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牽線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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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嬈荼將五月送到學堂,沒有看見簾幕後的先生。她在門前等了一會,聽到車椅移走的聲音,接著簾幕後門中晃動出一個隱隱約約的紫影。
    有學堂的小廝在裏麵道:“先生傷風壞了嗓子,請各位先溫習舊文,等下先生設考題。”
    嬈荼眯了眯眼睛,轉身走了。卻在巷子中見一個浣洗娘從學堂後門出去,端著木盆竹籃,裏麵有幾件紫衣。
    那浣洗娘她認識,正是住在麵點鋪巷子後麵的阿慶娘。嬈荼跟著她走出巷弄,才上前叫住她,笑道,“阿慶娘,這是誰家的衣裳?”
    “是學堂先生的,夫人來送五月上學麽?”阿慶娘曾經受過嬈荼的恩惠,所以就算鎮上的人都不敢與嬈荼深交,甚至有些懼怕嬈荼。阿慶娘打心底還是覺得嬈荼是個不錯的女人。
    “是啊,是來送五月。你去哪裏洗?難道先生院中沒有井水麽?”
    “先生吩咐以泉水浣洗,所以要去山間清泉閘。”
    嬈荼微微一笑:“先生品性高潔,連洗衣都這麽多講究。說得我也想試一試泉水洗衣與井水洗衣有什麽不同。”
    阿慶娘笑道:“泉水洗後,衣裳不至於變硬。我因常常給人家洗衣,所以知道些。”
    “哦?那請等等我,容我去鋪子裏拿上幾個孩子的衣裳,與你同去。”
    阿慶娘自然答允,笑道:“正好能與夫人閑談。”
    嬈荼去鋪子裏取了衡文衡秀和五月的衣裳,與阿慶娘一同去了山澗。阿慶娘將衣裳放在竹籃中,竹籃浸在冰涼泉水中,歎道:“這位學堂的先生,真是奇怪。就隻穿兩種衣裳,青衣布衫,紫衣錦衫。你看這紫衣,應該是蜀錦織就,值不少錢呢!可是青衣布衫就是粗麻布的料子,不值什麽。”
    嬈荼微笑:“倒是奇怪,怎麽聽起來倒像是兩個人的衣裳?”
    阿慶娘低聲道:“可不是麽!我有時候聽那先生說話,真的好像是兩個人。”
    嬈荼從紫衣之中抽出一件粗布衣裳,笑道:“這一件青衣布衫,到是更符合先生氣度。”
    她將那衣裳湊到鼻子前閉上眼睛,輕輕聞了聞。
    阿慶娘有些驚訝,畢竟嬈荼是個女人,這麽聞一個陌生男人的衣裳,似乎不妥。但她也不好說什麽,隻是臉上的笑意有點僵。嬈荼自然看懂了她的心思,將衣裳放下,笑道:“嫂子,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著就往回走,連帶來的衣裳也不要了。
    阿慶娘在後麵直喊,嬈荼隻是置若罔聞。
    她匆匆回到鋪子裏,陸知命正在後院拎水,衡文衡秀蹲在院子裏玩。陸知命見她臉色有些不對,輕輕皺眉問道:“你怎麽了?”
    嬈荼搖頭,“沒事,隻是……有點頭暈。我要躺下歇一會,勞煩先生看著衡文衡秀。”
    衡文跑到嬈荼麵前,不安道:“娘親你怎麽了?”
    嬈荼揉了揉衡文的腦袋,“我沒事。”
    衡秀洗了洗髒兮兮的小手,擦幹淨了要去摸嬈荼的額頭,嬈荼蹲下給她摸了摸,“娘親沒發熱。你們乖。”
    說著走到自己屋裏,閉了門窗,一人坐在床沿愣愣發呆。那衣服上沒有他的氣息,可是嬈荼卻無比確定,那是沈築的衣裳。
    就算所有的痕跡都被刻意抹去,可是嬈荼能感覺到。她拿起那件衣裳的時候,她能感覺到。
    不知何時,淚流滿麵。嬈荼狠狠攥著被角,攥得指節發白,她喃喃道:“是你,是你……”
    陸知命站在院中,兩個小包子也齊齊看著娘親緊閉的窗戶,三個人都有些愣神。
    最後,還是陸知命輕輕歎了一口氣,搖頭道:“我就說,不行。”
    衡秀仰頭望著陸知命,“什麽不行啊?”
