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褲腰帶和良心的荒誕劇

字數:4196   加入書籤

A+A-


    2013年4月的雲南曲靖,月亮像塊被啃缺的蕎餅掛在天上,康山會對著鏡子塗口紅,cheap的草莓色在台燈下泛著塑料光澤,像極了她嫁給陳慶生這十三年的婚姻——表麵紅紅火火,內裏全是廉價的塑料味。
    "死鬼!上廁所掉糞坑了?"她衝著窗外吼,圍裙上還沾著晚飯時潑出去的番茄蛋花湯,"明天還要下井呢,磨磨蹭蹭的跟個娘們似的!"
    坐在客廳裏的姐夫往茶杯裏續水,水沒對準杯口,灑在"家和萬事興"的十字繡上,繡線早已被煤煙熏得泛黃,像極了陳慶生那張常年不見陽光的臉。半小時前,陳慶生說要去公共廁所,至今未歸。康山會摸出手機,屏幕映出她眼角的皺紋,突然想起三天前和堂弟陳慶昌視頻時,那小子說:"嫂子,你這皮膚比我家豬飼料袋子還糙。"
    公共廁所的燈泡忽明忽暗,像極了陳慶生兜裏那盒快抽完的劣質香煙。陳慶生揉著被啤酒脹大的肚子,剛解開褲腰帶,手機突然震動——是堂弟陳慶昌發來的消息:"哥,今晚月色真美。"他罵了句"神經病",剛把手機塞回褲兜,後頸突然被人狠狠一擊,眼前一黑,栽進了馬桶前的水泥地。
    "康大姐,您冷靜點!"輔警小李舉著手電筒,光束掃過陳慶生的屍體,他的褲腰帶還掛在一隻手上,像麵投降的白旗。康山會撲到屍體上,卻沒哭出眼淚,反而被陳慶生張大的嘴巴嚇了一跳——那嘴裏卡著半片生菜葉,大概是晚飯時吃的涼拌黃瓜裏混進去的。
    "機械性窒息。"法醫老周蹲在地上,用鑷子夾起陳慶生脖子上的掐痕,"這指印比我老婆捏我耳朵的勁兒還大。"他這話讓旁邊的輔警小王憋笑憋得滿臉通紅,手電筒差點掉進廁所的化糞池。
    康山會站在警戒線外,看著法醫把丈夫抬上擔架。她突然想起三個月前,陳慶生把工資卡藏在鞋墊下被她發現,當時她抄起掃帚追著他滿屋子跑,掃帚杆打斷了兩根,最後還是陳慶生躲進衣櫃裏,像隻縮頭烏龜似的喊:"老婆我錯了!"
    "說說吧,您丈夫最近跟誰結過仇?"刑偵大隊長老王掏出筆記本,鋼筆尖在"陳慶生"三個字上戳出個小窟窿。康山會絞著圍裙帶,指甲縫裏還殘留著昨天剝蒜的痕跡:"能有誰?就他那悶葫蘆脾氣,連礦上的狗都不咬他。不過...不過什麽?"老王的鋼筆懸在半空,像隻等著啄食的鳥。
    康山會壓低聲音,圍裙帶被絞成麻花:"三天前,他跟他堂弟陳慶昌打了一架。"
    老王的鋼筆"啪嗒"掉在地上。他想起去年過年回老家,鄰居家的倆堂兄弟為了一隻下蛋的母雞打得頭破血流,最後還是村長拎著殺豬刀才拉開。這城裏的堂兄弟,難道為了女人?
    陳慶昌的出租屋像個被颶風掃過的豬圈:臭襪子掛在台燈上,方便麵盒子堆成小山,牆上貼著張褪色的明星海報,女明星的胸被煙頭燙出個洞。老王用腳尖踢開地上的啤酒罐,罐子裏滾出半張火車票——三天前從通海到曲靖的硬座,票價47塊5。
    "這小子是個狠人。"小王舉起從床底搜出的棒球棍,棍頭還沾著不明紅色液體,"比我老家殺豬的刀還嚇人。"
    康山會坐在審訊室裏,頭頂的白熾燈嗡嗡作響,像隻被關在玻璃瓶裏的蒼蠅。老王遞來一杯熱水,她盯著水麵上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笑出聲音:"你們想知道什麽?他那方麵不行,陳慶昌比他強十倍。"
    老王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小王手一抖,筆記本上的"婚外情"三個字洇成墨團。
    時間回到一個月前,通海縣的電子廠流水線上,陳慶昌盯著手機屏幕裏康山會發來的自拍照。她穿著件花襯衫,站在出租屋的窗前,背後的晾衣繩上掛著陳慶生的工作服,像麵破舊的旗幟。"堂弟,你哥又把工資花光了。"語音裏帶著哭腔,卻讓陳慶昌的心跳加速——他想起小時候去康山會家蹭飯,她總把最肥的那塊臘肉夾給他,說:"昌娃子,多吃點,將來長得比你哥壯。"
    "嫂子,我養你。"他打字時手指發抖,不小心按錯了標點符號,發成了"我癢你"。但康山會很快回複了一個害羞的表情,讓他覺得,這或許是天意。
    案發當晚,陳慶昌躲在公共廁所的牆後,看著陳慶生搖搖晃晃地走進廁所。他摸了摸口袋裏的棒球棍,想起康山會在電話裏哭著說:"他今天又打我了,你快來..."褲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是康山會發來的消息:"他睡了,門沒鎖。"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當陳慶昌躡手躡腳走進出租屋,借著月光看見床上鼓起的被子時,突然聽見廚房裏傳來動靜——陳慶生正蹲在灶台前找夜宵,褲腰帶還沒係好,像條死蛇掛在腰間。
