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變成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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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秋反手解開紗布,他的雙眼是燙傷的痕跡。
新生出的粉肉和深褐色的燙痕交疊在一起,包裹住眼球的下眼簾外翻,露出白色的眼仁。
曾經明明是自己親口叫人燙瞎他的雙眼,如今她再看見卻隻覺得心疼和愧疚。
藥塞被拔開,一股濃濃的草藥香氣撲鼻而來。
瓷瓶裏的藥水呈綠色,甚至還有一層淡淡的銀白色的光將其包裹著。
江稚慶幸第一個醫治的是瞎眼的何清硯,換作任何一個能看見藥水的人,都能看出藥水的來曆不凡。
江稚收起心思,咽了口口水道:“我不知道它淋在你眼睛上會不會疼,如果疼的話你忍一忍。”
何清硯原本就懸著心,手心一直在冒汗。
“您淋便是。”何清硯淡淡道,他臉上不顯,手指卻藏在衣袖中緊緊蜷縮在一起。
江稚一聽,便也不再多慮,直接將藥水盡數滴在對方的雙眼上。
藥水滴落在眼皮上的時候,並不感覺疼痛,隻覺得清涼和癢意。
何清硯下意識眨眨眼,伸手便想往眼睛上抓。
江稚一愣,連忙抓住對方的手:“不要抓,它在長新肉。”
她一心注視著對方雙眼的變化,將係統的規矩拋在腦後。
江稚不知,何清硯在發生變化的同時,她的臉也在發生變化。
何清硯的手被江稚的手緊緊抓住,他愣了愣,害羞地低下眼眸,耳尖透著紅。
以前給他帶來傷痛和害怕的雙手,如今再次接觸隻感到一片溫軟。
江稚的手肉肉的,因為從不幹活,一點繭子也沒有。
而何清硯寫字的食指卻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繭子,十指因為常幹粗活而骨節粗壯。
他心下慌亂,一股自卑的情緒莫名從心底升起,下意識想將手抽回。
可江稚握得實在太緊,他動彈不得,隻能任由對方抓著。
眼睛的癢意逐漸消失,何清硯卻遲遲不敢睜眼,直到聽見對方的一句“快把眼睛睜開看看”。
何清硯心裏升起一絲期待,下意識忽略了江稚嗓音的變化。
他濃密的睫毛輕顫,眼睛慢慢睜開。
江稚見對方睜開眼後便失了神,她心中咯噔一聲,心想,莫非這藥水不管用?
她連忙問道:“怎麽了?你能看得見嗎?”
何清硯聽見江稚開口,一愣,這才反應過來。
他心下駭然,連忙將頭低垂著,掩飾眼底的恐慌。
“能...能看見。”何清硯結結巴巴說道。
江稚鬆了口氣:“那就好。”
她抬手想擦額間的汗,卻發現自己手上布滿一條條的皺紋。
“轟”地一聲,在江稚腦海裏炸開。她這才想起來,剛剛情急之下抓了何清硯的手。
“砰”,江稚將身後的椅子撞倒在地。
她踉踉蹌蹌,慌亂走到梳妝鏡前,看著銅鏡裏的自己。
她的皮膚變得皺皺巴巴,漆黑濃密的頭發也變成白發,甚至臉頰長出老年斑。
連腰也伸不直,儼然一副老人的模樣。
江稚摸著自己鬆垮的臉,眼底無比駭然。
她真變成老太婆了!
“小姐,您在裏麵還好嗎?”阿好聽見屋內的響聲,擔憂地敲了敲門。
江稚剛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嗓音也變得蒼老沙啞起來。
聽見門內半天沒動靜,阿好和江麥對視一眼,做勢便要把門推開。
江稚眼底閃過幾分慌亂,她第一次在重生後出現這種手足無措的情況。
何清硯反應過來,連忙叫道:“不用,是我剛剛不小心撞倒了椅子。”
“諾。”門外回應一聲,很快便沒了動靜。
阿好和江麥的心頓時便放了下來。
她們與其說是擔心江稚,還不如說是擔心江稚突然獸性大發欺負何清硯。
江稚一愣,抬眼看向何清硯。
她的眼皮很鬆垮,幾乎要看不見眼珠。可何清硯卻能察覺到,對方眼底的殺意和決絕。
他心裏咯噔一聲,連忙低聲道:“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說出去。”
江稚摸著袖裏藏著的短刃,一邊逼近一邊反問道:“你怎麽保證?萬一日後你借此對付我呢。”
何清硯緊張地咽了口口水,他一雙狼耳因為緊張直愣愣地朝著前方,時不時還抖一下。
江稚見何清硯不說話,心下殺意更濃,抽出短刃便要抵住對方脖子。
可是江稚忘記了,她如今的身體不再年輕,行動在何清硯的眼中仿佛放慢了數倍。
何清硯下意識往後一仰,便輕鬆躲過了江稚的攻擊。倒是江稚一個沒站穩,倒在何清硯的懷裏。
她的臉正巧趴在對方的腿心,兩人皆是一愣,何清硯羞得滿臉通紅。
想起外麵有人,驚叫聲被他硬生生咽在喉嚨間。
何清硯穩住情緒,低聲道:“您快些起來。”
江稚臉上滿是惱怒和尷尬,她顫聲道:“我腰扭了。”
何清硯:“......”
他輕聲歎了口氣,聲音如同泉水滴石頭,清澈動聽。
江稚一愣,一抹旖旎心思湧上心頭。她眨了眨眼這才反應過來,眼裏閃過幾分懊惱。
她暗罵自己,如今變成老太婆竟還想著男色。
何清硯伸手把江稚懷裏的短刀奪下,江稚心中一顫,驚道:“你想做什麽?”
片刻間,她腦海裏千回百轉,思考對策。
在何清硯手下死,還是喊人進來被當成妖怪處死,這兩個江稚都不想選。
“啪”地一聲,何清硯把短刀放在桌上。
他一用力,便將已經是老太太的江稚抱在懷裏。
何清硯邁著長腿,把她輕輕放在床上趴著。他清涼的雙手伸入江稚的衣袍,探入腰間:“是這裏嗎?”
江稚被對方冰冷的手激得一顫,雞皮疙瘩瞬間起來了。
何清硯一愣,臉上閃過幾分羞惱。
他連忙將手拿出來,兩手交疊搓了搓,確定焐熱後這才重新放入腰間。
何清硯仔細觀察著江稚的反應,輕柔地按摩著。
江稚舒服地歎了口長氣,不禁問道:“你怎麽還會按摩?”
何清硯一愣,低聲道:“母親在世時,因為常年幹重活總是腰疼,我便自己研究按摩,好讓她舒服點。”
江稚一愣,心中滿是愧疚。
她想開口說句抱歉,可好像並沒有什麽用。
三個月前,何清硯求了江稚幾天,這才被允許出去掃墓。
他回來沒多久,江稚便發現對方私藏的四書五經。她氣得命人將對方雙眼燙瞎,並放令不會再讓他出去。
這麽善良的男子,被她蹉跎在江府,成為一個吞碎玉而死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