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三種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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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靈智就開始搶地盤。
    混沌裏就那麽大塊地方,你多占一寸,我就少一寸。
    可搶來搶去還是分不出輸贏,今天你把我擠到東邊,明天我把你逼到西邊,跟倆小孩搶泥坑似的。
    “煩了,就變東西玩。”
    殤的聲音裏帶了點自嘲,“我變棵草,他就變隻羊;我變塊石頭,他就變隻砸石頭的猴子。
    變出來的玩意兒都帶著我倆的氣,見了麵就咬就打,跟我倆一個德性。”
    陶夢怡忍不住插了句:“花草也會打架?”
    “打啊。”
    殤說:“草往石頭縫裏鑽,石頭就想把草壓死。羊吃草,狼吃羊,最後狼老死了,爛在地裏又成了草的養料。
    到末了,不管啥玩意兒,死了爛了,那點能量還得回到我跟空身上。”
    唐逸軒聽著,心裏亮堂了。
    這不就跟他練太乙訣時一樣?神力和仙元力既排斥又能相融,隻是沒這麽折騰。
    “就這麽轉了無數圈,我倆都累了。”
    殤的霧氣晃了晃,像是歎了口氣,“打贏打輸又能咋樣?還是老樣子。後來就商量,各散一半能量,搭個大架子。”
    那架子就是宇宙框架。
    殤說,當時也沒量過多大,就憑著感覺往外擴,你能想到多大,它就有多大。
    架子搭好,剩下的能量就各自往裏麵填東西。
    空喜歡亮的,就變了些發光的大星,繞著固定的圈轉。
    他喜歡暗的,就變了些不發光的小石頭,藏在大星周圍。
    “變著變著,能量就沒了。”
    殤說:“我倆都成了這架子上的一部分,看著那些星星自己轉,看著石頭上長出新的草,新的羊,新的人。
    它們按我倆留下的規矩走,倒也安生。”
    可安生久了又出問題。
    有些星星撞在了一起,有些生靈學會了搶別人的地盤,跟當初的他倆一模一樣。
    殤看著眼熟,就想試試別的活法。
    “我就把自己拆成一絲絲的,跟著那些能量轉。”
    殤說,“在這個星係當棵樹,在那個星係做條魚,死了就再找個地方重生。這是第九十九次了。”
    唐逸軒這才明白,為啥殤說“輪回了九十九次”。
    它不是真的投胎,是把自己的能量拆進萬物裏,體驗不同的活法。
    “每次輪回都看著爭鬥,看著毀滅,看著能量回來。”
    殤的情緒低落:“跟看戲似的,看久了就膩。空大概也膩了,隻是我倆都沒說。”
    那個蒲團,就是殤在輪回時攢的念想。
    每到一個星係,他就收一絲當地的能量,像編草繩似的,慢慢編出個蒲團。
    “這玩意兒裏有所有星係的氣,能讓人看到它們的規矩。”
    殤說:“我就想,萬一有個人,看了這些規矩,能想出個新法子呢?
    不打架,也不各過各的,能湊在一個架子上,誰也不礙著誰。”
    唐逸軒沉默了。
    他想起在淩霄城,古靈族、人族、鳳凰族原本各有各的規矩,後來卻能一起做生意。
    想起在神魔穀,他跟魔族、神族暫時聯手破陣。
    想起陶夢怡,本來各分東西,卻能在神墓裏與他並肩。
    “前輩想要的,不是打破框架,是在框架裏多一些其它的規則?”唐逸軒問。
    “差不多。”
    殤說:“我跟空的規矩,非黑即白,不是你壓我,就是我壓你。
    可萬物不一樣,草能跟石頭長在一塊兒,魚能跟水混在一塊兒。為啥能量團就不能?”
    接下來的幾天,唐逸軒就跟殤在墓裏聊。
    殤講它看到的無數星係的規矩。
    有的星係裏,強者把弱者當養料,最後自己撐爆了。
    有的星係裏,所有生靈都不爭不搶,最後能量越來越弱,慢慢滅了。
    唐逸軒就講他的經曆:怎麽在聖君城的追殺下活下來,怎麽靠煉丹在淩霄城立足。
    怎麽跟淩嘯天、靈墟子合作,怎麽在神墓裏遇到陶夢怡。
    “我見過爭鬥,也見過合作。”
    他感慨的說:“有時候,讓別人多活一分,自己也能多活一分。”
    殤問:“那你的規矩是啥?”
    唐逸軒想起那些在星空中看到的星係,大的包容小的,小的滋養大的,既不互相吞噬,也不孤立存在。
    “大概是……和而不同吧,就像粥裏的米和水,米是米,水是水,混在一塊兒,卻成了能填肚子的東西。”
    殤的霧氣猛地亮了一下,興奮的說:“對,就是這意思!
    我跟空就像兩把火,湊在一塊兒不是燒得更旺,就是互相澆滅。
    可要是再來一把不一樣的,說不定能燒成暖爐,不傷人,還能取暖。”
    唐逸軒終於明白自己要走的道是什麽了。
    不是像神尊那樣想毀掉一切重來,也不是像某些修士那樣隻顧自己修煉。
    而是在這宇宙框架裏,找到讓不同規則、不同生靈共存的法子。
    唐逸軒說:“我向你保證,我會創出這樣的道。”
    殤的霧氣晃得更厲害了,像是在笑。
    “那這蒲團就給你了,裏麵的能量能幫你穩固神魂,以後你走的每一步,它都能給你點念想。”
    那團灰霧開始收縮,最後凝結成個小光點,鑽進唐逸軒的眉心。
    而原本蒲團所在的地方,憑空出現個巴掌大的草編團。
    唐逸軒拿起蒲團,入手微沉,裏麵像是藏著無數星辰的重量。
    “我該走了。”
    殤的聲音在他識海裏響起,越來越遠。
    “以後能不能讓那倆老夥計別打架,就看你了……”
    聲音消失後,墓裏又恢複了安靜。
    陶夢怡看著唐逸軒手裏的蒲團,小聲問:“這就成了?”
    唐逸軒點點頭,握緊蒲團,感覺渾身的神力都在雀躍。
    他不僅突破了境界,更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他對陶夢怡說:“我們離開這裏,去外麵建個洞府。”
    陶夢怡笑著點頭,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陽光從墓門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也落在那枚看似普通的蒲團上。
    唐逸軒和陶夢怡在神墓園轉了兩天,選了塊向陽的山坡。
    這裏背靠著巨大的墓牆,前麵是一片開闊的草地。
    陽光能照到午後,風裏帶著點草木的清氣,比墓裏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