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廢品站裏的輪胎謎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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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4月的東北大地剛褪去寒冬的蕭瑟,通化縣的村民們正忙著為春耕做準備。這天中午,村民老李家揣著兜裏的二十塊錢,晃悠到村口的廢品回收站,想買個拖拉機配件。老李家這人,過日子精打細算,走路都恨不得撿根釘子回家攢著,這會兒正眯著眼睛在院子裏扒拉廢鐵堆,嘴裏還嘟囔著:“昨兒老張說這兒有個合適的軸承,也不知道讓誰撿走了。”
    扒拉了好一會兒,老李家終於在一堆生鏽的零件裏翻出個勉強能用的齒輪,拍了拍上麵的灰,滿意地點點頭。抬頭衝屋裏喊:“大姐,結賬!”沒人應。又喊了兩聲,還是靜悄悄的。老李家琢磨著,這都飯點了,難不成老板娘阿芳在屋裏啃饅頭呢?於是踩著滿是煤灰的水泥地,往裏屋走去。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屋裏光線有點暗,老李家看見土炕上躺著個人影,心想:“合著是睡著了。”便湊過去想叫醒她。這一湊近,差點沒把他的老花鏡嚇掉——阿芳的臉色白得跟牆皮似的,脖子上青紫色的痕跡格外紮眼,鼻孔底下半點熱氣都沒有。老李家手一抖,齒輪“當啷”掉在地上,轉身就往外跑,邊跑邊拍大腿:“媽呀,出人命啦!”
    派出所的警車“嗚哇嗚哇”地開過來時,老李家正蹲在回收站門口抽旱煙,手還不停地抖。警長陳立國跳下車,四十來歲的漢子,腰板挺得倍兒直,警服洗得泛白但幹幹淨淨。他踩著院子裏的碎鐵片,眉頭一皺:這地兒堆得跟廢品山似的,各種輪胎、鐵絲、破銅爛鐵亂碼七糟,走路都得留神別被絆倒。
    法醫小張跟著進了屋,戴上白手套翻了翻阿芳的眼皮,回頭說:“陳哥,機械性窒息,死亡時間倆小時內,脖子上有明顯掐痕。”陳立國環顧四周,房間裏收拾得倒整齊,炕席邊角磨得發亮,床頭櫃上放著個搪瓷缸子,裏麵還有半涼的茶水。地上兩道拖痕特別顯眼,從門口延伸到炕邊,像是有人把屍體拖到床上的。
    “查監控。”陳立國衝副手小劉喊。小劉苦著臉回來:“哥,監控一年前就壞了,老板娘省錢沒修。”陳立國罵了句髒話,轉頭問站在院子裏的前夫付某。付某搓著粗糙的手,皮膚曬得黝黑,說話帶著東北大碴子味:“俺們離婚是因為吵架拌嘴,跟那些瞎傳的沒啥關係。俺今天去鎮上收廢品,晌午頭還在農機廠門口跟老周嘮嗑呢,不信你問他。”
    陳立國盯著付某的眼睛,突然注意到他鞋麵上沾著的泥土跟後院的土質不一樣,暫時沒吱聲。轉頭又問圍觀的村民:“最近有啥可疑的人沒?”一個戴圍裙的大嬸湊過來,壓低聲音說:“要說可疑,前幾天有個騎紅摩托的老油子,總在這兒轉悠,跟阿芳砍價砍得火星子直冒,聽說想買院子裏那四個舊輪胎。”
    這句話讓陳立國來了精神。廢品站院子南側確實堆著四個半新的摩托車輪胎,現在隻剩倆了。他蹲下身,用警棍撥拉了一下地麵,發現輪胎原來的位置有新鮮的壓痕,邊上還掉了顆生鏽的螺絲。“走,調周邊監控!”
