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暗號
    翡翠麒麟的眼珠在燭火中泛起漣漪時，李奇嗅到了龍涎香裏混著的硝石味。
    他屈指輕叩麒麟左角第三道鱗片——這是宋代《營造法式》記載的魯班鎖機括——麒麟腹部應聲裂開，羊皮地圖的邊角還沾著巴達維亞的丁香味。
    "此乃荷蘭人在安達曼群島的虛實。"馬六甲商會會長陳延宗伏地叩首，鑲金的義齒在說話時漏風，"三寶公顯靈，托夢讓老朽......"
    李奇的匕首突然抵住陳延宗後頸，刀鋒挑開衣領，露出塊巴掌大的烙痕。這不是尋常疔瘡，分明是英吉利東印度公司懲戒逃奴的火漆印。
    "陳會長在淡馬錫的橡膠園，"他用刀尖刮下些焦黑皮屑，"上月剛賣給紅毛番二十船硫磺。"
    廳外忽然傳來象鳴。八名暹羅水手抬著的鎏金象轎轟然落地，轎簾掀開刹那，李奇袖中滑落的司南佩突然爆出火星——轎中端坐的翡翠觀音像，左手淨瓶裏插著的竟是西班牙火繩槍！
    "小心！"鄭大勝的陌刀劈碎飛來的毒箭。
    十二名黑衣刺客從象轎夾層躍出，手中吹箭筒刻著柔佛蘇丹的纏頭紋。
    李奇旋身避過淬毒的箭簇，發現刺客耳後都紋著三桅帆船刺青——這是葡萄牙死士的標記。
    混戰中，陳延宗突然暴起，義齒噴出毒煙。
    李奇抓起案上《坤輿全圖》一卷，圖紙浸過遼東雄黃水，遇毒自燃。
    火光裏，刺客首領的彎刀劈向翡翠觀音，觀音像炸裂的瞬間，數百枚佛郎機金幣如蝗蟲四濺。
    "留活口！"李奇甩出袖箭射穿刺客腳踝。
    那人卻咬碎後槽牙，黑血噴在羊皮地圖上，竟顯出隱形文字——是用婆羅洲箭毒蛙黏液寫的荷蘭艦隊補給點。
    子夜驗屍時，仵作用銀針挑起刺客胃中殘渣："稟將軍，此人最後吃的是呂宋芒果。"
    李奇掰開死者手掌，老繭位置顯示常年使用英製燧發槍，指甲縫裏的紅土卻來自爪哇火山。
    突然，停屍房的琉璃燈無風自滅。
    趙老頭舉著熒光珊瑚蟲闖進來，藍光映出屍體胸口隱現的刺青——竟是幅微型馬六甲海峽潮汐圖！"用三寶太監的牽星術看！"。
    李奇將珊瑚蟲貼近屍體，熒光突然聚成光束。
    順著光線望去，窗外桅杆上的觀測鏡正對麒麟閣飛簷。他猛然醒悟："翡翠麒麟的眼珠！"
    當翡翠眼珠被按進星象儀凹槽時，閣樓地板轟然洞開。
    密室牆上掛著幅《混一疆理圖》，爪哇海位置釘著枚帶血的佛郎機十字鏢。
    李奇用鏢尖劃開圖紙，夾層裏飄落張藥方：以珊瑚蟲黃藻為引，可破荷蘭戰艦的銅包底。
    五更時分，親兵押來那個脖頸帶烙印的暹羅水手。
    李奇用越南肉桂粉混著硫磺，在他背上拓出完整的東印度公司徽記。
    "說說吧，"他晃了晃從水手發辮裏搜出的懷表，"威德爾船長許了你多少檳榔嶼的地契？"
    潮聲入窗，翡翠麒麟在晨光中泛起血絲。
    李奇摩挲著麒麟斷角處的刻痕，那裏有個極淺的"閩"字—前幾個月港海戰失蹤的閩南水手，正是福州漆器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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