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地宮帶出的腥氣漫過枯城長街，風不寒脊背"與子同袍"的咒紋正在蠶食最後一縷素衣子琴毒。太白劍鞘挑著的酒葫蘆滴落墨色毒液，在青石板上灼出"我心匪鑒"的焦痕。柳天音焦尾琴三根新續的"鍾鼓"弦纏在他腕間，隨步伐震顫出"青青子佩"的餘韻。
    轉過掛著"蒹葭蒼蒼"匾額的書坊時，風不寒突然駐足。七步外褪色的"子曰"幌子下，半卷《樂府拾遺》正被駝背老板用來墊瘸腿桌腳，泛黃紙頁間隱約透出"願為西南風"的字跡。
    "公子要淘舊書？"老板掀起糊著"關雎"殘篇的油燈罩，渾濁眼珠倒映著風不寒頸間未褪的蛇鱗咒印，"前朝孤本三塊靈石，帶批注的加五成。"
    風不寒屈指彈飛黏在《邶風考異》封麵的蜘蛛，蛛絲在半空凝成"所謂伊人"的卦象。他忽然按住山河硯——硯中《春夜喜雨》詩魄正瘋狂撞擊障壁，墨汁順著硯池邊緣淌成"在水一方"的軌跡。
    "那本墊桌腳的。"他甩出兩塊沾著蛇血的靈石，"夠不夠？"
    老板骨節凸起的手指突然暴漲三寸，指甲蓋下鑽出"采薇采薇"的蠱蟲："客官好眼力，這卷《柏舟集》可是......"
    "哢嚓！"
    太白劍鞘碾碎蠱蟲的刹那，風不寒瞥見老板耳後"君子於役"的刺青——竟是墨雲子安插在枯城的暗樁！山河硯中《涼州詞》殘句自動浮空，毒血凝成的"醉臥沙場"四字化作劍網封住退路。
    "墨雲子讓你守什麽？"風不寒劍尖挑開《柏舟集》，泛潮的紙頁間突然飄落半片焦糊的曲譜，生母蘇紅袖簪花小楷寫的"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刺入眼簾。二十年前雪夜離別時，那襲染血的月白襦裙裹著同樣墨香。
    駝背老板七竅突然湧出"黍離"咒文，枯手抓向曲譜："主上要的東......"
    "噗！"
    柳天音的焦尾琴弦絞碎他天靈蓋時，風不寒已經用劍鞘卷住曲譜。泛黃的桑皮紙上，生母批注的"當窗理雲鬢"四字突然化作流光，在他識海鋪開十九年前畫麵——九霄宗禁地深處，蘇紅袖以《柏舟》詩魄鎮壓天魔，淩霜華帶著蛇紋麵具在祭壇滴落"蒹葭露"！
    "原來母親鎮壓過天魔......"風不寒指腹摩挲著"死生契闊"的印鑒，山河硯突然發出"白駒空穀"的長吟。硯池中《春夜喜雨》詩魄裹挾著毒血，竟在曲譜背麵蝕出"混沌開天"的封印陣圖！
    街角賣炊餅的老漢突然跪地高呼："文曲星君顯靈了！"眾人隻見風不寒手中殘頁無風自動，每個墨字都騰起三丈清光，"與子成說"四字更是化作白鶴虛影繞梁三周。挎著竹籃的婦人懷中嬰孩突然開口誦道："執子之手——"，奶音未落就被蒸騰的才氣托上半空。
    "快看那公子的眼淚！"酒樓二層正在拓印《涼州詞》劍痕的老儒生顫聲驚呼。風不寒墜落的淚珠在半空凝成"如匪浣衣"的水鏡，鏡中蘇紅袖殘魂撫過兒子眉心血咒："寒兒，玉玦封印在......"
    "小友好悟性。"邋遢老者拄著掛滿酒葫蘆的竹杖踏入書坊，破洞草鞋踩過蠱蟲屍體時發出"鼓瑟吹笙"的韻律。他抓起櫃台"靜女其姝"的鎮紙嗅了嗅，突然用《鄭風》韻腳哼唱："當年蘇丫頭用《柏舟》換我三壇"醉仙釀"，害老夫饞了二十年。"
    風不寒瞳孔驟縮——老者破爛葛衣下隱約露出"鴻雁於飛"刺青，正是《紅塵卷》扉頁繪製的渡劫期大能標記！山河硯中詩魄突然溫順如羔羊，連頸間蛇鱗咒印都收斂鋒芒。
    "前輩認識家母？"
    "何止認識。"老者彈指震碎"君子陽陽"的結界，從發髻拔下生鏽的"瓊琚"簪，"她替老夫兵解時說過，若有人能補全《將進酒》......"簪頭突然射出一道"有女同車"的劍意，直指風不寒懷中曲譜。
    柳天音的焦尾琴"變徵"之音驟然響起："青玄子！你答應過不再插手......"
    "聒噪！"被稱作青玄子的老者揮袖甩出酒葫蘆，葫蘆口噴出的"黍稷方華"酒霧凝成囚籠，"小蛇妖，當年你祖母偷喝老夫半壺"鹿鳴"酒，至今還欠著......"
    風不寒突然咬破舌尖，毒血在曲譜上寫就"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封印陣圖爆發的清光中，青玄子"瓊琚"簪與柳天音琴弦同時被震飛，整條街的百姓突然集體誦唱《擊鼓》——他們額間"憂心悄悄"的咒印竟在歌聲中化作齏粉！
    "好個以詩破咒！"青玄子渾濁雙眼迸發"日月其邁"的精光，"蘇丫頭若在，定要為你浮三大白。"
    風不寒抹去嘴角血痕，劍鞘挑起生母遺稿："前輩可知"白駒佩"下落？"
    青玄子突然扯開衣襟，心口"悠悠我思"的劍傷赫然是太白劍意所留："你娘當年用這傷換老夫承諾——待你寫出"與爾同銷萬古愁"時，帶你去取"白駒空穀"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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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天際突然傳來"鴻雁於飛"的哀鳴，墨雲子"豈曰無衣"的傳訊符光染紅雲霞。柳天音焦尾琴"鍾鼓"弦再次崩斷，她蛇瞳豎成金線："老酒鬼，你若真想幫他......"
    "老夫隻幫酒友。"青玄子甩出酒葫蘆砸向風不寒，"喝光這壺"式微"酒，帶你去見"蟋蟀在堂"的老怪物。"
    風不寒拍開泥封的刹那，《柏舟集》殘頁上的"耿耿不寐"四字突然化作星河，與他頸間"綠衣"咒紋共鳴出"風雨淒淒"的悲音。整條街的百姓望著銀河中浮現的蘇紅袖虛影，齊聲高誦"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聲浪震得九霄宗方向"白虹貫日"。
    蹲在屋簷下的乞丐忽然扯開破襖，露出胸口的"揚之水"刺青："十九年了......蘇仙子當年的《柏舟》陣，竟真有重現之日！"
    風不寒飲盡烈酒，毒血與酒液在經脈中衝撞出"琴瑟在禦"的韻律。他蘸著酒水在虛空寫下"願為西南風"，每筆都帶出地宮深處"白駒空穀"的回響："青玄前輩，這酒比母親的"醉仙釀"如何？"
    "差三分月色，七分瘋勁。"老者大笑撕裂空間裂縫，"但配上"死亦為鬼雄"的劍氣，夠味！"
    柳天音望著沒入虛空的二人，焦尾琴"鍾鼓"弦突然自動續接。她撫過琴尾新生的"與子偕老"銘文，蛇血在青石板上寫就卦辭："白虹貫日，詩魄淩天，九霄宗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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