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紫玉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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嬈荼盯著他的那雙深沉眸子,幹笑。
沈築將她從自己懷中扶起,捏起她的下巴,“胖了。”
嬈荼笑盈盈道:“吃得好,睡得香。”
沈築“嗯”了一聲,不鹹不淡道:“看來也沒害相思。”
“那大人呢?”嬈荼摟住他的脖子,緩緩道:“大人有沒有害相思?”
兩片薄唇在她的軟唇上輕輕碰了一下,他的大手輕輕抵住她的後腦,額頭相觸,聞著她的氣息,過了半晌他才緩緩道:“你看我像?”
嬈荼伸手摸了摸他清臒的臉,“沈郎瘦了。”
“蘇州災情嚴重,百姓疾苦。”
嬈荼的眼中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異光,“沈郎明明是想嬈荼想到夜不能寐,卻以‘哀民生之多艱’來搪塞。”
沈築一副不願與她多解釋的神情,淡淡道了句:“一介內院婦人,自然不知民苦難聊生。”
嬈荼僵住笑,推了他一下,“大人明明就是瞧不起妾!”
“哦?阿嬈有何高見?”
嬈荼氣鼓鼓道:“你我在此繁華金陵,雪天火爐桂酒甜糕,蘇州災民卻愁糧少難交賦稅,沈郎何不向聖上諫言免了他們三年賦稅?”
沈築微微一笑,“好了,爭執這些事情本無意義,原沒有你想的這麽簡單。”
嬈荼依偎在他懷裏,沈築摟著她閉目靠在被垛上道:“走了一夜水路,乏得緊。”
“大人可去看過夫人?妾聽說夫人一直風寒未愈。”
“去了,見她睡著便沒叫醒。”
嬈荼淡笑:“大人真是心疼夫人,這要是我,肯定要被你揪起來罵一頓。”
他重新睜開眼:“你還敢說嘴?”
“不敢,妾哪敢爭風吃醋?”
“我瞧你敢得很,她落了水,你站在船上不是看得很歡喜?”
嬈荼心中一沉,咬了咬唇,道:“大人既然知道這個,也該知道她是怎麽落的水,原本就與我無關,難不成還讓我跳下去救她麽?”
沈築斜眼看她,“那你喝令小順是怎麽講?”
“妾不能平白落陷,總要讓心存歹念之人吃點苦頭。”
沈築哼了一聲,“我還沒說什麽,你哭什麽?”
嬈荼抹了一把眼淚,哀哀地道:“本以為小順是個老實的,沒想到他是你的狗腿子,我傷心。”
沈築含笑道:“你怎麽知道是小順,當時船上不是還有個柳杏嗎?”
嬈荼雙眼一瞪,捶他道:“你什麽時候跟我身邊的小丫頭勾搭上了!我不依!斷不依!”
沈築似笑非笑由她打了一會,那拳頭落在他的胸膛,不疼,反倒有點癢。過了半天,嬈荼的拳頭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沈築怕她激蕩起體內的毒,隻得捉住她軟綿綿的小拳頭,無奈道:“你的人我哪敢動?有你一個就夠頭疼了!是小順說給我聽的。”
嬈荼撇了撇嘴,嘟囔道:“小順是你的人,我再不坐他的船。”
“你不也是我的人?”他探入她的衣內,在腰肢上摸了一把,“果然長肉了,我試試,還能不能抱得動。”
說著將嬈荼抱起來放在床內,喘著息道:“甚重!”
嬈荼還沒說上一句反駁的話,就被兜頭蓋住了被子,他扯開她的外衫,將她整個人揉在懷裏,好一番繾綣。
嬈荼捶他:“沈郎不是累了麽!”
沈築並不是個半途而廢的人,一番小心施為,因顧及她的身子不敢太過盡興,不過也入了巷嚐了滋味,才心滿意足抱著她酣酣睡去。
一覺睡到晚上,暮時,屋內一片晦暗,安靜的好似可以看到光陰流轉。他睜開眼,對上嬈荼清亮的眸子,便在她眉眼上落了一吻,“什麽時辰了?”
