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然皇上如此堅持，臣必竭盡全力，鞠躬盡瘁。今日臣也有幾句心裏話想和皇上說，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昔日漢武帝得文、景兩帝之積蓄，集全國之力曆時四十餘年方消滅匈奴主力，解除了北患。然國內卻也疲憊不堪，怨聲載道，烽煙四起。《輪台罪己詔》恰恰證明漢武帝已經認識到連年征戰所帶來的惡果。今我大明北患比之大漢又不可同日而語，朝中諸臣皆以為我大明北疆隻要做好防禦，然後在外部拉攏和分化瓦剌和韃靼，助弱抗強，使其不和，互相攻伐，則我大明坐看二虎相爭無憂矣。漠北乃是苦寒之地，占之無用，棄之則敵複來，如之奈何？而漠北進攻我大明，隻要堅守三個餘月，賊糧盡而自退。至於停罷航海乃是太祖時便有的祖訓，臣以為太祖禁海以防倭寇和海盜之法行之有效，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國，皇上不必擔心有強敵環伺，內治而外安，永樂盛世便是皇上的文治的之功。”
    “哈，哈，哈……”朱棣笑道：“夏元吉，朕沒想過要說服你這個老頑固，朕隻知道你忠於大明，忠於朕足矣。隻是你所說漢武帝的《輪台詔》朕曾思之以為司馬光篡改了漢武帝的詔書，因為朕也是皇帝，而且是和漢武帝一樣的皇帝，尤其是最後那一句，朕確信那是後人加進去的。有漢、唐、宋的前車之鑒，朕願做這漢唐之主。所以朕絕不會使我大明如宋一般窩囊，有宋一朝可知，隻有文治而沒有武功就猶如三歲孩童持金於市，下場可想而知了。太祖曾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夷狄之禍久矣，曆觀前代，遭其困辱，深有可恥，治夷之道必定威德兼施……朕深以為然也。嗯，至於這航海之前朕隻說了其一，這其二卻也是為了減輕你戶部的壓力，若沒有鄭和每次歸來帶回的金銀財貨，你夏元吉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來這麽多銀子。罷航海容易，朕頒一道旨意即可。但朕要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耽擱，而且不能加重現在的稅賦，夏元吉，來，來，來，嚐嚐這新沏的好茶。”
    夏元吉雙眉緊鎖慢慢喝著茶，沉吟了片刻之後說道：“皇上，請恕臣無法做到。這永樂朝做的諸多之事，放在前朝都是動搖國本的大事。這與民休息必然是輕徭役，減賦稅，若皇上所有的事不能耽擱，這船已經造了，就給大明多賺點銀子吧。臣所想僅是希望我大明能夠盡快的休養生息，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朕明白愛卿的一片忠心及愛民之心，然前有宋朝僅有文治和元朝僅有武功之鑒，朕即不要宋朝苟延殘喘三百餘年，也不要元朝窮兵黷武不足百年，我大明需兼此二朝之長方可內聖外王，長治久安。”朱棣話題一轉道：“戶部務必將錢糧準備充足，以待不時之需，朕無事了。”
    “皇上不必擔心，臣這就回去安排，臣告退。”
    待夏元吉退下後，朱棣心道：“看來朕之後的確是後繼乏人，又有誰知道朕的無奈。朕雖貴為皇帝也無法扭轉乾坤，隻能盡己所能拉著群臣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天佑我大明。”
    想到這朱棣說道：“王忠，太醫院有回複了嗎？”
    王忠答道：“皇上，太醫院回稟，少師除了頭風之症時有發作，身子有些虛弱，太醫院開了個固本培元的方子給少師調理，請皇上放心，太醫院將盡心盡力看護少師。”
    朱棣說道：“傳朕口諭，少師姚廣孝所需之藥物著太醫院按天子標準供給。”
    王忠應道：“老奴這就派人去，皇上，兵部尚書方賓已在禦書房外等候聽宣。”
    “宣！”
    行過君臣之禮賜座後，朱棣說道：“方賓，年關將至，兵部行文左軍都督府，令浙江都司曉諭各衛、千戶所、百戶所加強戒備，以防倭寇劫掠；另外行文右軍都督府，令廣西都司、雲南都司曉諭各衛、千戶所、百戶所加強戒備，以防流寇劫掠。朕想讓朕的子民過個好年！”
    方賓施禮答道：“皇上心係天下，乃是我大明百姓之福，臣替著天下百姓謝皇上天恩。”
    朱棣樂嗬嗬的笑道：“方賓啊，朕知你用心辦差，不出差錯，下次北征漠北你仍隨朕禦駕親征。”
    “臣，謝皇上知遇之恩，雖肝腦塗地不能報也。臣這就回去安排此事，臣告退。”
