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關門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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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崖州天涯石下的浪濤拍碎第七個黎明時,朱清漪的鮫綃披帛纏住了烽火台欄杆。這個素來端莊的永安公主赤足踩在礁石上,綴滿東珠的裙裾被鹹澀的海風抽打出裂帛之聲。
    "寧遠伯是要做海外天子麽?"她將金絲楠木匣擲在珊瑚礁上,十二道鎏金聖旨隨潮水翻卷,"薊州淪陷六日,宣府總兵戰死,皇兄的罪己詔都發到瓊州了!"
    李長風摩挲著望遠鏡的銅管,鏡片裏映出三十裏外正在裝煤的蒸汽戰艦。當浪花打濕第九封聖旨的"朕之過也"時,他忽然輕笑:"公主可知,今晨濟州島運來的新式開花彈,用的是馬尼拉火山灰?"
    暴雨驟降,崖州水師衙門的飛簷鬥拱在雨簾中搖晃。朱清漪闖進簽押房時,撞見三個琉球通譯正在破譯密信。她抓起案頭《坤輿全圖》,發現天津衛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七重紅痕。
    "你早就在等這天!"羊皮紙撕裂聲混著驚雷炸響,"什麽蒸汽戰艦、鐵甲車,都是為著黃袍加身..."
    "殿下慎言。"李長風突然用劍鞘挑起她的下頜,眸光比窗外的南海更深邃,"三日前,你貼身侍女往京師送的信鴿,可要本爵背出暗語?"他甩出卷染血的絲綢,上麵是公主親筆的"李軍不動,心懷鬼胎"。
    朱清漪踉蹌跌坐在太師椅上,看著李長風展開幅丈餘長的《渤海布防圖》。羊皮上密密麻麻的旗標間,濟州島與天津衛被赤線相連,線上標注著"三月朔日大潮"。
    子夜,儋州港的蒸汽輪機突然轟鳴。朱清漪隔著雨幕望見,三十艘鐵甲艦桅杆同時升起赤底金鱗旗,甲板上的"破軍雷"木箱印著醒目的“寧遠”二字。
    李長風見時機已到,當即提筆修書,以飛鴿傳書的方式送往濟州島。信中嚴令濟州島守將李忠,即刻率領 3 萬李家軍登船啟程,從天津登陸,火速馳援關內。
    在遙遠的濟州島,海風輕拂著軍營。守將收到飛鴿傳書後,迅速召集各營將領。不多時,3 萬李家軍在校場上整齊列隊,軍旗獵獵作響。
    “弟兄們!伯爺有令,命我等即刻出發,從天津登陸,抗擊建奴。我們李家軍向來保家衛國,此次更是為天下百姓而戰,務必全力以赴!”守將騎在高頭大馬上,振臂高呼。
    “殺退建奴!保家衛國!”3 萬將士齊聲怒吼,聲震海天,士氣高昂。
    隨即,濟州島的三萬精銳正乘著黑潮穿越對馬海峽。旗艦"鎮海龍"的鍋爐房裏,馬尼拉匠人改良的蒸汽機噴出硫磺味的濃煙,將艙底暗藏的八百門佛郎機炮熏得發燙。
    "稟大帥,天津衛傳訊!"斥候呈上蓋著寧遠伯私印的密函。水師提督鄭滄浪割開火漆,薄如蟬翼的薛濤箋上唯有一行狂草:"九月初九,西風烈。"
    李長風與公主朱清漪乘坐著 30 艘嶄新製造的蒸汽鐵甲艦,乘風破浪,自海南一路疾馳至天津。那蒸汽鐵甲艦在陽光下閃耀著金屬的光澤,艦身龐大而堅固,如同一頭頭鋼鐵巨獸,在波濤中穩健前行。
    與此同時,從濟州島趕來的 3 萬大軍也順利抵達天津。李長風在天津擁有一座私人島嶼——望津島,島上港口設施完備,棱堡堅固矗立,宛如一座海上堡壘。李長風與大軍在這望津島順利匯合,島上頓時熱鬧非凡,士兵們整齊列隊,軍旗隨風獵獵作響。
    李長風深知戰機稍縱即逝,匯合之後,立刻在望津島召開千總以上的軍事會議。寬敞的營帳內,將領們神色嚴肅,目光齊聚在李長風身上。李長風站在巨大的軍事地圖前,手中的指揮棒指向地圖上的各個要點,神情專注地分析著當前與建奴交戰的形勢。
    “諸位,如今建奴雖在關內肆虐,但經過連日征戰,已現疲態,有退走的跡象。”李長風目光如炬,掃視著眾人,“而我們要做的,便是在他們的退路上設下埋伏,給予致命一擊。”
