃一眼手上的畫,發現我手中拿著的居然是一張白紙……
怎麽會這樣?!
“你當真以為畫出了我,就能成為月汐國的禦用畫師了?”
“這一切不過是我母後的陰謀罷了,進來見過我的畫師,就沒一個能活著出去的。”
“我話已至此,林公子好自為之吧。”
她轉身離去,背影如煙,連發絲都透著與生俱來的落寞。
雖然被下了逐客令,但是我並沒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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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實在沒地方可去。
我開始在月汐國四處遊蕩,一番打聽之下,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麽這位公主不受待見了。
月汐國原本的國主是現在的月汐王妃,叫齊汐,和隔壁月淵國國主齊淵是兄妹。
齊汐成婚後便把國主之位讓給了她丈夫。
她為月汐王生了十六個公主,卻沒有一個男胎。
後來,月汐王又喜歡上了一個人類女子,那個女人為月汐國主生了一對龍鳳胎。
男孩出生便被齊汐扔下人間,生死未卜。
女孩就是如今的十七公主,是月汐王苦苦哀求才留下活口,連姓氏沒有,隻是給了名號沁月。
沁月自出生起便被軟禁,據說她出生的那一刻,月汐國內一池盛放的水蓮突然間枯萎了,傳言她是萬毒之身。
齊汐便說,什麽時候那池水蓮開了花,她才可以離開。
然而隨著年紀的增長,她是驚世容貌的消息也隨風傳開,想來一睹真容的人越來越多。
齊汐便打出了招募畫師給沁月公主作畫的幌子,前去的畫師無一生還,更加坐實了她不祥之身。
月汐國主心知肚明,到底覺得愧疚,找到月淵國主齊淵,說清來龍去脈,想將這個女兒許配給齊淵的長子齊影岩,早日成婚把她帶走。
齊影岩和沁月確實很般配,也是那種年少因容貌出眾揚名天下的,雖名義上是月淵國的大皇子,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凡人,是齊淵收養的。
他還有個弟弟,是齊淵和王妃墨藍舞親生的皇子,齊影岩自然在月淵國沒啥地位。
“我問過沁兒心儀什麽樣的男孩,她說全憑我做主,隻一條,能和她去人間生活。我便想到小岩也是人類,倆人又是表兄妹,最是般配不過。”
月汐王希望齊影岩能帶這個可憐的女兒離開月汐國,下半輩子去人間過些正常人的生活。
墨藍舞巴不得齊影岩這個外人能早點離開,二話沒說就應下來。齊淵卻稱婚姻大事不可妄定,還是要先讓兩個孩子見個麵。
月汐王一聽直搖頭。
“誰都不給見,好在阿汐非常寵溺潯兒,她偶爾去替我傳個話捎個物件也由著,好好的孩子,活活關了十幾年,我連麵都沒見過,前段時間提出說讓畫師畫張像讓我瞧瞧,結果……”
言語之間眼淚縱橫,齊淵忙應下這門婚事,還說小岩雖是他收養的友人之子,但一直是當親生兒子對待的,這門婚事會風風光光以皇子身份大辦。
可是月淵國的婚帖一來,齊汐便大怒,駁了這門婚事不說,連帶著把哥哥齊淵痛罵了一頓,說他爛好人是非不分事理不明!
知道丈夫想通過婚姻解脫這個丫頭的軟禁,她便以牙還牙,將沁月公主下嫁給魔界之主楚曄。
楚曄貪圖美色自然不會拒絕這等好事,更不介意所謂的絕世大美人有沒有毒,畢竟月汐國本身就是出了名的製毒仙國。
4)逃走
“公主,娘娘剛剛托人傳了話,說魔界來信了,七日後便派人來迎娶公主。公主終於可以離開月汐國了。”
“是啊,關了十四年,您可總算熬出頭了,楚曄歲數比國主還要大,一定會更加疼惜公主的。”
我再次回到她的宮殿裏,她依舊和初見時一樣,站在水蓮池旁,背影安靜卻悲涼。
她該不會真以為自己的祈禱可以讓這水蓮開花吧?
即便開花,齊汐也不會讓她離開的。
在掌權者眼裏,棋子隻是掌中之物。
“既然你們這麽開心沁月公主能出嫁魔界,不如我去幫你們稟明國主,讓你們幾個一同前去陪嫁吧!”
