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暗潮】 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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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樣?外麵還有沒有聲?”
    底下的張文仰起臉。
    “噓——”
    他踮腳攀到豎梯最頂端,側頭把耳朵緊貼在冰冷的井蓋背麵。
    五秒,十秒……
    鐵蓋微微震動,傳來細碎的“嗒嗒”聲,像雨點,又像鞋底踏地。
    他屏住呼吸,又聽了一陣,才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向下傳話:“還有跑動的震感……數量不多,再等等。”
    十來分鍾過去,井蓋上方的腳步聲終於稀疏。
    王準深吸一口氣,雙臂擎住井蓋邊沿,肩膀猛地向上一頂——
    鑄鐵蓋紋絲不動。
    他又連試兩次,脖頸青筋暴起,井蓋卻隻發出悶啞的摩擦聲,連條縫都沒掀起來。
    “這玩意這麽重的……”
    王準單膝卡在梯檔上,雙臂已經發酸,胸口劇烈起伏。
    他低頭衝下方甩了句:“常威……”
    “梯子上使不上勁,換你來!”
    常威的力氣自然比王準要大很多,隻是臂膀一繃,鐵蓋“吱呀”翹起一道三指寬的縫。
    他剛探頭,話還卡在喉嚨裏——
    “嗖!”
    一道黑影貼著井壁閃電般竄下,帶起陰風,直撲最底層的張文。
    小黑傘身半收,像隻狒狒般探出兩條細長的手臂,一條胳膊勾住張文的脖子,借力一蕩,另一條順勢搭上王準的肩頭,冰涼指尖趁機敲了敲他的鎖骨。
    “咦——咦——”
    歡快叫喚聲帶動著傘布顫動,像是在邀功。
    “別鬧別鬧……”
    “知道你厲害行了吧!”王準哭笑不得地按住那隻不安分的手,聲音軟下來。
    “肚子餓了嗎?”
    王準把傘麵完全撐開,舉到眼前。
    傘骨間,小黑咧嘴一笑,露出牙齒——
    牙縫裏嵌著星星點點的橙色晶石,亮得晃眼。
    “你把它們當糖嚼了?”
    王準用指尖輕敲傘柄,語氣無奈。
    “咦——”
    小黑發出短促的抗議,尾巴似的傘繩晃了晃。
    “那些東西有毒的,你倒是不嫌硌牙?”王準皺眉。
    他雙手握住傘杆,搖藥瓶似的上下猛晃。
    橙晶碎屑簌簌落下,混著一點淡紅色的粉末,小黑被晃得直叫,卻死活不肯再吐,最後幹脆把傘麵一收,兩條手臂跟著縮了回去。
    王準將小黑塞到張文懷裏,順手一並遞過去的還有為她準備好的甜食。
    “吃完了,你幫她刷個牙。”
    ……
    常依的臂力撐不住一個五六歲孩子的重量。
    抱了不到十分鍾,小武的腦袋便在她肩頭一點一點地往下滑,逼得她不得不頻繁換手,腳步也越來越踉蹌。
    常威見狀,幹脆從妹妹手裏接過孩子。
    他原想將小武扛到肩上,可是拱頂高度不夠,稍一抬肩便可能磕到,隻能改為單手橫抱。
    李慶雨同樣單手托著小丫,她學過體力係異能,氣息綿長,王乙霖幾次伸手想把孩子接過去,都被她笑著搖頭婉拒。
    “城市下水管道分為兩種……”常威兩步搶到前頭,和王準、張文並肩。
    “汙水井和雨水井。”
    “雨水你們熟,天上下來,順著路牙進井,幹淨不到哪去,但起碼能喘氣……”
    “汙水可不一樣——”
    “廚房油汙、浴室使用過的廢水以及廁所的屎尿屁,全攪和在一起……”
    “要是不戴防毒麵具,嗬嗬。”另一隻手掏出糞叉,常威單手持著,像探雷一樣在前方地麵撥拉,把一團團看不清楚材質的垃圾挑到一邊。
    “之前我讓張文看過井蓋上的字樣,確認是雨水管道後才叫你們下來。”
    “要是突然下雨呢?”王準抬頭,目光順著拱頂滲出的水跡滑到遠處,“水位一漲,我們連掉頭的機會都沒有。”
    “隻要不是那種氣象台掛紅牌的暴雨,頂多淹到腳脖子,真要是有那麽大,我們找個井蓋再上去唄。”常威聳聳肩,眼角時不時回頭瞄下常依。
    說到底,常威的選擇偏向也是有妹妹的因素。
    他不怕廝殺。
    但隻要一想到外麵隨時可能爆發的屍群,他寧可讓常依窩在潮冷的地下。
    進霧墳,不過是為了給妹妹治腿,別的都不重要。
    “行,那就把沿途井蓋都記牢,真有動靜也能第一時間翻出去。”王準點頭,算是把常威的打算拍板定案。
    就這樣,一行人在管道中踩著淺水,慢悠悠地往前蹭。
    半個小時後,一道閘門橫亙在眾人麵前。
    和想象中那類整塊鋼板防爆閘不同——
    它更像一張放大的鐵網,拇指粗的鋼筋橫豎交錯,鋼筋之間隻留兩拳寬的方形孔洞。
    鏽跡順著焊點淌成紅褐色的痕。
    “沒路了……”
    常威把小武往王準懷裏一塞,自己半蹲下,雙手扣住鐵柵底部。
    指節一發力,鏽屑簌簌掉落。
    “這得花不少力氣。”常威鬆了力道回頭。
    管道裏可不能用槍械來處理這些鐵柵,跳彈反倒會更危險。
    “小黑,過來幫忙。”
    隻能用蠻力來處理的話,沒有人比她更合適。
    王準話音剛落,半空中掠過一道黑影,兩條手臂同時探出。
    “嘣——”
    第一道焊點崩裂,紅褐色的鏽渣四散。
    “嘣——”
    第二道再斷,鐵柵中央立刻出現一道手掌寬的菱形豁口。
    但這種大小的洞口明顯不夠。
    小黑左臂繼續向上攀,右臂向下壓,硬生生把整麵鐵柵從門框裏“嘎吱嘎吱”地往外掰。
    最後,她猛地收臂——
    整麵鐵柵像被拆散的鳥籠,“哐啷”一聲向內側塌陷。
    兩個小孩子理解不了這種神異,所以被震驚到的人隻有王乙霖一個。
    本以為黑傘是無人機的他不敢抬頭多看,隻悄悄往李慶雨身旁挪了半步,低著頭,連呼吸都放輕。
    穿過鐵柵洞口,繼續前進了幾百米之後,管道突然一分為二。
    “選哪邊?”
    張文用紙巾試了試,都有風。
    “選什麽選?”王準的聲音在管道裏帶著微微回聲,“我們又沒打算上去,就在岔口這休息不好嗎?”
    放下小武,他用手電掃了一圈——
    兩條岔管左右分開,天然把中間這段主渠圍成一個小口袋。
    潮風從左口吹進,幹風由右口帶走,空氣對流,濕悶減了大半。
    “兩條路都通風,等於現成的換氣孔。”
    “這是個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