    "你咋回來了?"陳慶生嘴裏塞著冷饅頭,碎屑掉在胸前,"不是說去昭通相親嗎?"
    陳慶昌的棒球棍掉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康山會從臥室衝出來,手裏還攥著半瓶花露水,那是她平時用來噴蚊子的武器。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你們...搞什麽?"陳慶生的饅頭掉在地上,被路過的蟑螂拖走。康山會看著丈夫困惑的臉,突然想起結婚時他穿的那件西裝,袖子短得露出半截手腕,像個滑稽的小醜。
    "搞你媽!"陳慶昌撿起棒球棍,砸在陳慶生頭上。血濺在牆上的"福"字上,把"福"字染成了"禍"。陳慶生向後趔趄,撞翻了灶台邊的水桶,水花四濺,倒映出三張扭曲的臉。
    "掐死他!"康山會尖叫著,花露水噴在陳慶生臉上,辣得他睜不開眼。她想起每次和陳慶生吵架,他總是沉默地蹲在角落抽煙,煙灰掉在她新買的拖鞋上,燙出一個個小洞。現在,她終於可以讓他永遠閉嘴了。
    陳慶昌的手卡在陳慶生的脖子上,像卡住一根生鏽的水管。陳慶生的腳踢翻了煤爐,火星濺在康山會的圍裙上,燒出個小洞。她聞到焦糊味,卻覺得心裏從未有過的暢快——這股味道,比陳慶生身上的汗味好聞多了。
    "死了嗎?"陳慶昌喘著粗氣,手上的力道鬆了鬆。陳慶生的眼球向上翻,舌頭吐出半截,像條被曬死的魚。康山會摸了摸他的鼻息,突然想起去年他得重感冒時,也是這樣躺在床上,她端著中藥碗,罵他:"裝什麽死,家裏的豬都比你精神!"
    "扔廁所去。"康山會扯下圍裙,扔在屍體上,"反正他平時最愛蹲廁所。"
    現在,康山會坐在法庭的旁聽席上,看著陳慶昌被法警押進來。他的頭發長了,蓋住了額頭上的刀疤——那是三天前打架時陳慶生用煤塊砸的。她想起那天陳慶昌抱著頭流血的樣子,卻覺得他比任何時候都帥,像個打了敗仗的英雄。
    "被告人陳慶昌,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法官的聲音像來自遙遠的礦井深處,康山會盯著陳慶昌的臉,想從他眼裏找到一絲悔意。但他隻是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像他們每次偷情後分別時那樣,帶著點得意,又帶著點不舍。
    休庭時,康山會被法警帶出法庭。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她摸出手機,想給家裏的孩子發條消息,卻發現通訊錄裏第一個名字還是"死鬼老公"。她笑了笑,刪掉了這個號碼,順便刪掉了陳慶昌的號碼——反正,以後也用不著了。
    遠處傳來煤礦的爆破聲,大地微微震動。康山會想起剛來曲靖時,陳慶生帶她去看煤礦夜景,那些星星點點的礦燈,像極了天上的星星。那時她想,隻要努力攢錢,總有一天能在城裏買套房,不用再住出租屋,不用再聞廁所的臭味。
    現在,她終於不用再聞了。隻是,她攢了十三年的錢,都跟著陳慶生一起,埋進了公共廁所附近的土裏。而她自己,也將在監獄裏,慢慢攢夠下半生的後悔。
    後記
    在曲靖的煤礦區,每天都有無數個"陳慶生"和"康山會",在生活的重壓下掙紮。他們的婚姻像條破舊的褲腰帶,早已失去了束縛的力量,卻又舍不得扔掉。陳慶昌的出現,不過是根突然遞來的新腰帶,讓康山會以為找到了救命稻草,卻沒想到,這根腰帶最終勒緊了她的脖子。
    欲望是口深井,掉進去容易,爬出來難。康山會以為自己跳出了婚姻的糞坑,卻沒想到,外麵等著她的,是更深的深淵。而陳慶昌,這個自以為是的"英雄",最終不過是別人欲望的陪葬品。
    下次當你蹲在公共廁所時,不妨看看周圍——說不定,某個角落就藏著一個關於褲腰帶和良心的荒誕故事。畢竟,在生活這場戲裏,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主角,隻是,你要小心,別演成了小醜。
    喜歡故事三百六十五請大家收藏:()故事三百六十五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