    朱棣喝著新換的茶水，聞之香氣馥鬱，咋一入口順滑微苦，隨後便充斥著持久的蘭花香。頭腦為之一清，精神為之一振，遲鈍的大腦又可以正常思考了。放下茶盞，起身慢慢踱步，理順了一下思路：最多再等待月餘，消息便會傳遞到南京，現在糧餉已安排妥當，錦衣衛開始布控，交趾新定人心不穩，若有叛亂尚可理解，朕好奇的是這鬆門衛有軍士五千六百人是如何被攻陷的？是另有隱情還是倭寇已勢大如此？若倭寇勢大，待鄭和回來滅之並再次出使東洋問罪於日本。至於演州登陸先放一放，一是叛亂的危害未知，二是鄭和送各國使節歸國和出使使命不可中斷。待鄭和歸來後朕再決定是否需要鄭和出兵演州。想到這，朱棣心情不由一鬆，說道：“王忠，朕餓了……”
    “王文樂，欽差鄭大人召見。”
    大夥兒有帶著疑問的，有帶著高興的，有帶著羨慕的看著這個年紀不大，寡言少語的半大小子跟著隨從一起離去。然後就開始了熱烈的討論，這小子已經是第二次被欽差大人召見了。都覺得這小子有點可憐和木訥，可人不可貌相，當然這小子長得也確實一般，還真不是貶低他，這裏麵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比他強，也不知道欽差大人看上這小子哪點了？難道是飯菜合欽差大人的口味？嗯！這是一個可能。嗯？難道是……眾人遂閉口不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了個激靈，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然後都不吭聲了，很默契的都去幹活了……
    鄭和今天心情很好，見到王文樂笑的像一朵菊花說道：“文樂啊，坐下說話。你們都退下吧，出去把門關上了。”
    迎著眾侍衛和隨從的戲虐的眼神，王文樂無奈地心道：“歪了，心思都長歪了……”
    待眾人出去後，鄭和接著說道：“文樂啊，果然如你所述，得太祖護佑我大明，謹遵太祖口諭，這次是本欽差自出海以來收獲最大的一次，所帶來的貨物全部售之一空，此地的商人為爭買這些貨物竟然要開戰！為了不引起兵禍，我派人將商人全部登記造冊，人人有份方消弭這場人禍。今日召你前來其一是太祖有沒有繼續托夢於你，其二是本欽差即將要密奏吾皇，你有所求否，本欽差將盡量滿足你之所求，寫進這密奏之中。”
    王文樂心道：“正月還沒到呢，就是有所求也要等正月事發之後，我還是繼續乖乖地當我的夥頭兵吧。”
    “回欽差大人，小的不求賞賜，隻要太祖他老人家托的夢是真的，小的也就放心了，小的也是擔驚受怕多日了，生怕此事不真丟了身家性命，小的還想存點錢娶個漂亮賢惠的媳婦，再生幾個兒女過個安穩舒坦的好日子呢，可這正月還有兩件大事要發生呢，小的心中也是一直惴惴不安，在夢中問起太祖他老人家到底是不是真的，結果他老人家把眼睛一瞪，小的立馬就感覺到脖子有點發涼，嚇得小心肝噗通噗通的亂跳就再也不敢問了。不過小的確實又夢到了太祖他老人家了，隻不過這次是在夢中和小的閑談，並未有什麽指引，所以小的想等欽差大人不忙的時候召見小的再說與大人聽。”
    “哦！以後若發夢你隨時都可以來見本欽差。”鄭和執筆在紙上邊寫邊說。
    太祖他老人家說：“老四是對的，當年要不是自己走投無路也不會走上反元的這條路，也就不會有大明了。是孫兒不給他的叔叔們留一條活路；老四眼光還是看的遠，這海上有無盡的財富同時也有未知的危險，隻可惜大明的航海在老四之後不能延續下去。所以讓鄭和多賺點銀子給老四提供充足的軍費將邊患之敵能滅一個是一個，就是不能滅也要打的這幫敵人元氣大傷，隻有這樣百姓才能真正的安居樂業。可惜子孫後代讀書讀傻了，全都是守成之君臣，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做著天朝上國的美夢，都不如我和老四這個不讀書的馬上皇帝。這些天機本不可能泄漏，隻是你小子是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上的天道輪回轉世通靈之體，所以才能通過你小子轉達這些天機。給老四說，與其讓這幫不肖子孫丟了交趾，不如在交趾分一塊地出來，讓我老頭子指點著這小子為我大明開辟第二糧倉，昔日的江南也是蠻夷之地，如今已是我大明的第一糧倉。再有南疆沿海通商之優勢不受大明禁海的國策束縛，休養生息十餘年則大事可成。就以演州和乂安兩府為界北部仍為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劃出的南部地區則改為南洋殖民教化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