    這一調監控,還真發現了個可疑身影。上午十點半,一個戴墨鏡的短發男子,穿件油漬斑斑的皮夾克,騎輛紅色摩托車停在回收站斜對麵的小樹林裏。墨鏡男下車時特意把頭盔摘了,甩了甩稀疏的頭發,左顧右盼的樣兒跟做賊似的。更逗的是,他下午一點零六分離開時,後座綁著倆輪胎,車速快得跟屁股著火似的,還逆行了一段路,把迎麵來的拖拉機司機嚇得直按喇叭。
    “查車主!”陳立國拍著桌子下令。很快,信息反饋回來:男子姓劉,42歲,離異,開摩修部的,平時就愛鼓搗二手摩托,出了名的摳門加倔脾氣。陳立國帶著人直奔摩修部,遠遠就聽見“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劉某正趴在地上修一輛破嘉陵,屁股撅得老高,聽見動靜抬頭,墨鏡還掛在鼻尖上,看見警察的瞬間,手裏的扳手“當啷”掉在地上。
    “跟我們走一趟吧。”陳立國麵無表情地說。劉某額頭上直冒冷汗,卻還嘴硬:“幹啥呀?俺就買了倆輪胎,犯法啦?”直到法醫說指甲縫裏的皮屑dna和他匹配,這哥們兒才癱在椅子上,哭喪著臉說:“俺就想要那四個輪胎,她不賣,還罵俺窮鬼……”
    原來,劉某上周來買輪胎,阿芳開價200,他非要120,砍價砍了半小時,最後拍桌子走人。今兒中午不死心又來,阿芳正煩著,直接甩臉子:“不賣!就你這磨磨唧唧的樣兒,給多少錢都不賣!”劉某一聽火了,上去就推搡,阿芳指甲劃破了他的手背,他抄起牆角的木棒就砸了過去。阿芳喊救命的聲音讓他慌了神,下意識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等反應過來,人已經沒氣了。
    最讓人無語的是,他殺完人還不跑,愣是把阿芳的屍體拖到床上,把衣服拽整齊,想著“裝成睡覺的樣兒,別人就發現不了”,然後又跟沒事人似的去院子裏搬輪胎,用繩子綁在後座上,臨走前還特意把木棒藏到了柴垛裏。“俺就尋思,這輪胎挺好的,扔了怪可惜……”劉某嘟囔著,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審訊室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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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立國聽完直搖頭,走出審訊室時,夕陽正把廢品站的鐵皮屋頂照得發亮。院子裏的輪胎堆在暮色中投下長長的影子,仿佛在訴說這場因為幾十塊錢差價引發的荒誕悲劇。東北的春風卷著細沙吹過,遠處傳來拖拉機“突突突”的響聲,老李家蹲在牆角吧嗒旱煙,見警察出來,湊過去小聲問:“那輪胎……還能要回來不?俺家拖拉機正缺呢。”陳立國瞪他一眼:“你咋尋思的呢?”轉身走向警車,鞋跟碾碎了腳邊一塊生鏽的鐵片,在寂靜的黃昏裏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場因為輪胎引發的血案,最終以劉某的痛哭認罪畫上句號。但廢品站裏的那堆舊輪胎,卻成了村民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有人說,阿芳太倔,做生意不懂變通;有人說,劉某太軸,為倆破輪胎搭上一條命。而陳立國每次路過廢品站,看著門口那輛落滿灰塵的警車,總會想起劉某被帶走時,還盯著後座的輪胎念叨:“那倆輪胎,俺打了補丁能跑八十邁呢……”
    東北的春天總是來得慢,可有些事,卻像這春日裏的凍土,一旦化開,就再也回不到從前。廢品站重新開門那天,付某蹲在院子裏擦新換的監控探頭,陽光照在他臉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老李家又來買配件,這次盯著貨架上的輪胎看了好久,最後還是挑了個最便宜的齒輪,嘟囔著:“太貴的咱不要,命比錢金貴。”
    風穿過院子裏的鐵絲架,吹得掛著的舊鐵皮“嘩嘩”響,仿佛在提醒著所有人:這世上,有些東西比輪胎更重要,比如人命;有些脾氣比倔更要命,比如偏執。而那些藏在廢品堆裏的真相,終究會在陽光底下,露出它最真實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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