“妾也不知。”
他“嗯——”了一聲,又要閉眼。
嬈荼推他道:“剛剛裴夫人使喚丫頭來,說備了晚宴,為你接風洗塵。”
“算了罷,隻想吃點清粥。”
“裴夫人在病中給你操勞的晚膳,你不去,可要傷她的心了!”
沈築捧起她的臉,“我去了,你不傷心?”
“妾也想去。”嬈荼笑道。
沈築瞪了她一眼,“你去湊什麽熱鬧?”
“我想吃嘛!”
“不許。”
“哼,我看不過裴夫人與你卿卿我我,要去搗亂。”
沈築看著懷中蠻不講理的女子,巧笑倩兮,莫不如是。他心神微晃,強忍住把她狠狠欺負一遍的衝動,起身道:“為我寬衣。”
嬈荼掀被子起來,赤腳踏在地麵上,撿他的白玉袍子。
沈築皺眉道:“穿鞋。”
嬈荼便將雙腳踩在鞋麵上,一邊服侍沈築穿衣,一邊可憐兮兮問:“妾可不可以去赴夫人的宴?”
沈築瞥了她一眼,“待會要是不老實,你等著。”
嬈荼點頭如搗米,“不敢不敢。”
沈築冷笑,忽然抓住她的一縷頭發,“你不說我倒忘了,前幾日回了兩個字給我,不敢?我看你倒是很敢!”
嬈荼偏著腦袋叫道:“疼……疼……”
山鬼捧著一個冰裂玉瓶,裏麵供著一枝梅花。沈築瞥見了,便問:“屋內的梅花每日都換?”
嬈荼道:“一枝梅在這暖閣中擺上一天,第二日就隻有香氣,沒有冷氣了。”
沈築沒有說話,有些走神。
嬈荼笑道:“大人在想什麽?”
他道:“我忘了,這屋裏有地熱,暖意的確會毀了梅花冷香。不像是青瓦冷廬之中,梅花原是可以供許久。”
嬈荼低頭不語,為他穿好了衣裳,配上玉帶,自己攏著一件大紅披風和他一起坐船出了梅花塢。
來到芳萃苑,裴氏披著件單衫站在門口,青絲披散,不施脂粉,病中消瘦了不少,以至於兩腮微陷,眼底散布著青黑。
看到一身大紅的嬈荼,裴氏眼內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怨憤,隨即被溫和笑意掩蓋:“妹妹也來了,看這樣子,病好些罷?”
嬈荼溫言道:“妾這些日子在梅花塢安心修養,已經好多了。看夫人形容枯瘦,倒不太好,大人看了可要心疼了。”
沈築對裴氏道:“外頭冷,快進去吧。”
裴青薇一愣,見他竟然沒有上前來攙扶的意思,不由心間微冷,勉強笑了笑,道:“我備了些菜食,都是你喜歡的。”
三人進屋,隻見內堂那張圓桌上,各色菜肴琳琅滿目,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嬈荼讚道:“夫人好本事,這麽多好菜,簡直看花了我的眼。”
裴青薇笑道:“妹妹不嫌棄就好。”
“妾哪敢嫌棄,妾唯有汗顏的份,我這雙粗手,就隻會煮點地瓜湯,燜點山藥棍吃。”
沈築看了她一眼,見她伸著一雙纖纖細手無比歎惋地模樣,於是淡淡道:“你做的那些東西,的確難以下咽。”
嬈荼“嗯”了一聲,“可不是,也就隻有妾能勉強吃得下,別人是看不會看一眼的,別說吃了。”
一句話嗆得沈築半天不言語,當日落難山澗,她做得東西是爛,但他嫌棄歸嫌棄,還是吃的。
裴青薇看著兩人形容,心中泛酸,卻隻能當做沒事人一樣,笑著招呼兩人落座。
沈築看著滿滿一桌子菜肴,對裴氏道:“青薇,你尚在病重,這些操勞的事情以後別做了。”
裴青薇兩眼一熱,情真意切道:“為你做這些,本不算什麽。”
沈築道:“隻是這滿滿一桌,我們三人如何吃得完?蘇州大旱,民生疾苦,國庫銀子撥出去好些,連宮內都在削減用度,如今家內也不可太過了。”
裴青薇聞言臉色微變,一時無言。
嬈荼忙笑道:“宴冰,你也忒不會說話!夫人這不是看你回來,才費盡了心思哄你開心。你個鐵石心腸的,不領情也就罷了,怎麽還訓斥起來?”
