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酒逢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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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偏了!”
“出手太慢了!”
“反應太慢了!”
“跑得倒是挺快!”
……
一直沉寂的烏嶺在這段時間顯得極為有生氣,每到日出,總會有兩個身影在樹蔭下切磋,但總是那個高個子被矮了一個頭的小人兒痛揍,而且一揍就是一整天,直至日落。
“冷師傅,你下手能不能輕點,雖然不是真的利劍,可還是要命的疼啊。”餘肖嘬著手指頭一臉幽怨的看著前方的冰美人,前一秒手中的木劍就要戳到對方,下一瞬卻被一小截樹枝打到了握劍的手指。
“若換成真正的對手,你的手指頭已經沒了。”
冷枚看著不爭氣的徒弟,是不是自己每次下手都太清了,還是教導的方式不夠嚴厲,為什麽每次教訓完他他都還能開得起玩笑,而且每次都用撒嬌一樣的語氣。
冷枚不知道的是,她和餘肖雖然有師徒的名義,卻沒有師徒才有的相處方式,更別說師徒情分了,因為餘肖從來沒有真正把她當成師傅來看待,因為實在拉不下臉向一個小幾歲的妹妹請教問題,嘴上叫著師傅,心裏的形象卻一直是個性格古怪的小美女。
這幾天除了再教餘肖怎麽用氣海去跟天地靈氣溝通之外,更多的是在體術上的訓練,在冷枚看來餘肖就是個隻會用蠻力的愣子,盡管現在是個可以調動靈力的修行者,但也隻是個蠻力比以前大的愣子,因為無論是反應還是技巧,餘肖並不比普通人好。
而餘肖自己也是覺得奇怪,明明已經脫離凡俗進入修行一脈,為何感覺和流風地的這些人還是相距甚大,這種差距並不是境界就能彌補的。冷枚明明沒有動用修行手段,可偏偏還是接二連三的吃癟,她出手的速度實在快得不可思議且難以捉摸,常人出招的時候都會有明顯的起手動作或者眼神上會有擊打方位的餘光,而對手一般都可以根據細節做一些提前應對。
可這些知識完全在她身上用不到,跟她交手了這麽多次,餘肖唯一能提前準備的隻有挨打前的求饒。
為了刺激餘肖的求學欲望,也為了避免差距過大而帶給他訓練上的鬆懈,冷枚準許餘肖使用木劍,自己則隨意在樹上折了一根小枝,而且答應他,無論用什麽方式,隻要能碰到她,甚至隻要沾到衣角就算贏,而獎品是一整天的休息。
餘肖當然明白冷枚的用心良苦,就好像學校為了刺激學生,都會設置一些名利誘惑,諸如獎學金,三好學生之類的稱號。而餘肖則說能讓自己心甘情願甚至拚了老命去刻苦鑽研的方法有很多,比如美人計,結果卻是換來一陣毒打。
事實無論餘肖是自願還是被迫自願,每天的實戰檢驗都必不可少,可惜不管餘肖從那個方向出手都能輕易被擋下來,冷枚手裏的枝條總能及時的甩到自己的手臂上、腳上、手指上,不會流血,隻會痛。
“難道刺客天生就比常人的反應快嗎,為什麽你每次都知道我要攻你何處。”
“應該說隻有比常人更出色,才能成為刺客。”
冷枚說完話就要往樹蔭底下走去,餘肖眼見對方放鬆了警惕,趁著她轉身的契機抬腳攻向對方,一點都沒有憐香惜玉的猶豫,前幾次已經因為這種莫須有的情緒吃了不少虧。
冷枚頭也不回,隻是捏著手中的枝條向後麵甩去,然後發出‘啪’的一聲巨響。
“哎呀呀,額滴個神呀。”餘肖捂著小腿打滾。
……
每逢月初,是流風地出去采購的時間,隻有這一天,除了攜帶目的之外,這些與世隔絕的怪人才會接觸到外麵的空氣,這一天被餘肖稱作‘下凡’,可惜這一天跟他沒有絲毫關係,他依舊被困在這片深山老林。
