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馬桶上的血色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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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某盯著酒吧裏旋轉的彩燈,覺得自己像塊被扔進攪拌機的肥肉。黃色短袖裹著腰間的遊泳圈,每次抬手喝酒,腋下的贅肉就擠出褶皺,像發酵過度的麵團。鄰座男人的手又往她大腿上挪了挪,指尖隔著布料戳她的皮肉,像在測試豬肉的肥瘦。
    “妹妹多大了?”男人的呼吸裏混著龍舌蘭的味道,噴在她耳垂上,黏糊糊的像鼻涕。周某數著他領帶上的格子,第七道格子線歪了,像條斷了的肋骨。“25。”她叼著吸管攪冰塊,紅色指甲在杯壁上敲出噠噠聲,想起昨天在美甲店,老板娘說“胖妹適合亮色”,現在這抹紅在燈光下晃成血珠,倒挺應景。
    酒店電梯裏的鏡子照出兩人的影子:男人西裝皺得像隔夜飯,她的肚子鼓得像揣了個西瓜。“你這肚子...”男人伸手想摸,被她擋住。“吃多了。”她扯出個笑臉,電梯到達的提示音像催命符,叮的一聲,門開了。
    衛生間的馬桶圈涼得刺骨,周某解開褲子時,聽見男人在外麵脫鞋的聲音。陣痛突然襲來,像有人用鋼筋猛戳她的子宮,她咬住毛巾,想起三年前在安徽老家,也是這樣的疼,婆婆用菜刀割臍帶的畫麵在眼前閃了閃,刀刃反光裏, neborn的哭聲像破鑼。
    “寶貝,快點啊。”男人在門外喊,聲音帶著不耐。周某低頭看馬桶,羊水混著血,在瓷麵上畫出惡心的地圖。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頭發濕漉漉的貼在頭皮上,像隻沒毛的小獸。她想起母親罵她“賤貨”時的表情,想起外公看見她帶男人回家時摔碎的茶杯,手指突然掐上嬰兒的脖子,像掐滅一根煙頭。
    嬰兒的哭聲戛然而止,眼睛還沒睜開,睫毛上掛著血珠。周某扯下紅上衣,裹住屍體,布料吸飽了羊水,變得沉甸甸的。外麵傳來男人的鼾聲,她摸了摸肚子,平坦得像泄了氣的皮球,突然覺得可笑——十個月的肚子,現在隻剩層鬆垮的皮,比超市促銷的爛西瓜還沒價值。
    手提袋是前台拿的,印著酒店的金色ogo,像塊諷刺的獎牌。路過垃圾桶時,周某看見自己映在金屬表麵的臉:眼睛浮腫,嘴唇幹裂,嘴角還沾著昨晚的口紅,像塊融化的蠟。她在垃圾桶前轉圈,像隻找不到窩的母雞,直到確定沒人,才迅速扔掉袋子,動作嫻熟得像扔一包過期零食。
    新買的衣服是熒光綠,穿上像根移動的黃瓜。男人醒來時,她正在塗睫毛膏,鏡子裏的自己眼睛腫大,像被蜜蜂蜇過的核桃。“昨晚你去幹嘛了?”男人揉著眼睛問,語氣裏帶著懷疑。周某轉身,故意讓新衣服的亮片晃他的眼:“去買早餐了,你昨晚累壞了吧?”男人盯著她的肚子,她屏住呼吸,直到他咧嘴笑,伸手拉她回床上。
    警笛聲響起時,周某正在用眉筆修眉毛。警察進門的瞬間,她看見自己扔在垃圾桶裏的紅上衣,此刻正攤在物證袋裏,像片被踩爛的楓葉。男人嚇得躲在床底,屁股撅得老高,像隻縮頭烏龜。審訊室的燈白得刺眼,民警把嬰兒的照片推過來,她盯著那團發紫的小臉,突然想起三年前的兒子,現在應該會喊媽媽了吧?
    “你知道這是殺人嗎?”民警敲了敲桌子。周某摸了摸肚子,那裏已經癟下去,像漏了氣的氣球。“不知道,”她扯了扯熒光綠的衣袖,“我以為跟拉粑粑一樣,生完就沒事了。”窗外傳來廣場舞的音樂,是《小蘋果》,她想起在酒吧跳舞時,男人們喊她“胖姐真會扭”,現在想想,那些目光跟看動物園的猴子沒區別。
    拘留所的床板硬得硌人,周某躺在上麵,聽見隔壁床的女人在哭。她摸了摸小腹,那裏偶爾還會抽痛,像嬰兒在踢腿。想起母親說過“你這種人就不該生孩子”,現在看來,果然沒錯。走廊的燈忽明忽暗,她數著天花板的裂紋,突然笑了——原來最荒誕的不是生下孩子,而是她連孩子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就像她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筆糊塗賬。
    垃圾站的容大姐又看見那個黃色身影時,差點沒站穩。但這次不是扔嬰兒,是戴著手銬的周某,在警察押送下指認現場。陽光照在周某的臉上,她的皮膚像發餿的麵團,眼睛空洞得像兩個黑洞。容大姐看著垃圾桶,想起那具小小的屍體,突然覺得這個世界荒誕得可怕——有人在酒吧狂歡,有人在馬桶上殺嬰,而她,不過是個每天跟垃圾打交道的老太婆,卻要見證這一切。
    夜幕降臨時,周某被押回拘留所。路過酒吧時,她聽見裏麵傳來熟悉的音樂,想起那個穿格子領帶的男人,想起自己的紅上衣,想起馬桶裏的血水。她摸了摸手腕上的 handcuffs,金屬冰涼,像嬰兒的臍帶。也許這輩子,她都擺脫不了“胖姐”這個稱呼,擺脫不了垃圾桶裏的那袋垃圾,就像擺脫不了自己荒誕又可悲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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