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逃之夭夭

字數:11130   加入書籤

A+A-


    東吳境內,一條茶馬古道上,有兩人一前一後,走的緩慢。
    灰頭土臉的蕭彥寧在前,滿臉血汙的嬈荼在後。兩個人腳步踉蹌,蕭彥寧回頭看了看她,“還走得動?”
    嬈荼點了點頭,繼續強撐著向前走。
    蕭彥寧伸手扶住她,“算了,歇一歇。”
    嬈荼搖頭:“那些人會追上來。”
    蕭彥寧無奈,看著她眼中的倔強,想起許多年前在青州河畔,看到她的第一眼,那時候,不到雙十的女子,眼中也滿是倔強。
    許多年過去,支撐著她走到如今的,大概就是這一份倔強吧?
    他拉住她的胳膊,在她脈搏上試了試,道:“歇一下,老子走不動了。”
    說著也不理她,徑直坐在一棵樹下,從地上拔起一顆甜心草莖銜在嘴中。嬈荼坐在一塊石頭上,她實在是沒了力氣。
    馬車的聲音響起,蕭彥寧猛地睜開眼睛,望向道前,他微微一笑,從地上撿了一根木頭拄著攔在路中央。
    馬車車夫停下車,望著攔路的蕭彥寧,皺眉嫌棄道:“哪來的叫花子,滾到一邊去!”
    蕭彥寧笑了笑,抬了抬下巴,語氣桀驁:“下去。”
    車夫“嗯?”了一聲,隨即大怒:“你找死吧?”揚起馬鞭子就要抽他。
    嬈荼眯了眯眼睛,見蕭彥寧伸手握住馬鞭子,向後一扯,那馬夫頓時飛起,重重摔在了旁邊的草叢中。
    蕭彥寧伸手掀開車簾,對裏麵的人平靜道:“這位姑娘,請你出來一下。”
    車中顫顫鑽出個藍衫女子,看其妝飾,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人家,也十分殷實,小家碧玉。
    “你……你想幹什麽?”女子欲哭無淚。
    “放心,我不劫色。”蕭彥寧伸手招呼嬈荼,“過來。”
    嬈荼起身走到馬車前,蕭彥寧將她扶了上去。隨即自己也跳上車,對那藍衫女子道:“多謝。”說著揚鞭駕車。
    藍衫女子跪在地上哭道:“大爺可憐,這裏山賊很多,奴家一人在此,死無葬身之地。”
    嬈荼拉住蕭彥寧,“讓她也上車。”
    蕭彥寧瞥了她一眼,看向藍衫女子:“你想上車?”
    女子顫聲央求道:“求大爺行行好,將我帶出,這馬車我送給大爺……隻求保全一條性命。”
    蕭彥寧笑了笑,“好啊,大爺我一向憐香惜玉。”
    他對嬈荼道:“你出去駕車。”
    嬈荼微微一怔,他不耐煩道:“快去,還等著大爺我給你當馬夫麽?”
    嬈荼狠狠瞪了他一眼,坐到車門處。蕭彥寧將那藍衫女子拉入車中,笑眯眯道:“姑娘請裏麵坐,我跟你說些梯己話。”
    藍衫女子遲疑道:“讓這位姑娘在外駕車,奴家於心難安。”
    “你管她做甚?她滿身腥臭,進來汙了車子。”
    嬈荼在外麵聽到蕭彥寧的言語,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土灰與馬血粘連在一起,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過了一會,卻聽蕭彥寧問:“姑娘芳名?”
    “奴家喬雨。”
    “嗯,好清秀的名字。”
    嬈荼聽在耳中,心中微驚。藍衫女子似乎笑了笑,“大爺見笑了,奴家看大爺,才是個好相貌呢!”
    蕭彥寧“哦?”了一下,朗聲一笑,沒有反駁。車廂中忽然傳出一聲女子的輕哼之聲,含著曖昧的意味,嬈荼雙手一顫,頓時停住揚鞭的動作,不由自主豎起耳朵去聽車內的動靜。
    蕭彥寧道:“駕車的娘們,你老實點。怎麽你也想進來,與我玩個一龍雙鳳啊?”