沈築皺眉,“我好好說句話,哪是訓斥?偏你這麽多解讀。”
裴青薇緊緊握著拳頭,她聽得清清楚楚,剛才嬈荼叫的是“宴冰”,她是什麽東西,怎麽能叫他的字?
她溫和一笑:“聽說今天妹妹出去了,去了何處?”
“在街上隨意逛一逛罷了,遇上北境使團抵城,那場麵,真是好氣派。隻可惜夫人無緣得見。”
裴氏笑了笑,對旁邊侍立的丫頭銀壺揮了揮手,銀壺捧出一塊紫玉出來,“這是五王爺送來的,說是嬈夫人今日遺在綠蘭樓的。”
沈築聽到“五王爺”時神色便已然不對,又聽說“綠蘭樓”三個字,頓時黑了臉,看向嬈荼冷冷道:“你去了綠蘭樓,還和蕭彥寧?”
嬈荼不動聲色,起身走到銀壺麵前接過紫玉,心中問候了一聲蕭彥寧他祖宗,轉頭對沈築道:“是去過,不過不是和五王一起。”
沈築淡淡道:“敢編一個字,你知道後果。”
嬈荼心裏默念一句:“山鬼,這事少不得你來背鍋了。”深吸了一口氣,便道:“妾今日閑來無事,就想去街上逛一逛,哪知山鬼那個死丫頭,非要拉我去樂樓聽曲兒,我本來是要一口回絕的,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他端起一杯茶,慢飲了一口,看起來還算冷靜。
嬈荼便老老實實道:“我聽見五王爺的聲音,問人會不會唱《菩薩蠻》,心裏好奇,也就進去看了看,也在廂房裏招了個歌女,叫九歌的。我就讓她唱菩薩蠻,哪知她十分不敢。我也很納悶,就讓她換了首《春江花月夜》,唱到一半,弦斷了,我給了一百兩銀子賞錢,她便退下了。正也要走,牆卻忽然塌了,摔進來一個沒穿衣服的姑娘……”
沈築聽她囉哩囉嗦講了一堆,臉上還是淡淡的,又飲了一口茶,“然後呢?”
嬈荼見他居然一點都不驚訝,隻好咬著牙繼續道:“然後我就看見隔壁房間的五王爺了,他穿的也少。但是!我保證我什麽都沒看到,你知道,撞破人家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事,這得多尷尬啊!我拉著山鬼一溜煙就跑了,不曾想落了這紫玉珮。”
沈築冷笑,“菩薩蠻?你聽見五王問菩薩蠻,還敢去瞧,嬈荼,是我太不約束你了?”
嬈荼擰著眉道:“妾發誓,真的不知菩薩蠻有何古怪,求宴冰賜教。”
沈築揮了揮袖,“你膽子大了,敢逛樂樓。”
如果嬈荼此時說一句服軟認錯的話,此事也就過去了,可那並不是嬈荼的做派。她垂眸道:“妾原也是從煙花之地出來的。”
沈築聞言,壓集在心頭的怒意終於爆發了,抬起手裏的茶盅潑了嬈荼一臉茶水,拍案怒道:“你給我滾回去,跪在梅花塢外。”
嬈荼被潑了一臉茶漬,她不可思議地看了沈築一眼,抬袖擦了擦臉,隨即一抹淺笑浮上嘴角,“好。”
說罷轉身,再也不看他一眼,徑直去了。
沈築看著門外,看她一襲紅衣的背影落入黑暗,他緩緩坐在椅上,碰的一聲,手中的茶盅被捏碎,血立即從他的手指間湧了出來。
裴青薇吃了一驚,捧起他的手道:“宴冰,那不過是個煙花女子,你高興便寵她幾天,不高興便不理會就是了,何苦傷了自己!”