幾個侍女聽到我的話後,明顯收攏了幸災樂禍的神色。
“我們可沒那福氣去給魔界送屍體,楚曄都娶了多少美人了,有一個好下場嗎,不都是淪為他和他下屬的玩物,死無全屍。”
“既然知道,為什麽要說風涼話?這十四年的軟禁,沒把你們公主逼成瘋子,倒把你們一個個逼成冷血動物。”
“我們——”
“都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我目送著那幾個動物離開了,忽然覺得自己沒有武功挺好的,不然這她們是不可能活著離開的。
“不過是幾句涼薄話,就把你氣成這樣,我都不氣,你氣什麽?”
她回頭看著我笑,眼中卻滿是憂傷。
“你怎麽還沒走。”
看她難過,我竟也有些傷心。
我現在是人類的身體,已經逐漸能感受到人類的情感。
“我帶你逃出去吧!”
我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句話,我和她的遭遇很相似,都是因為父母的罪過,從出生就不被待見的存在。
失憶後,師父以“告訴我真實身份”為誘餌,將我囚禁在殘舞門,學了五年的幽靈術。
那是一段我不願想起的黑暗記憶。
每個夜晚,我都會抱著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對遍體鱗傷的身體說——
熬過去就好了!等我變強大,強大到可以超過師父,我就可以殺了這個瘋子!然後回到家人身邊,過正常人安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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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親生父母,如果知道我被這個瘋子變成壞人,一定會很心疼我吧。
師父一定想不到,我替他殺了那麽多人,也日日夜夜都想親手殺了他!
這個隻知道讓我殺人的瘋子,也想把我逼成一個和他一樣的殺人狂魔!
可是那一天,他卻告訴我——
“翼兒,我就是你父親,親生父親。”
“你母親是月淵國的王妃,叫墨藍舞。我很愛她,但我更恨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幫我殺了她。你雖是我的私生子,卻是我靈帝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脈至親,等你滅了月淵國,我就承認你的身份,你將會是下一任靈界之主,甚至可能是…幽魂皇,因為你身上有……”
當時的我根本聽不下去他的野心,隻想快點逃離他,隻要能離開這個瘋子,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我跟你走,你別哭了。”
她溫柔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現實。
“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她幫我擦掉眼角的淚,指尖的微涼觸碰到滾燙的淚水時,我才意識到——
我會哭了。
據說,哭是人類最複雜的情感,所以再高級別的幽魂,都學不會流淚。
“好。”
我以為她會出什麽奇怪的要求,她卻認真地看著我。
“……你能不能笑一下?我一直覺得你可能有酒窩。”
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
她告訴我,有酒窩的人笑起來很好看,希望我多笑一笑,她過得這麽苦,都沒有虧待過笑容,我為什麽看起來比她還悲傷。
我想,兩個悲傷的人在一起,是沒辦法幸福的,所以我不能不愛笑。
往後我要多笑笑,尤其是對自己喜歡的人。
5)滅門
我很慶幸能認識沁月,是她讓我克服了從小對笑的恐懼。
我原本有個雙胞胎哥哥,母親為了讓我們能擺脫半魂的詛咒,隻好去月淵國求取轉魂珠。
但是轉魂珠天下隻有一顆,而我和哥哥,是都活不到成年的。
所以她隻能救一個人。
母親說,微笑是人類最美的表情。
“羽兒,翼兒。如果你們願意和我走,就對娘親笑一下好不好?”
她給了我和哥哥三天的時間讓我們學習人類的表情。
我多想和母親離開殘舞門啊!
於是我努力學習微笑,明明母親微笑的樣子那麽美,我卻怎麽都學不會。
最終,我被母親拋棄了。
一同被拋棄的,還有師父。
十歲那年,師父帶著我,屠殺了她的母家——墨藍氏。
隻有墨藍氏血緣的人類,才能成為下一任幽魂皇。師父殺光了所有墨藍氏的人,上百口人,不論男女老幼、善惡好壞。
包括當時的幽魂皇墨藍坤,以及他的兩個幼子,我經常聽母親在父親麵前提過這兩位表哥。
墨藍憶琰,墨藍憶寒。
母親說憶琰哥哥很懂事,她哥哥很喜歡琰兒,是打算當幽魂皇培養的。
母親還說她覺得小寒更聰明,但是小寒母族太過厲害了,她哥哥不喜歡這個嫡出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母親哭著回來,抱著父親說:“幻天,哥哥當著小寒的麵把他母親殺了,小寒也被哥哥逐出家門了。如果不是小寒的母族勢力強大,哥哥他怎麽會當上幽魂皇,他為什麽要這麽絕情,小寒他才五歲,他該多恨我們啊!”