    嬈荼恨的牙癢,狠抽了一下馬背,大馬吃痛,撒開蹄子向前奔。
    車內的動靜越來越大,女子的壓抑的呻吟聲變成嗚嗚咽咽的哭泣,再轉為抑製不住的嘶叫……
    嬈荼再也忍不住,將鞭子一甩,憤憤道:“蕭彥寧,你是在跑路還是在玩女人?”
    “大爺……別……別出來……”喬雨的聲音在裏麵顫顫道。
    嬈荼徹底火了,她沒想到這女子竟是如此放蕩,自甘下賤。虧她之前還擔心這姑娘被山賊汙了清白。
    蕭彥寧在裏麵一笑,壓低著聲音道:“還想要?”
    “求……求大爺……”
    她的話沒說完,忽然慘聲一叫,沒了動靜。
    嬈荼隻當是蕭彥寧動作太猛,將她弄暈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蕭彥寧在裏麵淡淡道:“我記得有一種藥,叫做蠍夫毒。女人吃了後,跟她交歡的男人會死。”
    嬈荼心中一沉,反手掀開簾子,卻見那個自稱喬雨的女人躺在那裏,衣衫不整,被蕭彥寧鉗住了喉嚨。
    喬雨眼中閃出一絲陰毒的光,蕭彥寧笑得旁若無人,“本王告訴你,我自小是被毒藥喂大的,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就算以後想對我用,也拜托你先自己照照鏡子。”
    他話音未落,手上用盡,捏斷了喬雨的脖子,將她拋出車外。
    嬈荼驚道:“這女子是欽天監的人?”
    蕭彥寧冷笑:“下次再想發善心,先動動腦子。這樣的荒野林中,一個小廝帶著一個姑娘趕路,難道不奇怪嗎?”
    嬈荼看向外麵地上,喬雨瞪著眼睛,已經死了。
    蕭彥寧整了整衣裳,“真是晦氣!還愣著幹什麽,快他娘的進來!”一手將嬈荼拉到了車中。
    嬈荼自知理虧,卻也不願坐進來,“既然知道她有問題,為什麽不幹脆直接殺了?”
    蕭彥寧笑了笑,“因為我想占便宜啊。”
    嬈荼紅著臉罵道:“惡心!”說話間有意無意瞥了眼蕭彥寧的身下,隻覺那裏有些意難平,她不由臉色緋紅。
    蕭彥寧踢了踢她,“往哪看呢?你給我老實坐在裏麵!”說著將她按著坐下,自己鑽了出去。
    嬈荼忽然覺得他的力道很輕,有點中氣不足,不由問道:“你這是怎麽了?真的中了什麽蠍夫毒?”
    蕭彥寧有氣無力道:“什麽蠍夫毒?老子這是純正的宮廷蜮含沙發作了。要是能一手宰了那娘們,誰樂意跟她做戲!”
    嬈荼伸手扶住他,“還是我來駕車。”
    蕭彥寧擺了擺手,坐在外麵鞭笞馬背。
    嬈荼猛然發現,他後心處浸濕了一片,竟然是暗紅的血跡。“你身上的毒發作了?”
    蕭彥寧反手送給她一把匕首,“敢不敢?”
    嬈荼咬了咬牙,接過匕首,將他的衣衫劃開,露出那一片全是醜陋疤痕的肌膚。
    蕭彥寧笑罵道:“真是個敗家娘們,你不會好好脫,就這麽把老子的衣裳劃開,你給我縫?”
    嬈荼拿著匕首在他舊傷處劃了一下,割開皮肉,蕭彥寧道:“再深一點。”
    嬈荼隻好又補了一刀,他一聲不吭,隻是背上的肌肉在輕輕發顫。
    “疼麽?”嬈荼問。
    蕭彥寧搖了搖頭,“也許吧。”
    說的輕淡,嬈荼心中卻是一震,這個人究竟是遭了多少折磨,連疼不疼也感受不到?
    “你中的毒是蜮含沙?這是什麽毒?”
    蕭彥寧望著道前,緩緩道:“山海經上記載,有一種叫做蜮的蟲子,常藏在水中,當有人經過岸邊的時候,蜮會用嘴含取沙子射向人在水中的影子。凡是影子被蜮射中的人,都會發病,甚至死亡。”
    嬈荼疑惑道:“含沙射影……你中的毒,就是蜮的嘴巴裏含的沙子?”