沈築抽回雙手,看向裴青薇冷聲問:“紫玉是五王親自送來的?我要聽實話。”
裴青薇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點了點頭,“五王爺送給了門房,說是嬈荼落在綠蘭樓的。”
他心中微安,不管五王打的什麽主意,但既然是他親自送來的,說明心間還算坦蕩。他起身朝門外走,裴青薇小跑幾步拉住他,“宴冰,犯不著為她生氣,你累了一天,先吃點東西吧。我在屋內熏了檀香,待會你沐浴一番,好好睡一覺。”
沈築搖頭道:“北境使團來了,皇上命我布置宮宴,你先安置吧,好好將養,莫要整日勞心費神。”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輕淡,裴氏卻聽出了弦外之音,不由鬆了手,愣愣地由他的身影消失在暗中。
她扶門站了許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宴冰,我為你消耗了這麽多年,還不如一個煙花女子嗎?”
丫頭銀壺走上前扶住裴氏,“夫人放心,那狐媚子生性放浪,遲早遭大人厭惡,不必放在眼裏。”
裴氏搖頭:“你不懂,大人眼裏是嬈荼,心裏裝著的,卻是那個賤人!”
嬈荼獨自走到水岸邊,小順等在那裏,看見嬈荼連忙上前笑道:“姑娘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嬈荼狠狠瞪了小順一眼,抬腳朝他膝蓋踢了一下,罵道:“我幾時回來,是我樂意,與你個叛徒不相幹。”
小順懵了一下,隨即明白過怎麽回事,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哭道:“姑娘,大人說要上刑,逼我將那天的事原原本本說出來,我要不說,一定死無全屍啊……”
嬈荼冷冷道:“我生平最恨立場不堅定之人,你在這裏跪著罷!”說罷徑直跳上了船,撐著槳劃到了對岸,回到梅花塢暖閣一問,山鬼柳杏都被楊謙帶走,嬈荼不由冷笑。
春夏秋冬看她外衫濕了,頭發上還沾著茶葉片,不由驚恐,忙問是怎麽回事。
嬈荼不讓她們理會,“你們不必管我,去岸邊給我看著,若見姓沈的來,回來通報我一聲。”說著自顧自脫下外衫扔在外麵地上,又命端一盆冷水在外麵,她自顧自在燈下看書。
春夏秋冬莫名其妙,隻好照做。
這裏山鬼在沈築書院裏,小丫頭感覺很絕望,莫名其妙地被叫過來,著實盤問了一通樂樓的事,她一五一十說了,隻掩去是她拉著嬈荼進去的事實,不知怎麽沈大人還是發了一通邪火,又賞了三十板子。
這次執板的是楊謙,山鬼道:“先給我來一壺燒酒半斤牛肉。”
楊謙十分為難,從腰間解下一個酒葫蘆:“牛肉沒有,燒酒倒是還有半壺。”
山鬼接過酒壺狠狠喝了幾口,抹了抹嘴,趴在長凳上,咬住一縷頭發決然道:“打吧!”
楊謙的板子十分響,不過落在屁股上倒也不太疼,山鬼不由懷疑是不是她屁股上的肉變厚了。
打完了山鬼,小丫頭居然還可以站起來走路。
沈築伏案寫奏折,寫了撕撕了寫,眼睛盯著紙上的字,看到的卻是嬈荼被潑了一臉後的驚訝與涼薄表情,他狠狠將飽蘸濃墨的筆頭往紙上一敲,起身猶如困獸一般在屋內走來走去。
將子時,春夏和秋冬兩個丫頭在湖邊張望沈築的人影,兩人幾乎沒凍死。秋冬跺著腳道:“我快受不住了,咱們跟了這樣的主子,還不如在公主府提心吊膽呢!至少公主看不到咱們,也不會想著這麽折騰。”
春夏白了她一眼,“吃點苦就受不了,現在你想著公主府的好,回去後便又懷念這個主子。”
秋冬指著湖心一處小船叫道:“快看,那是不是沈大人?”
