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候景獲信生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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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澄此前已推行多項收攬人心的舉措:
    一,恩蔭勳舊子孫,使其承襲父輩爵祿;
    二,起用天平元年以來因故免職的官員,複其舊職;
    三,擢拔將門子弟,優撫陣亡將士家屬,免其賦役。
    此外,又以禮征召隱逸賢才,破格提拔能吏,同時罷黜庸碌怠惰之輩。
    眾人都以為,宋遊道如今被高澄親自指責問罪,從此必然失勢。
    以為高澄從此以後將不在如以往嚴苛無情,開始為政寬仁。
    待宋遊道被押入省獄。
    轉入都堂內室,楊愔小聲問了一句:“遊道以後,尚可堪用?”
    高澄笑道:“姑且定一個可赦之罪,叫他吃吃牢苦,反思過錯,尋個機會寬宥便是!”
    當日,高澄又書奏折以楊愔為吏部尚書,陸操為禦史中丞,崔暹兼天子侍讀。
    進行了一係列職務調整。
    崔?在宮外等了整整一天,直到日影西斜,還未看到高澄儀仗出宮,也隻好打道回府。
    連續多日,是入朝也進不了宮,拜大將軍府又入不了門,關鍵是哪裏得罪的高澄也不知道,心底是越發難安。
    夏侯僧辯將蕭淵明家信遞給蕭章。
    “父親在北地可還安好!?”蕭章急切問道。
    夏侯僧辯微微點頭:“二公子放心,此次梁主已經另外遣使前往鄴城,大公子隻需靜候佳音!”
    蕭章緩緩鬆了一口氣:“那省事不妨多留些日子?!”
    “不必了,我還要回魏複命於貞陽侯,況且陛下有回信!我來壽陽已是耽擱......對了,貞陽候有口信,令公子早些回建鄴。”
    蕭章疑惑:“為何?!”
    “這我就無從可知了.......”
    出了府邸,夏侯僧辯接過馬韁,馳騁出城不久,行至林道間一草繩突然在道央被人扯起蹦直。
    馬蹄絆腳,頓時連人帶馬摔倒在地。
    “別動!”
    隻聽數聲厲喝,突然竄出持刀軍士,轉眼間團團圍了過來。
    “你們是何人?!”
    話語未落,就被當頭一棒,人軟軟癱了下去。
    悠悠轉醒,已經渾身被縛。
    抬眼望去,但見胡床上端坐一人:虯髯濃密,眉骨深邃,一雙淺灰眸子寒光凜冽。目光下移,雙腿果真長短不一。
    “你是候景?!”
    話音剛落,冰涼的刀刃已抵上咽喉。
    “既知是河南王,還不從實招來!你本該在北地為俘,為何出現在壽陽?!”
    侯景控製壽陽候,就派人暗中盯著壽陽各貴府邸,有人認出了前省事夏侯僧辯進入貞陽候府邸,就將此事稟報給他。
    “我......我為貞陽侯送信,送信給梁主!”
    侯景聞言,身子猛然前傾:“送何信?!”
    “是......是魏大將軍授意,命貞陽候寫信陛下,說是.....說是隻要兩國重新通好,就......送貞陽候歸國,還有,還有河南王您家屬也一並送入梁國!”
    候景怒極起身:“高澄豎子.......”
    拖著跛足就要往外走,王偉急急追上。
    “主上,此人如何處置?!”
    “殺了!”
    “不可,殺他無濟於事,如今我們剛入梁國,根基不穩,當務之急,應當速速上書梁主,陳述忠心。另外更換答書,阻止兩國議和!
    若殺此人,隻怕陛下反要疑心主公,為討好高澄而降罪於您啊!”
    侯景跛足一頓,沉吟片刻:“好,此事交由你辦!”
    於是王偉寫下奏書上啟,大意:
    “高氏心懷鳩毒,人心不服。高澄嗣惡,滅亡將近。
    如今僥幸取得一勝,隻會使其野心更甚。
    若他真的行合天心,又怎會急急奉璧求和?
    不過是秦兵扼其喉,胡騎迫其背,才以好言厚幣求安。
    臣聞‘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何惜高澄一豎子,棄億兆民心?
    魏強時陛下尚伐而取之,及其弱反而顧慮和之?
    昔伍相奔吳,楚邦卒滅;陳平去項,劉氏用興。
    高澄實意不過為圖除患,若臣死有益,萬殞無辭。唯恐千載,有穢良史。”
    另外寫了書信給朱異,再奉三百兩金。朱異隻收受了餉金,但看到候景的上書,卻扣了下來,並未通報給蕭衍。
    高澄已經有些日子沒到東柏堂了。
    那天以後,蘭京才知道他闖入的那房間,是秦姝往常居住的閨閣。
    難怪高澄會在其中黯然垂淚。
    庭院裏新漆的白牆格外刺目,天井中橫斜的桃枝已冒出點點花苞,在斑駁的光影間若隱若現。
    蘭京總是目光漫無目的地從東牆遊移到西牆。
    忽聽薛豐洛急急跑到廊下大聲喊道。
    “適才得報,大將軍今日要與眾位大人往東柏堂議事,晚膳需多備幾份!”
    薛豐洛冷眼瞥了蘭京一眼,他討厭這個人,嫉妒到沒那麽多,實在是這個人杵在這院裏,太過格格不入。
    可偏偏大將軍不僅賜他獨居一室,更賞了錦繡華服,顯是格外青眼相待。
    蘭京沒理會旁人的眼光,聽到高澄會來,唇角帶出一笑,轉身回屋,重新換上一襲短褐。
    一踏入廚房,詫異目光紛紛投來。
    薛豐洛還在驚愕之際,卻見他已自顧自地查看起食材來。
    “今日大將軍可有特別交代的菜式?”
    最初雖知道蘭京是高澄從晉陽帶過來的膳奴,可高澄從來沒有交代過薛豐洛怎麽安排他。
    “不勞蘭公子費心。這庖廚煙熏火燎的,恐怕會汙了您這貴體,還請回雅室歇息。”
    蘭京淡然一笑,徑自上前從缸中取出一條鮮魚。
    薛豐洛急忙上前扣住其手腕,未料這看似清瘦的斯文人腕力驚人,隻輕輕一振便揚出他的手。
    “我隻烹一道魚羹,其餘你們安排,隻要稍後讓我親自呈膳便是。”
    薛豐洛隻得怒氣吼了一聲:“你們今日須得使出看家本領來,就看看大將軍到時候,到底是更鍾意北地風味,還是青睞南國佳肴!”
    蘭京手中魚刀頓了頓,雙目微闔,旋即又提刀,行雲流水將魚腹剖淨。
    膳食完備後,蘭京送膳到門口,隻聽高澄屋內朗朗道:
    “先前大司馬已在宜陽築楊誌、百家、呼延三戍。
    但他們據著九曲城,我軍若想水路運糧,必定受其遏製。
    若能直接取下這九曲城,不但我軍糧道暢通,黑獺濟思政的糧道才會徹底斷絕......”
    “大將軍,膳食已備妥,可否傳膳入內?”
    蘭京的聲音叫高澄心頭一顫,甚至微微發麻,深吸一口氣後,方道:“進。”
    待蘭京入內,高澄隨他移動自然的別過身背對,直到蘭京退出房門。
    才聽身後傳來高澄聲音:“剩下的膳食著他人呈送,你不必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