    “想瞞你娘,不行。”陸知命微微一笑,“你娘親是極聰明的。”
    衡秀深有感觸,點頭道:“對呀,娘親不好騙的。你騙了娘親什麽,隻要老老實實認錯就好了。”
    陸知命搖頭笑道:“這一回,恐怕認錯不行了。”
    嬈荼將自己關在屋中,直到月上中天,她才拿著白玉簪子推門走出鋪子。一路來到學堂後院。
    沈築坐在窗下,推窗看著站在院中的女人,他嘴角在笑,眼中卻在流淚。
    嬈荼盯著他看了許久,才走進屋內顫聲道:“為什麽?”
    “阿蘅……”
    “你……你是覺得……我這一生被你折磨的還不夠是不是?”嬈荼掩麵而哭,泣不成聲:“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麽熬過來的?沈築……你這個負心漢……薄情郎……看到我每天活在對你的愧疚與懷戀之中,你……你很得意是不是?”
    沈築看著哭成淚人的她,上前將她摟在懷中,緊緊摟住,“阿蘅,我恨不能早點出現……隻是……我得意什麽,每天想你想的都要發狂。生不如死……”
    嬈荼哭的沒了力氣,罵道:“你沒有死,好歹告訴我一聲,讓我白挨了這三年,沈築你是王八蛋,你……你不是人!”
    沈築不停吻著她臉上的淚,極苦,極澀。
    他捧著她的臉,“我在不走了,再也不走了。阿蘅,好阿蘅,別哭了……”
    嬈荼啐了一口,“你走不走關我什麽事?我這輩子再也不要和你有牽扯,這是你的簪子,拿好!”說著將那根藏了三年的長玉簪塞到沈築手中,轉身就要走。
    沈築摟住她,“阿蘅,你聽我說。”
    “無話可說!”嬈荼用上了內勁,朝沈築的胳膊上重重一撞,竟將他撞了個踉蹌。
    他坐倒在椅上,衣袖翻開,嬈荼瞥見他的手臂竟是傷痕累累,扯起他的袖子一看,不由心中大驚。
    “這……這是怎麽回事?”
    沈築放下衣袖,“都是些陳年舊傷,早已無礙。”
    嬈荼冷笑一聲,“無礙麽?你盡給我說好聽的幹什麽,打量我還會心疼?你愛受多少傷,是你咎由自取,我恨不得……恨不得……”
    說到最後,竟是說不下去,跺了跺腳,扭頭就走。
    沈築從她身後將她抱著,“別走!”
    嬈荼轉過臉,正對上他的眸子,她冷笑道:“沈大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了這個境地,還想命令我威脅我嗎?”
    沈築二話不說,噙住她的唇,捧著她的腦袋,恨不得從她口中攝取她的靈魂。
    嬈荼使勁捶他,無濟於事,漸漸的她的拳頭變得輕軟,呼吸變得粗重。沈築將她整個人抱起,抱到內室的床上。
    嬈荼躺在床上,被他俯身壓下,卻聽他悶哼了一聲,長眉皺起,似乎十分痛苦。
    她將他推起,譏諷道:“沈大人既然身體不好,不必強撐。”話說如此,卻摸在他的脈門上,為他探了探脈象。
    沈築將她摟在懷中,生怕她跑了似的緊緊不放手。
    嬈荼沉聲道:“你脈向太弱,別動歪心思了,小心留下不舉之症,以後可怎好眠花臥柳呢!”
    沈築又惱又恨又心疼,摟著嬈荼道:“你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說話還這麽沒羞沒臊?”
    嬈荼不動聲色,“我要是知羞知臊,就活不到現在了,一個寡婦帶著幾個孩子,你以為是怎麽過來的?”