    將領們紛紛點頭,眼神中透露出對主帥決策的認同與信任。李長風接著說道:“喜峰口地勢險要,我對此處較為熟悉,我們便將戰場設在那裏,以逸待勞,伏擊撤退的建奴。”
    決策既定,大軍迅速行動。艦隊再次北上,當抵達灤河口後,因大型鐵甲艦無法繼續前行,眾人紛紛換乘小船。小船如穿梭的魚群,在河道中飛速前進。很快,大軍便靠近喜峰口。
    李長風身先士卒,帶領著士兵們迅速搶占喜峰口。喜峰口的山巒連綿起伏,地勢複雜,是絕佳的伏擊之地。士兵們在李長風的指揮下,迅速在喜峰口周圍布置防禦工事,挖掘戰壕,設置拒馬,將一門門火炮安置在有利位置,等待著建奴的到來。
    此時,關內的建奴軍隊確實如李長風所料,開始謀劃著撤退。他們在關內燒殺搶掠多日,雖收獲頗豐,但也遭到了明軍的頑強抵抗,損兵折將,疲憊不堪。建奴將領們商議後,決定經喜峰口撤回關外。
    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李長風早已在此布下天羅地網,一場生死較量即將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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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鑲白旗的巴牙喇阿達裏用馬鞭撥開結霜的睫毛,看著前方蜿蜒如長蛇的隊伍。三百輛大車在官道上軋出深深的轍印,車轅上掛著的銅鈴鐺凍成了冰疙瘩,發出暗啞的響聲。
    他伸手摸了摸腰間新得的金鐲子,那上麵還沾著血,是前日在保定府搶來的。當時那個穿織金馬麵裙的婦人死死護著妝奩匣子,被他一刀劈在肩胛骨上。現在想起來,那婦人慘白的臉倒和天上鉛雲有幾分相似。
    "主子,喝口熱湯吧。"包衣陳四佝著腰遞來銅壺,凍瘡潰爛的手指在寒風中發抖。阿達裏瞥見這人後頸烙印的"逃"字疤痕,那是去年在錦州抓來的逃奴。陳四總說自己原是讀書人,可哪個讀書人的指甲縫裏會嵌著永遠洗不淨的馬糞?
    隊伍中間忽然傳來騷動。阿達裏打馬過去,看見幾個漢軍旗的兵正用鐵槍戳弄一個少女。那女孩約莫十四五歲,粗布襖子被撕開半邊,露出青紫的肩頭。她的嘴被麻核塞著,隻能發出幼獸般的嗚咽。
    "劉把總,管好你的人。"阿達裏用生硬的漢話嗬斥。那漢軍頭目慌忙行禮,辮子上的紅纓掃過結冰的地麵。阿達裏認得他,原是明軍夜不收,上月在大同城外舉著白幡投降。此刻這人腰帶上別著七八個荷包,想來都是沿途劫掠所得。
    暮色四合時,隊伍在涿州城外紮營。三十多個漢人俘虜被鐵鏈拴在榆樹下,老鐵匠李福的右手隻剩三根手指——那是他試圖用鐵鉗反抗時被砍掉的。此刻他盯著篝火上翻滾的羊肉湯鍋,忽然嘶聲大笑:"建奴吃羊肉,漢人啃草根!"
    阿達裏聽不懂這瘋話,但看見陳四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這個包衣奴才正在給主子擦洗馬鞍,鹿皮抹過鎏金馬鐙時,忽然有兩滴溫熱的東西落在金飾上,轉眼就凝成了冰珠。
    最慘的是那個喚作小蓮的姑娘。後半夜巡營時,阿達裏發現她蜷縮在糧車底下,手腕上的麻繩深深勒進皮肉,腳邊散落著被撕碎的月白色肚兜。她將半截紅頭繩死死咬在齒間,那是從死去母親發髻上拽下來的。等阿達裏舉著火把靠近時,才發現她早已沒了氣息——原來趁守衛醉酒,她生生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啟程的號角響起時,飄起了細雪。陳四把凍僵的小蓮屍體扔上糧車,和劉把總劫來的蘇繡屏風堆在一處。屏風上繡著"忠孝傳家"四個金字,如今濺滿了褐色的血漬。阿達裏解下腰間酒囊灌了一口,燒刀子順著喉嚨流進胃裏,燙得他渾身舒坦。
    三百輛大車繼續向北,車轍裏漸漸積起新雪,很快就把昨夜的哭喊聲、哀求聲都埋進了永凍的土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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