師父心疼地安慰她:“你要是真的可憐小寒,我們來收養他就是了。以後他就是我們靈界最年輕的大將軍。”
“那樣真好,我們要多彌補這個孩子,不然他實在是太可憐了,他那樣驕傲的出身和資質,說實話,不該隻是個將軍。”
“好,我都聽你的。”
漫天火光之間,屍骸橫流。
那個哥哥跪在地上哭著求我,求我帶他弟弟逃出去。
我當時內心覺得無比淒涼,因為這個男孩並不知道,此刻他苦苦乞求的救命恩人,就是滅他滿門仇人的兒子。
他從脖子上取下自己的項鏈,用沾滿鮮血的雙手遞到我手中。
“求求你,護他一世平安。”
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隻是接過項鏈,看著他對一個和他年紀一般大的小孩,許下一些他這輩子根本無法去兌現的承諾。
“小寒,哥哥答應你,等你過生日的時候,我一定會像以前一樣,在那家麵館請你吃長壽麵。”
溫柔的哄騙,帶著殘忍的決絕。
那個弟弟也意識到不對勁,說什麽也不肯走。我隻好一記手刀打暈了他,背著逃離了那片火海。
“在那兒!快!!他就是墨藍坤的大皇子墨藍憶琰!未來的幽魂皇!快殺了這個小孩!殺了他墨藍氏就算徹底絕後啦!我們幽魂就可以擺脫被人類統治的時代了!”
“殺了墨藍憶琰!!擺脫墨藍氏統治!!”
“殺了墨藍憶琰!!擺脫墨藍氏統治!!”
“殺了墨藍憶琰!!擺脫墨藍氏統治!!”
數不清的幽魂,一路呐喊著衝向那個隻有十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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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我的表哥。
我身上也有一半墨藍氏的血脈,卻成了這群劊子手的一員。
我甚至不敢回頭去看,背後那道熾熱的目光,甚至比漫天飛舞的火焰還要滾燙。
“小寒——”
我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
那是一個哥哥對弟弟最後的深情。
火勢太猛了,原先的道路上全是一片狼藉,為了躲避師父的部下,我被一根掉落的木塊砸中了頭部,怕傷到那個小孩,電光火石間,我赤手抓住那根熊熊燃燒的木棍,往遠處扔了出去。
皮膚被燒焦的刺鼻味道彌漫開來,隨著額頭的鮮血如水柱般流下,我昏迷了過去……
再醒來,我就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
如果可以,我願意再也不要醒過來。
6)背叛
我開始思考怎麽帶沁月離開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
不同於我和沁月的清冷,她就像一團快樂的火焰。
她定期會來找沁月學舞,也是通過她我才知道沁月竟然是殘舞的傳人。
殘舞……
嗬,殘舞門,我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因為母親是殘舞的傳人,父親便給那片荒涼無際的雪地起了一個這麽美麗的名字。
“沁月姐姐,我昨天去找了墨藍舞,她說我以後不用來找她了,我可以出師啦!”
“你確實是個苗子,以後縱觀全界,也不會有第二個人的舞蹈能超越你了。”
“那是你們讓著我,一共就四位傳人,墨藍舞說她此生不會再跳舞,你又不願借此揚名,還有一個到現在都沒出現,可不就剩我這麽個獨苗啦!”
