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摩擦聲頓時響成一片。
    林曉曉咬牙扯下作訓服時，冰冷的空氣立刻像刀子般貼上皮膚。
    她低頭看見自己手臂上未愈的擦傷滲出細小的血珠，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目。
    操場上，探照燈刺目的白光將二十具顫抖的軀體照得無所遁形。
    林曉曉的腳趾在作訓鞋裏蜷縮，感受著草葉上的夜露透過襪底滲進來的冰涼觸感。
    "這就是天狼的未來？"林川的軍靴踏在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連這點寒冷都受不了的廢物！"
    他忽然伸手扯住一名女兵的短發，強迫她抬頭看向遠處的山影。
    林曉曉順著方向望去，青龍山在月光下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山脊線上尖銳的岩石如同獠牙。
    "天亮前抵達山頂。"林川鬆開手，女兵踉蹌著後退時在泥地上留下清晰的腳印，"最後三人直接淘汰。"
    林曉曉的胃部突然絞痛起來。她偷偷活動腳踝，感受著昨天訓練時扭傷的部位傳來的刺痛。
    十五公裏的山路，荊棘密布的地形，而她們隻穿著——
    "報告！"王雨晴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們沒穿護腿，山上全是荊棘叢..."
    林川的皮帶扣突然在寂靜中"哢嗒"一響。
    他緩步走到王雨晴麵前。
    "1944年阿登戰役。"他的聲音突然放輕，卻讓所有人寒毛直豎，"鷹軍第101空降師的女護士在零下二十度赤腳穿越雷區，就為了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傷員。
    "皮帶金屬頭"啪"地抽在王雨晴大腿上，立刻浮起一道紅痕，"你覺得她們有護腿嗎？"
    林曉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看見站在排頭的孫穎後背肌肉繃緊，迷彩服下隱約可見的脊椎骨節如同串珠般凸起。
    "報告..."一個細若蚊吟的聲音從隊列末尾傳來。
    林曉曉轉頭看見李敏佝僂著腰，雙手不自然地交疊在小腹前，"我...我來例假了..."
    夜風突然靜止了一瞬。
    林川的嘴角扯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他慢慢走向李敏時，作戰靴踩碎枯枝的聲音像是某種倒計時。
    "1942年斯大林格勒。"
    他伸手捏住李敏的下巴，強迫她抬頭，"蘇聯女狙擊手柳德米拉在生理期潛伏三天三夜，最後用凍僵的手指扣動扳機時，經血都結成了冰。"
    他猛地鬆開手，"你覺得戰車國人會等她換衛生巾？"
    李敏：“我……”
    越野車引擎突然轟鳴起來，車燈將女兵們的影子拉長變形。
    林曉曉在強光中眯起眼，看見林川站在車頂的身影如同審判者般高大。
    "出發！"他手中的步槍突然向天掃射，彈殼落地的脆響驚飛了樹上的夜梟。
    女兵們衝進黑暗的瞬間，林曉曉的腳踝就被帶刺的蕁麻纏住。
    尖銳的疼痛順著神經直竄大腦，她聞到自己小腿上滲出的血腥味。
    前方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月光下能看到一道道銀亮的身影在灌木叢中艱難穿行。
    "保持隊形！"孫穎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但很快被荊棘撕裂成碎片。
    林曉曉伸手撥開麵前的枝條時，掌心立刻被劃出幾道血痕。
    她嚐到嘴唇上的鐵鏽味，才發現自己把下唇咬破了。
    "噠噠噠——"
    子彈突然從後方射來，打在她腳邊的石頭上迸出火星。
    林曉曉本能地撲倒在地，裸露的膝蓋撞在尖銳的碎石上，疼得眼前發黑。
    "這就趴下了？"林川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真正的子彈會打穿你的內髒！"
    林曉曉掙紮著爬起來時，摸到膝蓋上溫熱的液體。
    她胡亂抹了把臉，在月光下看見手掌上混合著泥土的血跡。
    前方傳來壓抑的啜泣聲，她循聲望去，看見王雨晴跪在荊棘叢裏，短褲已經被扯破，大腿上布滿縱橫交錯的血痕。
    "起來！"她拽住王雨晴的手臂，感受到對方皮膚上不正常的滾燙，"你發燒了？"
    王雨晴的瞳孔在月光下放大，呼吸帶著不正常的急促："我...我不行了..."
    林曉曉剛要說話，突然聽見右前方傳來驚恐的尖叫。
    她轉頭看見兩名女兵正在沼澤邊緣掙紮，淤泥已經沒到了腰部。
    渾濁的水麵反射著詭異的月光，像一張正在吞噬獵物的嘴。
    "別動！"孫穎的警告聲和淤泥的"咕嘟"聲同時響起。
    林曉曉看見其中一名女兵越掙紮陷得越深，汙泥已經漫到了胸口。
    越野車的遠光燈突然照亮了整個沼澤。
    林川站在車頂的身影在強光中如同剪影，擴音器裏傳出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波動："繼續前進。"
    林曉曉的血液瞬間沸騰。
    她抓起一根斷枝衝向沼澤時，聽見身後傳來陳嬌的驚呼。
    淤泥刺骨的寒意透過短褲直鑽骨髓，她每走一步都像有千萬根針在紮。
    "抓住！"她將樹枝伸向最近的女兵，對方的手指剛碰到樹枝就折斷了。
    林曉曉聽見自己心髒撞擊胸腔的聲音，毫不猶豫地又往前邁了一步。
    淤泥立刻沒到了大腿根部，腐敗的沼氣熏得她眼淚直流。
    孫穎突然從側麵拋來一根藤蔓："係在腰上！"
    當六個人終於跌跌撞撞爬出沼澤時，東方的天際已經泛起魚肚白。
    林曉曉的短褲完全被泥漿浸透，每走一步都發出"咯吱"聲。
    她看見王雨晴的嘴唇變成了青紫色，而那兩個被救的女兵正互相攙扶著，每一步都在泥地上留下帶血的腳印。
    越野車不知何時停在了前方。
    林川背光而立的身影在地上投下長長的陰影，他抬手看表的動作讓所有人呼吸一滯。
    “還有最後半個小時後。”
    半個小時……
    眾女兵看著還有不少距離的山頂，心頭一頓絕望。
    林曉曉突然發現自己的視線模糊了。
    晨光中，她看清了每個人身上的傷痕——孫穎的小腿被荊棘割得血肉模糊，陳嬌的胳膊上滿是淤青，而那兩個被救的女兵正瑟瑟發抖，汙泥下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蒼白。
    山頂的風帶著初冬的凜冽。
    林曉曉精疲力竭地跪在岩石上，看見朝陽將她們走過的山路染成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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