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趙軍路安排的越野吉普車就到了趙家門口，收拾好行李的幾人陸續從房間裏出來。
    何秋亭敲了好一會兒的門才見孫子萎靡不振地提著東西從房間出來，見他臉上掛著的碩大黑眼圈，心疼地說不出話來，昨晚睡前老頭子便跟她講清楚這件事的重要性，她不能拖後腿。
    隻睡了兩個小時就醒的趙清安頭疼得厲害，有氣無力地拿出連夜寫好的工作安排交給何秋亭，“奶奶，這你拿著，晚些時候穆華會來，你給他他知道該怎麽做。”
    昨晚趙軍路特意吩咐屬下準備些吃的喝的在車裏，省了何秋亭做早餐的功夫，一行人沒多耽擱上了車就出發了。
    何秋亭帶著兒媳站在門外目送車輛遠去，還有三天就過年了，這一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餘立楓最近過得很不好，他蹲在門口張望著那條通向村外的路，他想小叔叔了。
    小小的背影看著落寞極了。
    張秀花從堂屋出來就看這樣的景象，昨晚老三媳婦在房裏狠狠揍了一頓楓哥兒，看樣子是傷到孩子的心了。
    前陣子家裏收到了一個包裹，拆開後發現是小兒子從東方市寄來的，老三念完信件後孩子們都高興地在院子裏又跑又跳，其中當屬楓哥兒最瘋。
    她按照小兒子的意思將糕點平分，剩下的一盒糕點和毛線團由她收著，不偏不倚。
    按照往常李娟疼楓哥兒的勁早拿出來給他嚐嚐鮮了，可正好碰到建軍有升職的機會，她想用這份糕點送人情於是就給扣了下來。
    為了彌補楓哥兒還特意去買了他心心念念的雞蛋糕作為補償，可誰知道就在建軍要拿去送禮時，李娟發現盒子的重量不對，打開一看發現裏麵的糕點少了好幾塊。
    見事情敗落楓哥兒心虛地轉身想跑，被李娟一把抓住拉下褲子幾巴掌下去小屁股直接腫了，頓時整個餘家響起了楓哥兒嘹亮的哭喊聲。
    最後張秀花出麵用自己留下的那盒替換被楓哥兒打開過的糕點盒，李娟懂事的當著妯娌的麵用錢補貼給了婆婆。
    不過母子倆到現在都沒和好，楓哥兒一有空就蹲在門口不知道想什麽。
    張秀花心疼地蹲在楓哥兒身邊摸著他的頭，“楓哥兒怎麽不跟哥哥們在堂屋裏玩，一個人跑到門口也不怕被拐子拐走。”
    餘立楓癟著嘴小聲說：“我聰明，我才不怕拐子。”
    小小的身體保持蹲著的姿勢往張秀花身邊挪動腳步，挨到奶奶的身體，餘立楓肉乎的下巴立刻墊在張秀花的膝蓋上，“小叔叔什麽時候回來呀，楓哥兒想他了。”
    “你是想小叔叔還是想小叔叔買的好吃的？”張秀花斜眼看他。
    “不能都想嗎？”餘立楓思考片刻點著頭回答，像是在認可自己的話。
    那機靈樣惹得張秀花把他摟在懷裏直呼心肝寶貝，餘立楓羞紅了臉掙紮著想下來，小叔叔說他是男子漢了不可以再讓奶奶抱。
    “小屁股還疼不疼？”
    想起了那天挨揍的場景，餘立楓噘著嘴眼眶都紅了，從他有記憶以來那是第一次挨揍，“不疼了。”
    張秀花帶大了這麽多的孩子，她是最懂孩子的人了，“你娘打你是不對，但是楓哥兒也有錯。”
    見懷裏的孫子安靜下來，她輕聲講著道理，“楓哥兒錯在偷吃盒子裏的糕點，奶奶說的對不對？”
    “可是娘也沒說不能吃呀。”餘立楓很不解，往常他也偷偷吃過雞蛋糕吃過糖果都沒事，為什麽這次會被她娘揍。
    “那這件事你娘也做錯了。”張秀花沒有猶豫，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在她這裏沒有情有可原這一說。
    對待孩子就要一錘定音，她總結道，“楓哥兒錯在沒經過大人的允許偷偷拿東西吃，這一點很不好，你小叔叔就不會喜歡這樣做的小朋友。”
    家裏這幾個孩子就沒有不喜歡小兒子的，這一招對楓哥兒尤其好使。
    “不要小叔叔討厭，奶奶不要和小叔叔說。”餘立楓的眼眶裏冒出一顆豆大的要掉不掉的淚珠，仿佛下一秒就會砸在張秀花的心上。
    “那楓哥兒該怎麽做？”
    “楓哥兒以後再也不偷吃了。”
    那滴淚還是落了下來，張秀花硬著心腸繼續問道，“做錯了事要怎麽做？”
    “要……要和娘道歉。”餘立楓憋不住委屈，頓時小聲嚶嚶哭了起來。
    男子漢大丈夫，他不怕認錯，但是他就是覺得委屈。
    張秀花抱著哭花了臉的楓哥兒進廚房用熱水擦臉，天冷幹燥，眼淚淌在臉上久了會不舒服。
    李娟早在婆婆和兒子聊天時就在院子裏偷聽，她發了一次火就把兒子嚇成這樣，她也不好受。
    在聽到婆婆的話後她恍然大悟，是她的問題，她不應該因為太忙忽略兒子，不應該沒交代清楚出了事隻會打兒子，還把兒子打得跟她生分了。
    她站在廚房門口兩條細長的眉毛皺在一起，很糾結，她是不是也應該進去跟兒子道個歉啊。
    直到裏麵兒子的哭聲停止，她也沒能邁過那道坎，她得承認她拉不下麵子向兒子承認自己的錯誤。
    不一會兒，婆婆就抱著哭累睡著的兒子出來，李娟連忙抱過兒子，尷尬地衝著婆婆笑。
    “快送回去吧，別著涼了。”
    張秀花揉著酸痛的胳膊回廚房烤火，年紀大了，抱會兒孩子就手酸腿麻的。
    餘立楓一覺醒來最先看到的就是枕邊的雞蛋糕，他翻身坐起來剛伸手想去拿雞蛋糕吃，就想起奶奶和他說的話。
    他悻悻地收回手吸著鼻子慢慢下了床，他是好孩子，他要經過大人的同意才能吃雞蛋糕，他記得的。
    心裏默默念著這幾句話，餘立楓一隻腳剛跨出門檻就看到他娘挎著菜籃子在院子裏挖白菜。
    他有些膽怯，收回了腳不敢出去了，躲在門簾的縫隙裏偷看他娘幹活的背影。
    “奶奶說做錯事要道歉，小叔叔喜歡好孩子，楓哥兒要加油。”
    摸著挨過揍的屁股，餘立楓給自己加油打氣，奶奶答應了，隻要他和娘道歉和好，就帶他去城裏給小叔叔打電話。
    餘立楓拉開擋風的門簾朝他娘跑去，他是最勇敢的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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