    沈築盯著她的眼睛,心如刀割,說不出一句話。
    嬈荼拉起他的袖子,見兩臂上傷痕累累,兩隻手腕上,有兩個環狀的傷疤,她抽了抽鼻子,低聲道:“是怎麽傷著的?”
    “被關在浮水地牢一年半,鎖鏈上布滿倒勾鐵刺。”
    嬈荼恨的捶了捶他的肩膀,將他衣裳趴下來,隻見胸膛上大大小小,燙傷鞭痕無數,她摸著那些傷。眼淚不由自主往外麵湧,到了後來,見他小腹上碗口大的上燙疤,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沈築摟著她,不停道:“已經不疼了,阿蘅,沒事……”
    嬈荼哪能停的下來,一邊哭一邊去扣沈築的腰帶,將他上上下下脫個幹淨,看他身上幾乎沒有一快好皮,垂淚罵道:“蕭彥烈那個瘋狗,我……我要殺了他!”
    沈築披上衣裳,揉了揉她的臉,“好了!不許再哭!”
    嬈荼狠狠道:“我哭我的,與你有什麽相幹。”
    沈築哭笑不得,將她摟在懷中開始脫她衣裳,嬈荼拍開他的手,“你幹什麽?”
    他一本正經道:“我也檢查一下,你身上有沒有傷。一見麵就將我脫個幹淨,你太急了些吧?”
    嬈荼抹了抹眼淚道:“你才急,誰樂意看這一身傷。”說著忽然一頓,往他小腹下某處瞅去。
    沈築黑了臉,“你看什麽?”
    “蕭彥烈那麽陰損,我擔心一下怎麽了?”嬈荼理直氣壯。
    沈築恨道:“你既然這麽擔心,我給你驗證一下?”
    “不必了,反正與我無幹,你已經給了我兩封休書,說好的,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沈築將她抱在懷中,“那我再明媒正娶,你是孩子的娘,跑不了。”
    “我已經看好了城內茶莊老板家的公子,他不嫌棄我有衡文衡秀,過兩日就來提親,本沒你什麽事了。”
    沈築輕聲道:“那公子膽子倒是大,不懼你厲害,難道也不懼蕭彥寧?”
    嬈荼知道騙不過他,重重哼了一聲,“總之是與你無關了。”
    她正坐在沈築的腿上,想要起來,卻被沈築按住動彈不得,本已到了夏日,穿得輕薄,她感受到男人身上散發的熱氣,以及某一處的勃發,臉騰地一下紅了。瞪著他看了半晌,才道:“沒臉沒皮!”
    沈築強忍著某處的燥熱,緩緩道:“安靜陪我一會。”
    嬈荼悶悶地道:“誰要陪你。”話雖如此說,卻還是倚在了他的懷中,沈築的眼睛柔和,他輕聲道:“我被慕容山主所救,在琉璃山將養了一年多,身上一好就來這裏了。”
    “那你為什麽躲著我?”
    “蕭彥寧和蕭彥烈都不知道我還活著,我怕這些人知道了,會對你和孩子不利。”
    嬈荼哼了一聲,覺得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不過也算合理,“你已經給了我休書,這是他們都知道的,你活著,他們應該對潯陽公主不利才對,幹嘛扯上我。”
    “阿蘅……”
    “怎麽,叫我名字做甚?說不過我就裝可憐麽?”
    “你的這一張嘴越來越不饒人。”
    “我就是不想饒你。你害我害得這麽慘,我還饒你,我是不是賤?”
    沈築無言以對,嬈荼摸著他肩背上的傷,良久不言。
    沈築輕聲道:“阿蘅,別動了。”
    嬈荼見他忍得艱難,歎了一口氣,終究是心軟,“你見過咱們的女兒和兒子了麽?”
    “嗯。”
    “嗯是什麽意思?他們好不好?”
    “你養的,自然好。隻不過衡秀那丫頭,性子太活了些,倒是像個男孩。”
    “哼,你如今倒是會挑刺了,嫌棄阿秀不好,你自己養啊。養不教父之過,你連養都沒養過,還說什麽?”