沁月笑而撫琴,那女孩也舞隨琴起,一襲紅衣,身姿婉若火焰騰空而起,飛轉間變化不息。
仿佛站在一團火焰中間,像火苗澆灌而出的玫瑰,嬌豔欲燃。
轉瞬間,四周火焰化作漫天飛雪,她又化成一枝傲雪淩霜的紅梅,隨著手掌的合攏之間綻開、凋零……
我默默閉上眼睛,想起了母親跳舞時也是這般模樣,美的不可方物,讓師父迷的目光不願在她身上離開一秒。
舞畢,紅衣小女孩歎息道:“沁月姐姐,你彈的這首曲子太難了,我讓我的琴師學了好久,也隻能彈出六七分,我總覺得不太完美,要是你能幫我伴樂就好了。”
我知道沁月彈的這首曲子,叫《相思引》,普通人能彈出六七分已然是極致了。
這首曲子是我師父即興創作的,創作時間就是第一次見我母親的時候。
被母親的舞姿所驚歎,於是著人取來他的古琴,當場與她琴舞合鳴,創作了這首《相思引》。
估計在師父眼裏,這是他們愛情的開端。
我卻覺得,是我悲劇人生的起源。
我恨師父,但我更恨墨藍舞,故意來招惹他,師父剛開始或許不是徹頭徹尾的壞人,但他最後變成十惡不赦的瘋子,幾乎全拜墨藍舞所賜。
“你母親她眼裏隻有她的家族,為了墨藍氏的前途,她可以放下驕傲的身段,可以放棄青梅竹馬的愛人,不顧已有婚約在身,在眾人麵前公然為我獻舞。”
“她是幽魂皇唯一的親妹妹,幽魂界的長公主,殘舞的傳人。她有一雙嫵媚的桃花眼,還有一對可愛的酒窩,我明明知道她心裏隻有齊淵,明明知道她不會愛我,可當她站在我麵前為我跳舞為我笑的那一刻,我就什麽都忘了……”
“什麽靈界幽魂界我都不要了,就連幽魂石和羽兒,我都給她帶走了,她卻騙了我,騙了我十年!”
母親走後那三年內,父親無數次在殘舞門抱著我哭。
“她就該把你一起帶走!這樣我就一點念想都沒有了,她不就是想把你們墨藍氏的一切東西都拿走嗎?怎麽把你丟了呢?!”
殘舞門是靈界一塊能吸收天地精華的聖地,因為我身體很弱,隻能長期待在殘舞門才能活下去,母親怕我們亂跑,用墨藍術給殘舞門設置了封印。
帶哥哥走的時候,她說不出三天就會回來,沒想到,一去三年都未歸。
後來,是我用一點點悟出來的墨藍術,解開了封印,可是等師父出去的時候,她已經是月淵國的王妃了。
並且有一個三歲孩子,至於我的哥哥羽兒,師父打聽了很久,都音訊全無。
這個比我先學會微笑的哥哥,就這樣莫名其妙人間蒸發了……
說來很好笑,師父甚至都不敢當麵去質問母親。
就連報仇,都要我去替他完成。
可我為什麽要替他的錯誤去報仇?
7)殘舞
“是你這個搗蛋鬼吧!為什麽要在我給月汐王獻舞的時候弄斷我的發繩?”
看著這紅衣小丫頭原形畢露的凶狠模樣,半點沒有昨日在沁月麵前裝出來的乖巧和謙遜。
我無奈地笑了,這麽多年,她還是這個樣子。
“因為想送你一個新的。”
我拿出一根紅梅刺繡的發帶,在她眼前晃了晃:“不記得我了?小乞丐。”
她眼睛瞬間亮了,圓溜溜的眼珠裏充斥著難以言喻的驚喜,激動得一把撲進我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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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哥哥!!”
她拿過發帶,撫摸著上麵的刺繡,眼裏泛出來淚花。
“你竟還記得。”
“我可以彈出十二分的《相思引》,也可以給你當一輩子的專屬琴師。最美的舞蹈就該配最美的樂曲。”
“我想帶沁月離開這個鬼地方,能不能給你的救命恩人安排一個安全的住處?”
我直截了當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明顯看到她眼中的光芒淡了下來。
“你要帶沁月姐姐走?你怎麽知道我有辦法?”
我用下巴暗示她明晃晃的手腕,笑著調侃。
“都戴上夜明珠做的手釧了,看來你早已今非昔比了啊!”
“我本來就……”
她欲言又止,看著我歎了口氣:“你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我記得你之前不是幽魂嗎?”
我這才想起來,她見過我的魂身。
我的魂身是雪發銀眸,幽魂界最高級別的幽靈。
估計她早就知道我真實身份了。
她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岔開話題,將手上的夜明珠釧放到我手上:“你們子時之後去玉玄宮,報我的藝名就行。”
“你藝名叫什麽?”
“淩傲雪。”
我愣了一下,想到了什麽,終是什麽也沒說。
回去我和沁月說了這件事,她沒有說什麽,隻是很意外我竟然認識玉玄宮即將上任的新宮主。我便把我當初在茶館救過淩傲雪和她母親的事情告訴了她。
她停頓了片刻,遲疑許久才開口問我。
“林公子,你名字是不是叫翼?”