    “也差不多,是一種蠱蟲嘴裏分泌的唾液。那蠱蟲,是吃死人的腐肉長大的。”
    “是誰下的毒?”
    蕭彥寧淡淡地道:“他剛死。”
    “老皇帝?為……為什麽?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為什麽非要置你於死地?”
    蕭彥寧不再說話,嬈荼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卻能感受到彌漫在他身上的濃鬱悲傷。
    他微微偏過頭,呈給她一個側顏,此時夕陽的光輝落在那側臉之上,消除了幾分陰柔之氣,嬈荼不得不承認,他男生女相,卻並不女氣,反而陰柔之中帶著剛冷俊逸。
    嘴角揚起一個弧度,他笑道:“發什麽愣,看看好了沒,給我止血。”說著將一個藥瓶拋給她。
    嬈荼看了看他背上血,由暗紅變成鮮紅,她輕聲道:“應該可以了。”
    將藥粉灑在傷口上,用細針銀線將傷口縫好。做完這些,馬車已經行到一處小鎮。
    蕭彥寧棄了馬車,讓嬈荼脫下沾滿了馬血的袍子,將她扶下車,兩人走進一家客棧,那客棧小二見兩個人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直皺眉頭。
    蕭彥寧上前拍了拍案台,“要一間上房。”
    小二挑著眉道:“上房沒有了。”他不管這兩人有沒有銀子,但看這兩人邋遢行頭,就懶得給上房,沒必要掙點銀子,汙了上好錦被。
    蕭彥寧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有沒有?”
    小二眼神一亮,拿起金子在牙上嗑了一下,頓時喜笑顏開,點頭道:“小的記得還有幾間,這就給爺帶路。”
    蕭彥寧按住他的手,“去準備兩套幹淨行頭,準備熱水沐浴。餘下的,打賞你。”
    小二點頭如搗蒜,“好好好,謝謝大爺。”一邊說一邊彎著腰將蕭彥寧和嬈荼往樓上帶。
    正巧從樓梯走下來一個穿綢裹緞的富貴小姐,見了叫花子似的兩個人,有些不悅,捏著鼻子皺著眉側身避開,生怕沾到自己身上。蕭彥寧卻偏偏一個踉蹌,往那小姐身上一靠。
    那小姐尖叫了一聲,伸腳在蕭彥寧膝蓋上狠狠一踹,橫眉倒豎,罵道:“死叫花子,你是瞎了眼還是瘸了腿?”
    蕭彥寧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牙齒,對那小姐躬身點頭致歉。小姐猶不解氣,伸腳往蕭彥寧腿上狠狠踢了一下,捏著鼻子走了。
    嬈荼見那女子如此猖狂,心有悶氣,眼神流露一些不善,那小姐怒道:“瘋婆娘,你看什麽看!小心本姑娘挖了你的眼睛!”
    蕭彥寧忙將嬈荼拉到身旁,以一種蹩腳的隴西腔調道:“俺家這婆娘就喜歡跟人大眼瞪小眼,唐突小姐,擔待擔待,我回去打她屁股。”
    小姐忿忿走了,蕭彥寧和嬈荼進了房間,蕭彥寧看嬈荼悶不做聲,咧嘴笑了笑,伸手扯了扯嬈荼的嘴唇,“給爺笑一笑。”
    嬈荼狠狠打掉他的手,冷然道:“請五王爺尊重一點!”