除了帶些必需品,買得最多的就是酒水,從幾度的水果釀到幾十度的老酒,在這一天會放滿流風地的酒窖,有些酒壇還帶著新出土的泥香。
但這邊大部分人都不愛沾酒,美曰其名‘要時刻保持清醒的狀態’,實為替蹩腳的酒量尋了個偉大的借口,而那些密密麻麻的酒壇大多是為了那個尖刀所準備,聽其他人說,尖刀在來這之前是一戶酒坊地主的兒子,釀酒的手藝沒學到半分,嗜酒的毛病卻得以深傳。
“我寧願三天不吃不喝,換美酒一壇。”這是某一天酒窖被清空後尖刀發過的誓言,第二天更是上升至一個星期不吃喝。
餘肖卻是這裏少數碰酒中的一個,盡管酒量差也時而小酌兩口去驅解乏悶。酒逢知己千杯少,這句話一直被一個又一個酒友所印證,用在尖刀身上更是有過無不及,每次餘肖進到酒窖,尖刀總會在下一秒出現,行同鬼魅。
但尖刀從不認為餘肖是知己,隻把他當成搶酒喝的不速之客。這兩人時常在酒窖裏搶著搬壇子,然後都打算比對方多喝兩口以滿足自己的好勝心,不同的是,餘肖都是掀開封蓋聞到水果味後才下口,尖刀則是紅了眼見壇子就埋頭。
時間久了,兩個人倒是拚出了感情。
……
“今天是我出去采購,我拉了兩馬車的酒壇子,小冷枚你今天放肖肖早點休息。”鞍上的尖刀籲停馬匹,然後衝著樹蔭的兩道人影吼道。
在收到冷枚如刀的眼神之後,尖刀會意的捂住了嘴,小皮鞭一揮,馬匹又拖著幾個車廂緩緩行進,就像傳說中的綠皮火車,隻是可憐了這匹馬。
離開之前偷偷向餘肖遞了一個眼神。
……
皎白月光下,兩個人影背靠而坐。
“這是你的,梅子味的!”尖刀撕開酒壇的封布,鼻尖一嗅就遞給身後的人。
餘肖捧著腦袋的的酒壇子,咕咚的吞了一大口,這種果子酒隻有五到十度的酒精度,平常是王公貴族…的妻妾最喜的水酒,餘肖卻特別愛這甜酸口感,而且還不易醉人,可以像俠客義士那般豪飲。
“哎,不是要先‘切而死’之後再喝嗎。”尖刀不滿的奪過酒壇,這個詞是餘肖教的,喝酒之前要大聲喊著‘切而死’再重重的把壇子撞在一起。
尖刀好奇的問這麽做是什麽意思,餘肖解釋說:世上有碰杯一說,卻沒有碰壇之言,因為以壇喝酒的豪氣少有人能夠做到,所以切而死這個詞就是為這些豪氣的人而準備的,隻有少數人知道。
聽餘肖這麽一說,尖刀肯定不依,吵著說自己酒量無人可比,現在喝酒之前非得要來一次切而死。
碰過壇,尖刀悶頭連著灌了幾口酒,感覺酒壇子見底才用衣袖擦著嘴巴對餘肖說:“上次你說到孫大聖被如來那禿驢鎮壓了五百年,之後呢?”
“然後他一棍子打破了五指山,再兩棒子敲碎了如來的腦袋。”餘肖實在不耐煩了,前兩次一時興起給他說了點西遊記的情節,這段時間天天纏著自己要聽下文。
“痛快,我就說孫大聖這麽厲害,怎麽可能不是一個禿驢的對手!”
餘肖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話說你跟了小冷枚這麽久,也有一個月了,該學的也學會了吧?”尖刀又提起一壇酒。
“應該差不多了。”餘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說還差的遠,這是冷枚給自己的評價。
“修行上她沒法助我,隻是給我一些經驗上的建議,現在教我的大都是體術和劍術上的知識。”
“哎!”尖刀用肩膀輕輕撞了下餘肖,一臉壞笑的說:“那相處了一個月,你覺得小冷枚這人怎麽樣?”
“挺好看的!”餘肖肯定的點頭。
“膚淺,你難道沒有透過皮囊去探聽她的內心嗎?”
餘肖猛地搖頭,他可不認為冷枚是個會吐露心裏話的人。
“可憐了我那劍鋒兄弟,恰似落花念流水,相思成疾無救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