我有些納悶:“她跟你提過我?”
她背過身點頭,聲音依舊柔和:“她說她……很感謝你。”
“林公子,我會不會連累你。你真的想清楚了,要帶我走?”
看著她嚴肅的神情,我知道她還在猶豫,堅定地凝視她。
“明天魔界就會派人來了,你要麽跟我走,要麽嫁給楚曄,你自己選擇。”
“可我們真的能逃得出去嗎?兩個如此微弱的力量,真的能離開命運的牢籠?”
我看到了她眼中的絕望,隻覺痛心切骨,試著慢慢靠近她,輕輕握住她的肩膀,想通過這種方式寬慰她內心的恐懼。
“不嚐試怎麽知道不能?放心吧,我們一定可以改變命運。”
走,還有一絲生路。
不走,沁月必死無疑。
她沒有抵抗我對她身體的觸碰,隻是目光呆滯地看向周圍。
“你還是不懂我的心情。我不怕死,可我怕拖累你和我一起死。”
我坦然一笑:“那你真是白擔心了,我什麽都怕,就不怕死,更不怕和你一起死。”
我一個半魂,活不到成年的詛咒,我有什麽好怕的!
沁月儼然被我說服了,讓我晚上子時去水蓮池旁等她,她要送我一樣東西。
我生怕錯過了時辰,匆匆吃完飯就過去了,一直坐在水蓮池旁等到了亥時。
我望著沁月看了十幾年的水蓮池,那一朵朵含苞的蓮花,看著似乎很快就會盛開,但卻從未開放。
也許在等待著什麽契機。
隨著一聲叮咚的琴音,我看到蓮池對麵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沁月。她什麽時候來的?
琴聲似水,快速流淌蔓延,悠揚的旋律中摻雜著一絲我從未感受過的堅定。
是相思引。
我這才發覺沁月今晚穿了一身雪白色的衣裳,外麵套著一層淡黃色水光紗,在月華下熠熠生輝。
我起身朝她走去,她抬頭看到我,淺淺一笑,溫暖卻總是讓人覺得難過。
也許從容貌上她很美,但那種長年累月被禁錮閣樓之中的憂傷,仿佛結了晶,濃烈的根本化不開。
這份憂愁,令她美麗的笑容總是看著那麽悲涼。
像一件殘缺的藝術品。
我想,即便技術再高超的畫師,也畫不出沁月的憂傷。
我多想去撫平她的憂愁,可我自己,都需要她悲傷的笑容去治愈。
就在我思忖間,沁月忽然消失了!
她像一道溫柔的月光,飛向蓮池中,接著,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蓮池中間,一朵含苞待放的水蓮忽然開了!
雪白的花瓣驀地綻開,星星點點般的黃色花蕊中間,那道月華破蕊而出,化作沁月的模樣。
她玉白的腳尖踮在花蕊上,緩緩扭開柔軟的腰肢,雪白的衣裳輕不可及,透出女孩姣好的形體。裙擺飛揚間,抖落了一身的月光。
她的背後,是一輪清冷的明月。
她的眉心間,也是一道明月痕。
殘舞傳人的標誌。
我似乎知道了沁月說的禮物是什麽了。
我的母親墨藍舞,人如其名,天生的舞者,我從小到大,見得最多的畫麵,就是母親為父親跳舞,因為父親喜歡舞蹈。
但是沁月,是第一個為我起舞的女子。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心跳的速度。
我快速走到琴案旁,學著師父的樣子,一邊彈琴,一邊欣賞著沁月的舞蹈。
突然間,體會到了大人們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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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聲漸入佳境,她的舞姿也愈發熱烈,隨著她輕盈的腳尖逐一點過地方,水蓮開始競相綻放。
不出片刻,滿池的水蓮全部盛開,為她搭建了一座天然的舞台,讓她在上麵步步生輝。
她美的像花中仙靈,在她的映襯下,就連明月都黯然失色。
舞畢,她赤足站在蓮池旁,雙手背在身後,一步一步,笑著走向我。
“喜歡嗎?這個禮物。”
我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將她擁入懷中,撫摸她散開的發絲,吻下她眉心間的明月痕。
“殘舞,一生隻能跳一次。”
她抬頭看我,淚眼朦朧,有我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帶我走吧,阿翼。”
帶我離開這個冰冷的牢籠。
8)自由
和沁月在一起那段日子裏,是我此生過得最快樂的時光。
淩傲雪給我們安排了一個很偏遠的地方,沁月在周圍種了很多很多的竹子,她說她很喜歡竹林,等長成了可以給做成筆和簫,到時候我畫畫的時候,她可以吹簫給我聽。
她終於不再打擾我畫她,還會主動配合我。
我畫了很多她的畫,她彈琴的樣子,發呆的樣子,看書的樣子……
我甚至想畫出她的每一個蹙眉,每一個微笑。
奇怪的是,自那晚後,她再也沒有跳過舞。
有日作畫,她坐在我旁邊一張張數著我給她畫過的畫。
“……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再加上你筆下這一張,就可以破千了,林畫師。”
她無奈地搖搖頭:“你可真執著。”
“誰讓你先前不讓我畫你。”
“因為他們給你的顏料裏摻了‘相思引’。”
“相思引?”