    “我沒說她不好。”沈大人有些有口難辯。
    “衡文很聰明,會背好多詩呢,是五月教的。”
    “我看衡文有些孤傲脾氣,須得糾正過來,否則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沈大人自知無論說什麽都得遭反駁,索信就直言了。
    “嗬嗬,我就知道!”嬈荼看著他,冷笑。
    “你知道什麽?”
    “沒什麽!”
    “阿蘅,你待的時間太久了。”沈築放開摟著她的手,輕聲道:“先前有蕭家諜子已經盯上此處,被慕容料理了,此地不宜久留。”
    嬈荼站起身冷笑:“不用解釋,想攆我走就直說。”
    “我的一個小廝擅長土遁,挖一個地道不是難事,你先回去。”
    嬈荼皺眉道:“你要幹什麽?別讓人在我家挖坑,誰想見你,跟個偷情似的!”
    沈築無語,看著她走出去的背影,心亂如麻。
    他早就知道瞞不住她。
    嬈荼走了一條偏道,沒有施展功夫,在寂靜無人的小道上走著,每一步都邁的艱難。陸知命開門見到她時,沒有說話,側身將她讓進屋內,輕聲道:“他是不得已。”
    嬈荼垂淚道:“他的身子如何?”
    “在浮水地牢大損,慕容氏以內力為他續命,如今隻能多撐一天是一天。”
    嬈荼淚如泉湧:“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但我知道他在強撐著……身上……傷成那樣,脈息弱的幾乎探不到……”
    “當時救他出浮水地牢,他已經快死了,要不是慕容氏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他活不過來。”
    “慕容氏說了什麽?”
    “他說,沈築你要是死了,我慕容氏一定會將嬈荼抓到琉璃山,讓嬈荼親眼看看你的慘狀,看你一副皮囊千瘡百孔,看你身體腐爛融化為泥。”
    嬈荼蹲在地上,拳頭狠狠砸在地麵,一下一下,血肉模糊。
    陸知命握住她的手腕,輕聲道:“有人來。”
    話音未落,蕭彥寧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陸知命,你真夠意思,好歹咱倆有些交情,你來居然不告訴我一聲。”
    陸知命打開門,單手作禮,“陸知命見過延寧王。”
    蕭彥寧笑道:“好一聲延寧王,是在損我?”
    嬈荼冷冷道:“滾出去!”
    蕭彥寧看著蹲在地上雙眼紅腫的她,微笑道:“呦!這是誰欺負你了,不會是沈築的陰魂吧?”
    嬈荼抬眼狠狠地看著他,“蕭彥寧,沈築當年被抓入浮水地牢,都是因為你!”
    蕭彥寧坐在椅子上,翹起了一條腿,他笑眯眯道:“因為我麽?嬈荼,你別忘了他的求死之心是從哪裏來的,那是他自知對不住你。可與我沒有半分關係。”
    嬈荼心如刀割,上前抓住蕭彥寧的衣領子,“要不是你當年在青州救我,我怎麽會回去找他,又怎麽會有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青州許氏對不起沈家,為什麽不告訴我?”
    蕭彥寧指了指她的手,“男女授受不親,別逼我動手啊,你這娘們,能不能講點道理?”
    陸知命拉住嬈荼,看向蕭彥寧問道:“王爺有何貴幹?不會隻是來看我的吧?”
    “陸先生,你這麽說就有點猥瑣了,我蕭彥寧愛美人不愛男風。”
    陸知命無奈一笑,並不與他插科打諢。
    蕭彥寧整了整被嬈荼扯亂的衣襟,緩緩道:“我來,請陸先生為我引薦一位故人。”
    陸知命皺了皺眉,輕聲道:“琉璃山主,不會隨意任人驅使。”
    蕭彥寧歎了一口氣,“陸先生,你還是小瞧了這漢中城的諜子。蕭彥烈的手伸不了這麽長,但是這漢中城的風吹草動,瞞不過我。”
    陸知命微微一笑:“是我小覷了麽?”他頓了頓,神情淡然:“你想見之人,未必想見你。”
    嬈荼冷冷道:“就算他想見,我也不會同意。你死了這條心!”