春夏眯著眼看了一會,忙道:“快回去快回去!”
兩個丫頭飛跑回去,嬈荼本來昏昏欲睡,聽到腳步聲,咕咚一下坐起身,跑到門外看見春夏秋冬兩個,“姓沈的來了?”
春夏秋冬連連點頭,嬈荼忙抓起地上冰涼的衣裳披到身上,一邊將手插到旁邊的冰水中涮了涮,拍了拍臉蛋,對春夏秋冬道:“你們兩個,快把水端走!”
春夏秋冬端走了水,兩個丫頭為了避免待會被殃及池魚,縮在灶房裏不敢出來。
嬈荼直著身子跪了一會,果然身後傳來腳步聲,一人冷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聽話起來?”
嬈荼淡淡道:“大人罰妾跪,豈敢不跪?”
沈築上前拿腳背踢了踢她的屁股,“身子還沒僵?”
嬈荼抿唇不說話,他蹲在她麵前,伸手在她外衫上試了試,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一把握住她的手,冰涼紅腫,他盯著她紅撲撲的臉頰,皺眉道:“果然跪了許久?”
嬈荼倔強不言。
沈築想要拉她起來,她卻冷冷道:“妾不起來。”
“你存心不識好歹?”
“妾不敢,隻是要仔細想想,究竟是哪錯了,值得大人用熱茶潑我一臉。”
沈築捏住她冰涼的下巴,迎著屋內昏暗的光看了看,並沒燙傷,他心中稍安。道:“五王逛勾欄,每每問會否唱《菩薩蠻》,便有招人侍寢的意思。你還敢進去看,是無知還是不要臉麵。”
“妾既無知,也不要臉麵。”嬈荼一麵與他頂嘴,一麵心中駭然,她記起那夜湖中相遇,五王也問過她會不會唱菩薩蠻。
沈築聽她反駁,站起身道:“好,你既無知也不要臉麵,那就好好跪著,我倒要看看你能跪多久!”
他看了一眼跟他過來的兩個丫鬟山鬼和柳杏,冷冷吩咐道:“你們主子在這裏跪著,她跪一刻,你們跪三刻。她跪一個時辰,你們就跪三個時辰。”
楊謙偷瞟了一眼山鬼,張了張嘴想要求情,沈築就冷笑道:“你想跪,我也不攔。”說著拂袖進了屋,嘭地一下關了門。
嬈荼緊緊咬著牙,山鬼和柳杏一左一右跪在她邊上。
“姑娘,你真的要折騰死我了。”山鬼有氣無力道。
嬈荼給她出主意,“你要覺得累,就將屁股擔在腳上跪坐著,發現不了。”
山鬼忍著屁股上的巨疼,撇了撇嘴沒說話。
柳杏牙齒打顫,“姑娘,真的太冷了,我們倒好,怕你受不住。”
“我們也不好啊。”山鬼咕噥道。
嬈荼咬了咬牙,冷笑道:“他潑了我一臉,這口氣我怎麽咽得下?他讓我跪就跪,他讓我起就起,憑什麽?”
山鬼歎了一口氣,蔫蔫的說不出話來。
嬈荼又跪了半晌,雙腿冰麻,這下裏裏外外的衣裳都冰了,她忍不住打顫。
山鬼給柳杏使了一個眼色,柳杏故意抬高了聲音道:“姑娘,你的臉都白了,身子僵成這樣,本來就沒好透,再凍一場生了大病可怎麽辦!”
嬈荼忍著不說話,事實上,她根本就說不出話來,身子先前還顫,現在連顫都費勁了。
沈築在房內重重呼出一口氣,一腳踢開房門,居高臨下看著跪在門口的倔強女人,俯身將她扛了起來,雙臂箍住她的腿,將她扔在床上。
三兩下將冰涼的外衫脫了,把她塞進被子裏,對外麵道:“準備熱水沐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