    “喲!冰山美人。”
    嬈荼抬眼與他對視,“五王爺,我不是供你玩樂的女人,我的夫君生死未知,實在沒有心思與你玩笑。”
    想起沈築,她心中酸澀無已,眼眶便有些紅了。
    蕭彥寧看著她的眼睛,過了半晌才無所謂一笑,“你得好好洗洗,沈築要是見到你這副樣子,很可能會嫌棄。”
    嬈荼低聲道:“他不會的。”
    蕭彥寧沒好氣道:“得得!是我嫌棄,行了吧?”說著推窗催促店小二上熱水。
    須臾備好熱水,小二送來兩套幹淨衣裳。嬈荼很想將身上好好洗洗,可是礙於蕭彥寧在側,有猶豫不定。
    蕭彥寧沉下臉道:“趕緊去洗!還想讓本王伺候你沐浴更衣。”
    “五王爺,我是沈築的女人,請你記得。”
    “本王記得。”
    嬈荼轉身去了內堂,將髒衣裳脫去,浸在熱水中仔細清洗身子。
    蕭彥寧坐在外堂,聽著她撥弄出的水聲,因為那句“我是沈築的女人”,心中浮起一些他不願意承認的黯然。
    他緩緩道:“你是誰的人都沒關係,但你的命是我的。”
    嬈荼洗完,換了一身幹淨衣裳走出內堂。蕭彥寧見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粗布灰衣,有點像男裝,不過她身材纖弱,肩削骨細,將一件粗布灰衣穿出了幾分清雅氣度。
    濕發滴著水,她一邊擦頭發,一邊對蕭彥寧道:“王爺曾經救過我,這條性命你要是想要,盡管拿去。可是王爺要想逼迫我做什麽,絕無可能。”
    蕭彥寧笑意玩味,“你是不是篤定我不會要你的命,所以才敢這麽說。”
    嬈荼盯著他,“嗯”了一聲,“是啊。”
    蕭彥寧撇撇嘴,又吩咐小二換了一桶熱水,自己洗過,換了衣裳。神清氣朗,與先前判若兩人。
    他令嬈荼將滿頭青絲高挽起來,“你換成男裝,咱們比較好跑路。”
    嬈荼讚同這個提議,依言挽發,蕭彥寧笑道:“先前在金陵城的綠蘭樓,我見過你這扮相。不過……略有不足。”
    “哪裏不足?”
    蕭彥寧道:“你跟我來。”
    嬈荼隨他出了客棧,在門口又撞上那位小姐。蕭彥寧笑著朝那小姐點了點頭,那小姐先是一愣,再是一驚,隨即滿麵飛紅,不知如何是好。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剛才那個髒兮兮的痞子無賴,竟然是這副好皮囊!魅顏如妖,男子此等相貌,可是將許許多多女子都比了下去,更何況這人身材修長,氣度風流,人間哪得如此俊郎君呢?
    嬈荼斜眼看向蕭彥寧,低聲道:“你非得拋媚眼惹風流債?”
    蕭彥寧挑了挑眉,“知道了。”說著咳嗽一聲,對愣愣出神的小姐道:“姑娘,勞煩讓一讓。”
    那小姐“啊?”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羞臊難當,掩麵而去。
    蕭彥寧看都沒看那小姐一眼,對嬈荼笑道:“我們走。”
    兩人來到集市上,蕭彥寧在一個胭脂粉黛的鋪子前停下,從懷中摸出個精致的荷包,倒出一顆圓潤珍珠,與鋪子老板換了一盒青黛。
    嬈荼有些無奈,自然猜出他手中的荷包是從哪來的,忍不住出言譏諷:“原來你不僅僅長得好,手還巧。”
    蕭彥寧不理會她的諷刺,挑起一點青黛出來,為她橫掃蛾眉,填眉入鬢,增添了英武之風。
    畫完後端詳了片刻,他煞有其事道:“很好!就這模樣,你也可以去禍害小姑娘了。”
    嬈荼用鋪子上的銅鏡照了照,自覺有幾分疏朗之氣,心中滿意,點頭道:“還行,不過我沒有禍害小姑娘的癖好。”
    蕭彥寧一笑置之,在一家醬牛肉館前買了兩塊牛肉,用油紙抱著,將一塊小的遞給嬈荼,“你就吃少點吧,胖了不好看。”
    嬈荼已經習慣了這人的嘴賤,捧起那塊她不可能吃完的牛肉,默默咬了一口。牛肉勁道,牛筋軟糯,鹵汁恰到好處,嚼一口唇齒留香。
    蕭彥寧一邊吃自己的那份,一邊看著她吃醬牛肉,眼中泛著笑意。
    嬈荼吃了一小半,將剩下的包好,打算收入袖中明天再吃,蕭彥寧卻一把搶過去,“吃不完我幫你。”在嬈荼留下齒痕的肉上咬了一大口。
    嬈荼無語,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看著眼前這個大口嚼肉吃相卻並不難看的家夥,她握了握拳頭,恨不得將這人胖揍一頓。
    蕭彥寧吃完了一塊半的牛肉,拍了拍手,心滿意足地朝客棧走,將順來的繡囊扔在路旁一個乞丐的碗中。
    嬈荼上前問:“咱們今晚留宿在這裏,那些人會不會追來?”