    蕭彥寧哈哈一笑,看著嬈荼,他點頭道:“果然。”
    嬈荼擰眉:“果然什麽?”
    蕭彥寧一臉欠抽的表情,“果然我沒猜錯,是他回來了。我就說,姓沈的人精沒這麽容易死。”
    嬈荼方才意識到被這家夥套話擺了一道,不僅她大怒,連陸知命也是臉色微變。
    蕭彥寧懶懶地道:“你們放心,沈築還活著這件事,我保證走不出半點風聲。當然啊,前提是你這娘們別總有事沒事往學堂後院跑。”
    嬈荼抽出神符匕首,“我憑什麽相信你?”
    蕭彥寧呦嗬一聲,“嬈荼,你想跟我動手?忘了你這一身功夫是誰教的嗎?”
    陸知命麵不改色,踏上前一步有意無意攔在嬈荼身前,對蕭彥寧道:“在下也略懂些功夫,想來不至於被人牽著鼻子走。”
    蕭彥寧冷笑:“你雖然是牛鼻子道士,我卻沒必要牽著你走,陸知命,一直以來,你的心魔都不是我們這些人。”
    陸知命的表情複雜,有釋然也有無奈,更多的是迷惘,他歎道:“是啊,我陸知命一直為天道的牽線傀儡。我看淡了生死,看淡了男女,卻看不明白天道。我所謀所求,就是想向天問道,問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一個聲音從院中傳來,“陸先生,天道難測,隻怕你所為是枉然。”
    嬈荼驚了一下,推門一看,沈築站在院子裏,衣上發上都是土屑,有些狼狽,在他身邊還站著一個更加灰頭土臉的精瘦漢子。
    嬈荼驚呀道:“你怎麽來的?”
    蕭彥寧笑道:“沈築,幾年不見,你這出場方式有點詭異啊?”
    沈築向嬈荼指了指灶房,嬈荼跑過去一看,不由兩眼發黑,灶房柴堆裏一個黑漆漆的洞穴,洞口處一堆黃土。
    沈築朝蕭彥寧道:“五王將這漢中治理的好氣象。”
    蕭彥寧擺了擺手:“說點實在的。”
    沈築搖了搖頭:“我不是來找你的,請王爺明天晚上再來。”
    嬈荼怒道:“什麽叫明天再來,沈築,這又不是你家,你安排的這麽溜。”
    沈築微笑道:“女人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不是我的家麽?”
    嬈荼推他道:“你趕緊從哪來的滾哪去!老娘不樂意見你。”
    沈築捂住她的嘴,“你小點聲,仔細吵醒孩子!”
    蕭彥寧咳嗽了一聲,隨意拱了拱手,“罷了,我還是明天再來吧!”
    陸知命也很知趣地和蕭彥寧一起出去了。那位擅長土遁的漢子鑽到洞裏去了,院中就隻有沈築和嬈荼。
    他目光溫柔。
    嬈荼淡淡地道:“來幹什麽?”
    “輾轉難眠,想來你也睡不著。”
    “誰說我睡不著?你也回去吧,都走了我就清淨了,”嬈荼不去看他,一個勁將他往灶房裏推。
    沈築扶住她,將那一根長玉簪子送到她麵前,“我的頭發亂了。”
    嬈荼抬頭,看著他沾上了土屑黃泥的頭發,心好似漏跳了半拍,哽咽道:“你總是這樣做錯了事才知道裝可憐……我知道蘅秀那孩子像誰了……”
    沈築摟住她,喃喃道:“我的女兒,自然像我。”
    嬈荼踮腳給他撣去頭發上的沙土,沒好氣道:“弄成這樣,洗洗吧。”說著將他拉到灶房裏,讓他先坐著,她先去生火燒水。
    沈築關了灶房的門,將柴禾踢過去掩蓋住洞穴,靜靜地看著她。嬈荼一邊掰柴禾一邊生悶氣,抬眼看見他盯著自己,忽然彎了眉眼,投入他的懷中,急切而主動地吻住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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