這讓我想到了師父的曲子。
“‘相思引’是我們月汐國的五大劇毒之一,隻要將毒碾至粉末混入顏料之中,畫者繪出所愛之人的模樣,畫中人便會中毒身亡,魂魄永困畫中,畫毀人亡。”
她又加了一句:“我母親就是這麽死的。齊汐派人悄悄把相思引倒入我父皇平時作畫的顏料中,母親死後,齊汐還當父皇的麵把她的畫像燒毀後揚了。”
我蘸墨的手瞬間滯住了。
“沒有辦法解毒嗎?”
“相思引至今無藥可解。”
自那以後,我把所有的顏料和畫筆全都扔了,再也沒碰過。
一天,她拿出做了一個月的衣裳,是兩件非常精美的錦服。
一件淡綠色,袖口處繡著精美的竹葉。
一件水紅色,裙擺是水蓮的花紋。
我看著鏡子裏那雙和母親一樣的桃花眼,早已沒有了冰冷,黑色的瞳仁裏盡是粼粼波光。
她從背後抱住我,銅鏡中映出她半羞的麵龐。
“阿翼,我可以做你的妻子嗎?”
我握緊她的雙手,俯下身親吻她微紅的臉頰。
終於,我們在一個月圓之夜——
對著明月起誓,相約結為夫妻。
彼此許下美好的諾言——永不分離。
晚上,我學著大人的樣子,抱著她睡覺。她的身體很軟很香,每次我從背後抱她,她都會轉身把我抱得更緊,像隻缺乏安全感的兔子。
後來每個夜晚,我們都是這樣緊緊依偎著睡覺,像兩個相互取暖的冰塊。
越抱越冷,卻怎麽都不願意分開。
我喜歡在她耳後哈氣,聽她銀鈴般快樂的笑聲,也迷戀兩個人身體更近距離的觸碰……
一晌貪歡。
事實上,那段時間的每一天我都很害怕,我希望日子可以過得快點,等一年時期到限,我的封印就可以解除,我就可以永遠保護她了。
月汐國和魔界都派了很多人在找她,淩傲雪應該是真的有些背景的,那些人始終沒敢進玉玄宮。
可我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我不能和她永遠不見天日,不能把她從一個牢籠帶入另一個牢籠。
我能感覺到她的渴望,她不止一次告訴我。
她想出去看看人世間的煙火氣。
我隻能安慰她,再等等就好了。
她說願意等我,但是每次看到外麵的煙火升起,聽到玉玄宮內紛紛雜雜的歡呼聲和絲竹聲,她總會失落地抱住我。
“阿翼,我好想去看看……”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很謹慎地問我:“你的姓是靈魂的那個靈?”
