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文選的話，李國翰隻覺得自己的心髒都漏了幾拍。
    長江雖然不像黃河，時常泛起水患，但也不是沒有發過水。
    像長江黃河這種級別的河流，一旦發生水患，那對下遊兩岸的百姓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
    如果真的在長江上遊截流，能不能讓船隻越過這些障礙不好說，但一定會讓整個南直隸及周邊區域被水淹了。
    到時候造成的影響，肯定是無法想象的，絕對要比攻下南直隸要嚴重得多。
    況且你都放水淹了，還攻個什麽勁啊。
    再說，南直隸可是大明舊都，更是太祖長眠的祖地。
    放水淹這裏，有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李國翰連忙斟酌了一下，認真的開口道。
    “白將軍，此事事關重大，萬萬不可輕舉妄動啊，一定要好好的和袁督師商議下，最好上報朝廷，至少也要讓楚先生他知曉。”
    “哪怕真的得到多方同意，此事也最好不要由你們來做，畢竟事後……”
    說到這裏，李國翰不由得一愣。
    不單單是因為白文選看過來的目光，更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自己，不會就是為了這事被留下來的吧？
    李國翰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不過沒等他開口，白文選就已經挪開了目光。
    “這個度確實很難把握，小點過不去，大點容易淹了南直隸。”
    “就算把鍋扣到女真身上，這件事也不好收尾，畢竟損失最大的是百姓，遮掩更容易丟失民心。”
    李國翰這才鬆了口氣，“白將軍說的是。”
    “走吧，仔細看看地形和清軍的排布，取巧的辦法有自然最好，要是沒有，那就堂堂正正地打過來好了。”
    “這絕對是袁督師最擅長的，這些清軍肯定完全不是對手，而且此戰關係甚大，正麵攻伐的意義也很重要的。”
    李國翰連忙點頭說道，這件事實在太危險，後患太大了。
    所以絕對要讓白文選打掉這個想法，萬一，隻是萬一啊，這件事和他聯係上了。
    自己的後半輩子，不，是肯定沒有後半輩子了。
    與此同時，長江入海口。
    鄭成功也在打量著清軍半封鎖的河道。
    所謂的半封鎖，就是水能流，船卻無法走。
    那些岩石巨木組成的堤壩，直接阻斷了船隻過去的可能。
    甚至隻要堤壩稍微再小一些，連江水都能截住，就是此刻雖然依舊有江水流淌，但看那波濤洶湧的樣子就知道，上遊的水位恐怕已經不低了。
    要是再蓄一蓄，那他們還真就不能上前了，否則光是開閘放水，就能把他們衝得七零八落，還不用擔心影響兩岸。
    哪怕他們有新式戰船，新式火炮，在大自然的偉力麵前，依舊不夠看。
    “王爺，此戰我們隻是輔助，沒有必要強攻的。”
    鄭成功微微眯眼，“強攻確實沒什麽必要，但突襲卻很有必要。”
    他的目光看向上遊，那隱約的運河入口處。
    “否則，那裏我們怎麽能拿下呢。”
    “王爺，拿下的意義不大吧，這一路上都是清軍的地盤，還不如按鄧大人他們的建議，直接走海陸呢。”
    鄭成功微微眯眼，並沒有多說什麽，但眼神之中確山過幾絲異樣。
    雖然他已經尊大明永曆為正統，這一係列的征戰中更是見識到了此刻大明的實力。
    但他的心中，還是有著一絲絲的不甘。
    之前他是大明的中流砥柱，就算是李定國崛起，他也絲毫不差，甚至因為海上力量的關係，他有著超出所有人的戰略縱深和特殊地位。
    這也是他一直留著魯王在自己掌控區域的原因。
    他自然是忠於大明的，但在皇帝之下，他卻十分在意自己的位置。
    延平王！
    他覺得遠遠不夠。
    “傳我命令，全軍做好戰鬥準備。”
    “另，讓他們跟著致遠號北上，反正那邊都是女真的地盤，他們願意搶就搶去吧。”
    “是！”
    ……
    砰～
    高出城牆一截的火炮轟然開火，炮彈劃著一道弧線，遠遠地砸向了明軍營地。
    轟！
    營門前瞬間被砸得塵土飛揚，翻滾的炮彈更是翻滾著飛向一旁。
    “還真是站得高，砸得遠！”
    “不過須知高處不勝寒啊，開炮！”
    轟轟轟～
    南直隸戰役的開始，便由這城牆上的炮彈互射拉開了序幕。
    “火炮不要停，隻要不過熱，就把這些炮彈都給我打出去。”
    “轟碎城牆，轟塌炮台，我要這第一道城牆於日落前，不再成為我們進攻的阻礙！”
    “諾！”
    “後勤，保證所有彈藥的供應，尤其是火油彈。”
    “是！”
    “傳令所有明軍不斷地擴大缺口，但不準冒進，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時候。”
    “是！”
    “嚴密打探城內清軍的動向，我要知道他們的兵力分布，調度情況，騎軍多少，都在什麽位置。”
    “是！”
    指揮室，李定國和孫傳庭等人站在不斷的下達著命令，還要時刻的根據清軍的情況進行調整。
    轟～
    “報，城牆已經坍塌四處，炮台也擊毀了兩座。”
    “城牆繼續加強，炮台選擇最重要的幾處，這裏這裏，還有這裏盡快的拔掉他們，其餘先不用管他。”
    “是！”
    ……
    “全體準備，明軍就在外麵肆意地攻擊著我們的城牆，你們能忍嗎？”
    “不能！”
    “我們是無敵的王者之師，明軍是什麽東西，亮出你們的武器，讓我看看你們的氣勢。”
    “殺！”
    “隨我出城，讓明軍知道我們的厲害！”
    “喳！”
    踏踏～
    馬蹄聲響，女真的騎兵從城門處，從豁口處湧出，直奔明軍陣地而來。
    “射！”
    借助強弓，清軍射出了一道道的箭矢。
    它們劃著一道道弧線，落向了明軍陣地。
    “火槍隊，準備，射擊！”
    砰砰砰～
    嗖嗖嗖～
    弓弩和火槍的第一次對決，在城外展開了。
    此時的火槍，已經不像之前完全比不上熟練的弓箭手了。
    經過改良後，火槍的射程已經超出了弓箭，追平了的弩箭。
    在騎兵進入射程的瞬間，轟然開火。
    至於頭頂的箭矢，自然有盾牌兵幫助遮擋，就算有遺漏，也不能動搖此刻的隊形，這可關乎著火槍隊的威力，是鐵的紀律。
    此刻，無數雙眼睛都看向了這裏，認真地觀察著每一個細節。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關乎著未來戰鬥到底會如何展開。
    與此同時，明軍中軍陣地。
    正有一大隊人馬悄悄地待在營房，他們或坐或臥，全都閉上了雙眼在養精蓄銳，靜靜地等待著。
    一個發起奔襲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