    蕭彥寧不以為意:“既來之則安之,等他們追上來再想辦法。”他這話並不老實,更像是隨意敷衍。
    嬈荼扯住他的袖子,不肯再往前走。蕭彥寧笑了一下,伸手在她腦門上一敲,“你不是不怕死麽?”
    嬈荼搖頭:“我怕不明不白的死。”
    “嬈荼,你知道從金陵城到陰山穀這一路上,我遭受了多少次截殺?”
    “我不知道。”
    “半個月,跑死了五匹馬,我被攆的跟一條狗一樣。蕭彥烈的死士死了二百多個,可是,我沒死。不僅是這半月沒死,我已經活了三十年。這三十年有太多人想讓我死,我卻還活著。”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一絲得意,眼中話中,全是恨意。仿佛這個人,經曆許多次風雨捶打,可以摧毀他的身體,卻無法毀滅他的意誌。
    嬈荼盯著他看了許久,緩緩道:“我們回去。”說完,頭也不回向前走。
    蕭彥寧盯著她的背影。
    嬈荼,我幫你,除了那虛無縹緲的氣運之說,還因為我們很像。從七年前我在青州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們是一樣的人。
    這句話在他心中,沒有說出。
    客棧一樓靠窗的地方,坐著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女子一襲紅衣,臉上薄施脂粉,竟是一種淡淡的淒美。
    客棧門口,站著一個穿綢裹緞的小姐,臉上的表情就比較糾結,又是歡喜,又是惱怒,翹首以盼,似乎在等什麽人。
    紅衣中年女人喝了一口酒,幽幽歎道:“明明是涼薄無情之人,卻偏偏有那癡心女子留戀。這世上癡男怨女是苦,一廂情願,更是苦事。”
    小姐皺了皺眉,轉頭看向中年女人,那女人挑釁似的一笑,抬了抬手中酒杯,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小姐淡笑一聲,“嬸嬸真是好見識。”
    紅衣女子道:“小丫頭,我勸你別自取其辱。那個男人啊,不是你能招惹起的。”
    小姐不去理她,耳中聽得道前腳步聲,轉頭一看,對上他俊逸如仙人的麵容。那張臉實在離得太近,又實在太過於俊美,她驚了一下,向後退了幾步,後腳被門檻攔住,眼看就要向後倒去。
    後腰被摟住,他鬢角青絲垂在她的鼻尖,笑得春風和煦,“姑娘,慢點。”
    小姐頓時羞紅了臉,被他扶正後,有些無地自容,訥訥說不上話來。蕭彥寧微笑道:“姑娘在等誰?”
    “我……我在等我的荷包。”
    “荷包?”
    “你……是不是你拿了我的荷包?”
    蕭彥寧微微一笑,伸開雙手,“姑娘既然疑惑,不妨查一查。”
    小姐倒吸了一口了氣,猛然搖頭,“一定是我不小心弄丟了,我……我……對不起。”
    “小姐為何孤身一人?”
    “我家人要將我嫁給一個老翁,心有不甘,離家而走。”小姐癡癡地望著蕭彥寧,一五一十將自己出逃原委說出。
    蕭彥寧溫柔點了點頭,“原是如此,小姐一人在此,未免有惡人覬覦小姐貌美,起了歹心。你要去何地,不妨我送你。”
    那小姐神魂顛倒,喃喃道:“我無依無靠,茫茫天地,不知該去往何處……可否與公子結伴同行?”
    嬈荼對小姐的癡心和蕭彥寧的無良並沒什麽興趣,本來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不必湊熱鬧管閑事。隻是眼角餘光瞥見屋內一個女子,猛然吃了一驚。
    那紅衣女子笑著倚在窗扇上,笑意玩味,卻是那個來自琉璃山的放浪女子,紅衣蛇娘。
    喜歡嬈荼請大家收藏:(嬈荼熱門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