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書萱自從在毓坤書院的堂課上口吐蟲子之後，就再也沒出現在人前過。她將自己關在了院子裏，書院也不敢再上，比起衛書同被趕出太學，她更是如今帝都的大笑話。
    衛夫人見她消沉得有些過頭了，於是借著今日林府壽宴想帶她出來透透氣。
    衛書萱到水榭時，小姐們擊鼓正停，那花球被常惜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入了謝無曇的懷裏。
    謝無曇瞟見衛書萱在角落裏坐下，心念電轉間記起多年前聽過的一則傳聞，於是講給了小姐位聽。
    說的是西梁一位貴女因心儀親王，使了計謀陷害親王輕薄於她。親王無奈之下，隻得娶其為妻，兩人起初雖有局促，卻日久情深。後來親王承襲了皇位，那貴女成了一代賢後。
    聽完謝無曇的故事，有小姐感歎道：“這位皇後也是膽大之人，需知如此得來的緣分，十有八九都是慘淡收場。她能成為一代賢後，也是運氣好而已。”
    常惜嘉卻搖頭駁道：“我倒覺得這皇後能有此魄力才能得如此姻緣，若她是畏前畏後的性子，哪能一生圓滿，所以成為一代賢後不是運氣，是實力。”
    謝無曇聽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也不置一詞。
    連翹此時走近小姐位的席前，對幾人道：“小姐們，那邊中庭內兩位公子比試投壺，現在將將開始，可要去看看。”
    常惜嘉是個愛熱鬧的性子，第一時間便起了身，“去去去，我們正無聊著呢，離開席還得有小半個時辰。”
    眾女都出聲附和，紛紛攜手並肩地出了水榭。謝無曇也跟著離開，連翹忙給她披了件披風，湊近她身旁道：“小姐，比試的兩人裏其中一位是那日在東街遇到的公子，他確是四師傅衡陽子的弟子，叫沐璟霆，虞國公沐家的世子。他與衛書陽應是有私仇，輸了的要跪下對方爺爺。”
    謝無曇想了想，確定自己對這小師侄沒什麽印象，隻記得四師兄近年似是新收了徒。畢竟玄機門占著一條山脈多個山頭，而她跟隨師父長年在外，對於門內之事向來不甚關心。
    但既然敢拿出玄機門的名頭來，謝無曇便是不能讓他輸了的。她側頭向連翹道：“玄機門的弟子隻可跪天地父母，一個衛書陽也配。”
    連翹會意，扶著謝無曇趕上前麵的常惜嘉等人。
    投壺的場地設在中庭的空地上，此時已經圍了一圈人。按照沐璟霆定的規則，比試共開三局。第一局比試單投，每次投一矢。第二局比試多投，每次投三矢。第三局比試盲投，以布掩目而投。每局各投三次，中多者記一局勝，三局兩勝。
    謝無曇選了個靠後的位置站著，將披風攏了攏遮住了半張小臉。
    第一局，沐璟霆最後一投偏了。衛書同見自己勝了，一臉狂妄地道：“沐璟霆，你這單投都不中，後麵怎麽贏我，做好準備叫我爺爺吧。。”
    沐璟霆不急不躁，隻讓司正再次開局。
    第二局由勝者啟投，衛書同贏了一局士氣大振，舉手一揮三箭齊發，全部中的。
    圍觀眾人頓時吆喝聲起，紛紛誇讚衛小公子高明。衛書同很是得意，對沐璟霆揚了揚下巴，正要再諷刺幾句，卻見對方已經將三箭投出，也是全中。接著又是第二輪，這一次衛書同的三箭卻隻中二，沐璟霆依然全中。
    衛書同有些緊張了，三輪上若沐璟霆又全中，那他就失了此局。一時走神，揚手飛出的三箭不知怎地，竟又偏了一支。這一失利，讓他更為惱火。
    輪到沐璟霆時，衛書同有些耐不住，旁邊的林公子是他肚裏蛔蟲，立馬領頭起哄。沐璟霆本該勝券在握，可哄鬧之下未免有些煩躁。幸而多年來在玄機門練就了他亂中取靜的本事，他閉目調息，再睜眼時，手中的箭矢朝著投壺飛去，三支箭穩穩入壺。
    一旁觀戰的葉棠頓時拍手連聲叫好，接著人群中有人附和。隻衛書同一行，都沉了臉。林公子見勢不對，眼睛一轉對司正道：“小公爺這一投作弊了，我看見他連續揮了兩次手，也就是說這三箭是分兩次投的。司正，作弊的話，就是不記成績吧。”
    這司正是位太學生，平日裏便是公允出了名的，聽得林公子一說不竟皺了眉，問道：“本司正可沒看見，可還有人看到？”
    與衛書同交好的公子都眛著良心說看見了，其餘圍觀一眾卻又畏懼於衛書同的淫威而不敢開口，唯有葉棠幫著沐璟霆說話。
    林公子當即下了結論：“大多數人都見著了，取消小公爺的成績，這局也是衛公子勝，三局兩勝，那小公爺是不是應該……”
    圍觀眾人卻有人打斷林公子，那聲音一個清亮通透，在旁人的私語中很引人注意，“既然司正沒看見，那此局算是有疑，何不重新再投一輪。是作弊還是實力，不自見分曉。”
    聲音一落，人群中紛紛有有附和。常惜嘉更是開始起哄，說衛書同技不如人不敢再比。
    衛書同氣得跳腳，“比就比，誰怕誰。沐璟霆，本公子再給你一次機會，看你怎麽輸的。”
    卻見沐璟霆呆呆地望著一處，此刻他將所有的心思都灌注在了方才那清亮聲音的主人身上。是那個叫謝如兒的女子，她在為自己解圍。
    謝無曇本不想出頭，可她不能讓玄機門輸。與沐璟霆對視，她眼見著對麵的少年臉上浮起一片酡紅。她不禁一笑，衝著他微微點了下頭以示鼓勵。
    沐璟霆隻覺得心突突地要從胸口跳出，手都開始有些發抖。其後的葉棠將這一幕看在眼裏，暗叫大事不妙，都被迷成這樣，還投什麽壺。但葉棠機靈，湊近沐璟霆說：“表哥，這可是表現的機會，你可別輸了，不然讓謝二小姐怎麽看你。”
    沐璟霆慌忙回過神來，定下了心神。
    此後沐小公爺精神抖擻再接再厲。第二局，沐璟霆勝。第三局，沐璟霆再勝。三局兩勝，衛書同雙眼一黑差點沒栽到在地。
    葉棠能得看衛書同吃癟，大聲道：“哎喲，衛公子，你這就拜上了？拜一下可是不夠的，剛才你怎麽說來著？輸了的可是要跪下叫‘爺爺’。”
    衛書同一張臉慘白，支支吾吾道：“這次……不算數。沐璟霆作弊在先，就不做數。”
    葉棠哪裏能讓他耍賴，“衛公子，你是質疑司正有失公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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