我微愣,點了點頭,問她怎麽了。
“這個姓,在人界很少見。”
第一次,我沒有回她的話,隻是把琴放回琴案。
“阿翼,你不是人類吧。”
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我也不想反駁她,也不知道怎麽和她解釋我的身世。
我那個拋夫棄子的母親,我那個殺人如狂的父親,還有那個人間蒸發的哥哥……
沒有一個,值得我去汙染她的耳朵。
甚至,連我自己,都可能活不過成年,我又怎麽敢告訴她。
可我當時多自私啊,自私到為了能把她留在我身邊,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哪怕違背人倫。
即便披著人類的皮,可我到底還是做了十多年的幽魂,我並沒有習得多少人類的情感,甚至根本不懂愛,我和師父一樣,喜歡什麽,就要把那個東西占為己有,絕對不能讓別人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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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沁月,沒有人知道我有多喜歡她。
我卑劣地認為,愛就是占有。
漸漸的,我們之間開始有了隔閡,她抱怨我總是很冷漠,不滿足永遠待在這個小屋裏,和之前的生活沒有區別。
“我父母也是一直待在一個很美麗的地方,住了很多年。”
“我不理解,他們為什麽要把自己關起來?我想出去,我想你陪我一起出去,我希望我們能像正常人類夫妻一樣生活。”
她把臉埋進我的胸口,笑容又染上了憂傷。
“阿翼,我喜歡人間煙火。”
“再等等,我會帶你出去的。”
然而,玉玄宮這座富麗堂皇的娛樂場所,夜夜笙歌、燈火輝煌。我們隻能聽卻不能見,她的抱怨次數越來越多。
“我要出去,你不陪我,我就自己去。”
我連哄她都煩了。
“不準去。”
“我們不能一輩子躲在這裏吧,反正他們抓的是我,出事我絕不拖累你。”
我把門關上:“你想出去可以,把我殺了,要死一起死!”
她睜大眼睛看著我,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再也沒提過要出去的事,也足足冷落了我三天。
我天生就是冷漠的性格,最後還是她受不住過來哄我,雖然和好了,但自那以後,我感覺我們之間不再那麽親密無間了。
不過好在她不提出去的事了。
我掐著手算,還有一個多月就滿一年了,等我向師傅解除封印,我就可以帶沁月遠走高飛。
憑我的武功,屠他十個月汐國都不在話下。
我婆娑著衣服上繡的竹葉,心中殺氣轉瞬即逝。
我現在是人類,不能像幽魂那樣殘暴,否則我和師父那個殺人瘋子有什麽分別?
估計是日子將近,我沒有注意到沁月對我的疏遠。
直到有天晚上,我發現沁月背著我偷偷出去了。
那是我們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吵架,吵得很凶,沁月幾乎把這一年的忍耐都釋放了出來。
“你總說讓我等,還要我等多久?”
“沒有自由,這裏和之前的牢籠又有什麽區別?”
我不忍心和她吵,直接摔門出去,坐在門外看著孤寂的月亮,聽她在裏麵的低聲啜泣。
我心疼她的委屈卻不理解,母親可以和父親在殘舞門待十年,為什麽我的沁月一年也熬不住?
那一刻,我覺得比起我,她更愛自由。
可我更氣憤的是,自己不能給她自由。
但她不該把自己置於危險之地,為什麽不能再等等,再過一個月,我就可以解除封印了。
哭到最後,我們誰也沒妥協。
那是寒冬臘月,晚上天很冷,我卻覺得心更冷。
兩顆同樣孤傲冷漠的心,爭吵仿佛成了對弈,誰也不肯認輸。
可我沒想到的是——
這次爭吵,成了我們關係的終結點。
我沒有解釋,她也沒有原諒。
她開始不再看我臉色,經常出去整天不回來,我想著她可能被關狠了,就索性放她自由,反正沒幾天了,也許魔界都已經忘了她。
直到有次她數日未歸,我出去尋她時,看到她對著另一個男孩笑靨如花。
那樣明豔的笑容,沒有帶半點哀愁,美到令人窒息,讓我想起了母親。
拋棄我和父親的母親。
那一刻,我仿佛聽到了琴斷的聲音。
“為什麽要背叛我?”
她震驚地看著我,目光中滿是失望,歎了口氣:“我們隻是朋友。”
我努力控製住自己憤怒的零界點,極盡溫柔地抱住她,鏡子中我看到自己的眼睛,閃過一抹銀色。
以及那和師父一樣的滿頭銀發。
我緊緊把她的臉埋在胸口,拚命吮吸她身上讓人安心的香味,扼住那可怕的殺氣,努力維持著人類的模樣。
“你從來沒有……那樣明媚地對我笑過。”
“阿翼,我愛你,但我更愛自由,我不怕失去生命,我害怕的是牢籠。我怕回到那個死水一樣的從前,十多年的束縛讓我太渴望自由了……”
“我很感激你帶我來到人間,也很幸運遇到你。但是我想了很久,也想明白了很多……”
“我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
她的一字一句,讓我感覺到心髒帶給我窒息的痛苦,原來,母親說的心痛,是這個滋味啊!
真是讓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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