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玉真離婚沒多久，和靜安的事也不急，先私底下見見雙方親戚，年底訂個婚，等明年或者後麵再結也不遲。”
    周家人是溫和的，說著這樣命令的話語氣也是溫和的，最後還要問一句：“你覺得呢？”
    周夫人看著兒子，並不覺得他會拒絕。
    兒子是周家人，繼承了周家的權衡利弊。
    幾年前領導人換屆，他們缺少金錢，所以周楷和趙玉真結婚，近億的嫁妝讓周父順利上台。
    如今周父年齡已到退出，然而周楷還未徹底掌握權力核心，所以需要林家幫他進入核心圈子。
    這個時候和林靜安結婚，是很有利的做法。
    她猜想周楷不會拒絕。
    男人坐在雕花紅木椅子上，久久的沉默著。
    父母以為他在擔心周澤文，周夫人貼心的道：“小文那裏你不用擔心，我來說。小文很懂事，可以理解你。”
    他依舊沒說話，垂眸看著地板的花紋。
    以為天真的少女其實很聰明，她想到了他父母會安排婚事，也想到，以他從前的性格……大概，不會拒絕。
    他就是這樣權衡利弊的一個人，愛她是一回事，為了前程不顧一切又是一回事。
    像第一場婚姻，他和趙玉真其實全無感情，甚至於彼此連話也沒有說話。
    父親說他需要娶她，他就說，好。
    可如今，那個“好”字怎麽也說不出口，他想起何曼落在他唇邊的吻，輕輕的要他答應她，這輩子都不可以娶別人。
    她說，她不喜歡看到他身邊有別的女人。
    周楷信了。
    “我覺得，”周楷微微笑著，搖頭：“不行。”
    周家二人都有些驚詫，周父坐直了身子：“怎麽？”
    “你覺得靜安哪裏不合適？她年輕，長得漂亮，家世也好，性格也不錯，你不喜歡？”
    周楷依舊是平靜的，溫而緩：“林小姐挺好的，隻是我不想再結婚。”
    周夫人以為他會說他不想娶她，卻沒想到聽到他說，不想結婚。
    她怔了一下。
    周父已經微慍：“這是什麽話？你年紀輕輕的，又沒病，怎麽就不想結婚？”
    他以為周楷是覺得自己剛離婚，遂放緩語調勸他：“玉真那孩子是挺好，可你們畢竟沒有感情，如今離婚了也好。你還年輕，還不到四十，不結婚怎麽行？靜安那丫頭挺懂事，就算你，”
    他頓了頓，說：“就算你到時候想在外麵養著那個人，她也不會說什麽。”
    周楷靜靜聽著，周家二人以為勸動了他，便繼續開始商量婚事。
    似乎由不得周楷說願意或者不願意。
    他聽了一會兒，站起來往廳外走，商量事情的兩人看他，周楷扶著門框微微回身，依舊是微微笑著的，很平靜的語氣：“我剛才在祠堂裏發過誓，我這輩子不會再結婚，若是有違此誓，”
    他頓了頓，慢慢的道：“便叫周家從此斷子絕孫，叫我，不得好死。”
    “周楷！”
    父母震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周楷沒有再回頭，迎著夕陽走出去。
    夕陽落下來，沉而黑。
    趙玉錦抱著海棠到了何家，海棠如今有些認得何父何母了，咿呀咿呀的伸出手臂要他們抱。
    何母接過她，愛憐的摸摸她的小臉蛋，這張和何曼很像的臉讓她仿佛重新回到何曼小的時候。
    “曼曼呢？”她餘光看著趙玉錦問。
    趙玉錦坐的有些局促，“曼曼本來要一起來的，剛好有點事情，就讓我把海棠帶過來了。”
    何母嘟囔了一句，趙玉錦聽著笑的更加尷尬了。
    何瓊那天打了他一拳，之後好幾天見了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這兩天倒好多了。
    “趙玉錦，你過來。”
    趙玉錦看著何瓊還有些犯怵，倒不是說他打不過他，隻是畢竟自己理虧在先，何瓊怎麽動手他也隻能忍著。
    “……哥，”他笑的有些勉強，明明比何瓊高一個頭，倒像是比他更弱小。
    何瓊看了他好一會兒，長長歎了口氣，手臂搭在他肩膀上：“你知道那天我為啥打你吧？”
    趙玉錦一臉誠懇的點頭：“哥，我清楚，我該打，你打的好。”
    何瓊看著他。
    跟著趙玉錦這幾年，他也清楚對方是個性格高傲的富家少爺，雖然大多數時候叫他一聲哥，可何瓊明白，那不過是他看在何曼麵上的客套。
    所幸何瓊也並不在意，人家幫了他是事實，趙玉錦對他客氣禮貌是一回事，他得有感激之心，對人家好是一回事。
    可何曼這回事他卻怎麽也忍不了，那畢竟是他的親妹妹。
    被男人哄著騙著生了個孩子，到頭來家裏人還不清楚，這要是放在老家那邊，不知道要被多少親戚戳著脊梁骨罵他何家女兒不自重
    何瓊做哥哥的，當然為何曼抱不平，那天那一拳後來還覺得輕了，就應該多揍兩拳。
    然而事已至此——何瓊清楚何曼答應婚事的原因，主要還是堵住其他人的嘴，尤其是他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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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爸媽是很傳統的人，何曼和趙玉錦既然已經有了孩子，在他們看來，不是什麽原則性的大問題，兩人為了孩子也還能過的下去。
    趙玉錦這些日子又殷勤備至，常常親自帶著孩子來看望兩位長輩，何母氣消了大半，私底下和何瓊商量婚事。
    何瓊今天也是來探探趙玉錦的口風。
    “曼曼要是真嫁給你，”何瓊個子有些矮，為了不落氣勢專門站在了台階上，勉強和趙玉錦持平，“她出國的事你怎麽想？”
    趙玉錦一怔，忙道：“曼曼決定的事情，我肯定支持她。”
    他頓了頓，道：“曼曼的意思是先訂婚，等她到時候回來再結婚。”
    何瓊看著他：“那你怎麽想？”
    趙玉錦的想法自然是能結婚最好，可他清楚何曼不願意，如果是從前他或許還能說動她，可如今……
    他搖搖頭，有些苦笑：“曼曼既然不想急著結婚，那我可以等她回來。”
    何瓊因他這個回複倒是有些驚訝。
    何家父母的意思當然是讓何曼盡早結婚，之前不知道有孩子還好，可如今有了海棠又是另一回事。
    逢年過節的帶海棠回去，總不能說這是何曼結婚前生的女兒，趁著海棠還小抓緊結婚，其他人也不會有什麽說辭。
    趙玉錦若是咬定先結婚，何家父母也會站在他這邊，可他卻說聽何曼的。
    何瓊多看他一眼，不知道是誇還是嘲諷：“你倒是挺聽她的話。”
    頓了頓，何瓊又道：“那就聽曼曼的，等她回來你們結婚的事再說。”
    不過國外天高路遠，何曼到時候還會願意回來心甘情願嫁給他嗎？
    趙玉錦心裏有些許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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