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大門在甄尹布滿仇恨的目光中重重地關上了。我頭疼欲裂，心底的痛幾乎讓我窒息。終於，當我的耳邊隻剩下樓道裏震耳欲聾的回響，縱使林伊依舊扶著我的手臂，我還是無法控製的腳下一軟，跪倒在薛淩的門前。
    “賈念！”林伊慌了，用力架住我的手臂，忍不住喉嚨裏咕嚕嚕的哭腔，“你別嚇我啊，賈念......站起來好嗎，我們不待在這裏了好不好，跟我回家吧......”
    可是，身心俱損的我又怎麽是她一個小姑娘能夠架得起來的呢？
    我低著頭，膝蓋一陣陣生疼，任由自己跪在門前，帶著懺悔，帶著對過去的決絕......林伊伏在我的後背，跪靠在我的後背，眼淚不停地流著，打濕了我的後背，溫熱的淚水很快就冷了下來，過堂風一吹，身子也冷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隻剩下她輕聲的抽泣，耳邊隻剩下彼此沉重的心跳。我深吸了口氣，目光落在了上方的門孔，似乎透過那細小的空洞看到了我與薛淩的過去，看到了從童年開始的我們。
    隱隱約約，門裏傳來了女人痛徹心扉的哭泣。我眼角酸了，頭低到了地上，鹹鹹的眼淚灌注了我的鼻腔，沾濕了我的嘴唇，在地上形成了一小攤水漬。
    我知道，門的那頭，是比我還要痛苦的薛淩，她做了她能做到的所有，可是我隻用了一句抱歉，就打發了她的青春。她是愛我的，可是，現在的她，也該恨我了。
    有一句話甄尹說得對，我不配，麵對薛淩如山的愛意，我這樣的浪子除了回眸的時候留戀她的巍峨與堅強，再不會為那座山峰添上一抹顏色......
    所以，當我與她之間多出來一道牆，如果我還有一抹良心，我就不該再在她的生命中打擾。
    摘下眼鏡，我重重地抹了把臉，雙手撐在地上，努力讓自己站起身來。
    林伊隨手抹了把眼淚，架起我的胳膊，滿眼心疼地幫我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溫柔地幫我揉捏著膝蓋，眼角掛著未擦去的淚痕，楚楚可人地小聲說道：
    “念，我們回去吧，好嗎？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你，我也永遠站在你這邊，好嗎？”
    我沒有開口，最後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牽著她的手緩緩離開了這裏。
    老家的天空暗了許多，明明時間尚早，可是陽光已經深埋在看不透的雲層背後。我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抬起頭，感受著冷冽的春風，任由沾滿幹涸的淚痕的臉頰變得發緊，變得難受。
    或許是我長久的沉默讓林伊心神不寧，她走到我的身前，發泄般緊緊抱住了我，冰冷的雙手直接探進了我的衣服裏，撫摸著我的後背。
    我默默地看著她的眼睛，此時的她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顯得脆弱，顯得敏感。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可是她卻更慌了。她的身子在顫抖，許是鼓足了勇氣才支支吾吾地問道：
    “賈念，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求你......求你不要拋棄我，好嗎......”
    我的心緒被狠狠地撥動，伸出手環住她瘦弱的腰肢，貼著她的耳朵，輕柔地說道：
    “林伊，如果我拋棄了你，你覺得我還有什麽？”
    “我......”
    “我一無所有......所以，親愛的，不要懷疑自己，也不要對我失去信心，好嗎？”
    “賈念，可是我真的怕了......”
    我閉上眼睛，用力感受著她的溫暖，她的發香，竟不自覺勾起一個笑容。這份笑容不是我有多麽高興，不是我有多麽沒心沒肺。恰恰相反，這份笑容的名字叫做慶幸。
    我慶幸身邊還有我愛的女人，慶幸故事的結尾還有人說上一句愛我，告訴我，我沒有錯，她會理解我、陪著我。
    空氣中的涼濃了些，林伊打了個寒戰，抱我更緊了些。我撫摸著她的頭發，緩緩開口道：
    “林伊，我們回家吧。”
    “你還會帶我回家嗎？”
    “沒有你，我又哪裏來的家？”
    林伊抬起頭，看向我的眼睛裏多了些欣喜與寬慰。她鬆開我的懷抱，擦了擦眼淚，終於露出一抹笑容，道：
    “嗯，那我們回家。”
    我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冷冰冰的建築，開口道：
    “林伊，隻是最近我還要待在老家。”
    “我知道，你不放心薛淩。”
    “嗯，林伊，咱們也多理解她一些，她現在情緒很崩潰，但是我們要保持冷靜。王可瀾敢說，就絕不會是虛張聲勢。剛才薛淩沒有答應我不出國，所以，我需要和薛叔聊聊。”
    “好，我陪你一起，而且......”林伊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眼神有些飄忽和躲閃。
    我捧著她的臉親吻了她的額頭，笑道：
    “有話直說，都到現在了，還有什麽是我不能接受的嗎？”
    “嗯......賈念，我想和薛主任攤牌。因為你知道的，我和王可瀾之間隻能留一個，我不可能妥協。但是現在我的手裏有薛主任的......他的把柄吧，所以，我們應該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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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微皺眉，略作思考，道：
    “好，我馬上聯係薛叔，看他什麽時候有時間，最好就在這兩天吧。”
    “這兩天真的好嗎？畢竟阿姨剛剛去世，我怕他會受不了。”
    “受不了也要受著，”我的臉色沉了沉，接著說道，“再拖下去恐怕夜長夢多。無論如何，都是咱們的命，該認的要認！”
    “念，你很悲觀。”
    “認命是妥協，不算悲觀。命運讓我們在一起，總要讓我們付出代價。薛叔......也一樣，他可以為了阿姨放低底線，那麽就算沒有你我，他也沾了因果。我們能做的，就像你說的，提前告訴他我們要做什麽，後麵的事情，就由他來決定。”
    “嗯嗯，我聽你的。”
    聞言，我伸手輕輕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笑道：
    “這麽乖？”
    “對啊，我一直很乖的~”
    “切，你才沒有一直很乖好嘛，你呀，心眼兒多著呢，陰壞陰壞的。”
    林伊麵色羞紅，拍了我一下，道：
    “哎呀，哪有啊，你別亂說。”
    “哼，現在想想，當初就是你步步為營，一步步讓我掉入你的陷阱，最後硬生生成了你的總助。嘖嘖嘖，細思極恐啊。”
    “賈念！你再說？！我看上你了不行啊？我技高一籌，你得認！”
    “好好好，我認了，好了吧？行了，過去的事兒咱也不跟你計較了，我得趕緊給薛叔打個電話，約個時間。”
    話音剛落，反倒是我的手機先響了起來。我拿起來一看，竟然是薛叔的。
    我和林伊對視了一眼，穩了穩心神，按下了接聽鍵：
    “薛叔，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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