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秋雨冷竹

字數:9747   加入書籤

A+A-


    酒鋪之中出現一幅極其詭異的畫麵,十幾個江湖人士,各舉兵器朝一個素衣披發的女子,或劈或砍,卻沒一個可以逼近她身。她的周身好像有一層無形的氣罩,將那些刀劍槍矛擋在外麵。
    嬈荼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眼前兵刃,她屈指一彈,將一截長矛擊退。矛頭顫抖不止,將那持矛之人的虎口震得發麻。
    “就憑你們,也想殺我?”嬈荼笑著撿起地上的酒杯,抹了抹杯口灰塵,歎道:“桂子酒,正當時。”
    那些江湖人士心驚膽顫,見她在這個時候尚能風輕雲淡,根本就沒有把他們這些人放在眼中。人人心中大怒,加重手裏的力道,甚至不惜憋出內傷,也要將她周身那一堵無形的氣罩給砸開。
    嬈荼仰脖喝了一口桂子酒,忽然抬眼看向眾人,眼中殺機流轉。她本來不想殺人,一忍再忍隻求這些人知難而退,哪知他們如此不知輕重,僵持這麽久不免失了耐心,將手中酒杯往桌麵上輕輕一放,緩聲道:“看來你們真的不想活了!”
    話音落,一股極大的氣機從她身上迸出,如同摧枯拉朽,那十幾個江湖人立即倒飛出去,毫無半點還手之力。
    眾人跌落在地,或昏迷不醒,或就地打滾,甚至有兩個直接氣絕而死。
    嬈荼自顧自倒了一杯酒,正要再飲,忽聽遠處天邊傳來一聲顫顫洪鍾,接著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悠悠傳來,一個身披大紅袈裟的和尚落在地麵,笑看向嬈荼,“施主戾氣太重。”
    嬈荼輕笑一聲,“哪來的禿驢?沒見過做了和尚還這麽花哨的!況且你長得醜陋,如此花哨,實在礙眼!”
    那紅袈裟和尚手中拿著一杆鍍金禪杖,叮叮作響,他單手為禮,向嬈荼微微頷首,恭謙道:“貧僧法號普渡。”
    嬈荼譏笑不止:“普渡慈航,隻怕是鬼怪魑魅。”
    普渡笑容不減,並不理會她的譏諷,“貧僧前來度化施主,請施主入我佛門。”
    “我自如來如去,和尚尼姑多無趣。”嬈荼神情慵懶地看著那和尚,一隻手撐在桌麵上,眉眼之中忽然浮出了萬種風情,勾人魂魄。
    普渡上前在地麵上重重一腳踏下,沉聲喝道:“妖女!膽敢對我用媚術!”說話間,手握禪杖,叮叮作響,一時間天地間充蕩著這種有如梵音低唱的聲音。
    嬈荼微微皺眉,捧起桌子上一壇酒從酒鋪飛了出去,整個人如同雨中燕子,靈巧無比,落在一棵梧桐樹的樹梢之上,她冷笑道:“大師又是什麽名門正派,我隻聽說佛門有獅子吼,卻不料你這和尚用邪門歪道毀人心智。”
    普渡寶相莊嚴,一字一頓喝道:“對付你這妖女,用盡阿鼻地獄之刑,亦不為過!”他抬步上前,抖動禪杖,禪杖上的十幾個金鈴,發出迷亂人心的顫音。
    嬈荼頭疼欲裂,不敢久留,向遠處奔行。那大和尚將袈裟脫下飛拋出去,大聲喝道:“妖女休逃!”
    嬈荼隻覺得身後勁風凜冽,好像神怪中的乾坤袋,將她直往後麵吸。她一邊跑一邊扭頭笑道:“好不害臊,原來名門正道就是你這般,大師不會是見我美貌,起了色心想要抓我回去吧?”
    普渡一掌推出,落在嬈荼的肩背上,嬈荼踉蹌了一下,回身將衣袖一拂,送了他十幾個透骨釘。
    奔行到鎮子外麵,嬈荼看見迎麵而來幾千兵馬,為首一人的衣袍在風中飛揚,如同此時天上翻卷的烏雲,說不盡的灑脫風流。
    嬈荼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回頭對普渡笑道:“大師,還不跑路嗎?”
    那攜領三千義疾馳從而來的書生到近前勒馬停下,垂眸望著道前背對他站著的女人,他眼中沒有什麽浮動,隻是對那位紅袈裟和尚緩緩道:“這個女人,我帶走了。”
    普渡和尚怒目道:“你是什麽人?”
    “別管我是何人,你要是不服,先問我身後三千甲士。有本事的話,問過他們,再來問我。”沈築輕磕了幾下馬背,走到嬈荼身旁,朝她伸出手。
    嬈荼臉色晦暗不明,忽然對他粲然一笑:“你是誰,我憑什麽要跟你走?”
    沈築眯了眯清俊眸子,藏了三分怒氣,他收手回來淡淡地道:“不想走的話,你就再也不用走了……我會打斷你的腿。”
    嬈荼皺了皺眉,剛要大怒,便被他按住肩膀提到了馬背上。他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別不信,我真的能做出來!”
    嬈荼在他懷中扭了扭,“我就不信!你打斷一個我看看。”
    “你跑一下試試!”沈築攬住她的腰,將她牢牢鎖在懷中,策馬在風中奔行。
    正是深秋之時,木葉枯零,一騎快馬在茫茫曠野中急行,馬蹄揚起的枯草枯葉在風中亂舞,嬈荼揮開迎麵而來一片枯葉,扭頭對身後人道:“你慢一點,要到哪去?”
    沈築冷哼一聲,並不答言,隻是摟著她策馬狂奔,不知跑了多久,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兩人頭上衣裳,兩個人的衣裳完全濕了,沈築卻沒有半點停下來找地方避雨的意思,這讓嬈荼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想著就這樣帶她去天涯海角。
    如果是這樣,那也很不錯。嬈荼倚在他懷中,緩緩閉上了眼睛,這七年來,她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如今終於有這樣一個地方,可以讓她拋開一切,安安心心地歇息一會。
    不多時,她沉沉的呼吸便從他胸腔傳開,沈築頓了頓,低頭看著懷中的女人,他皺緊了眉,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是有多少時間沒有睡覺了?”
    嬈荼在他懷中換了個姿勢,輕輕“嗯”了一聲,繼續睡過去。好像是睡在一張柔軟舒適的錦被大床上,而不是在風雨中顛簸的馬背上。
    她最終醒來的時候,的確是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棉被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檀香味,雖然清冷卻令她安心,她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著四周的環境,有些糊塗,好像是一間書房,旁邊有一張櫃子,上麵壘滿了書。
    她坐起身,才發現身上隻穿著一件男子的中衣,在鼻前吻了吻,是他的衣衫,這麽多年氣味沒變。被子外麵的空氣是清冷的,於是她又懶懶縮回了被子裏。
    一個梳著流雲髻穿著青皺綢衫的清秀女子捧著一套衣裳走了進來,見到嬈荼醒了,她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笑意:“夫人,您醒了。我這就去叫先生。”
    嬈荼看清她的麵容,隻覺得似曾相識,卻記不起在哪裏見過,便叫住她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回眸一笑,“回夫人,小女子綠玉。”
    “綠玉……”嬈荼重複了一聲,揉了揉太陽穴,實在想不起來。門口又有一人走進來,卻是一襲白玉袍子的他。
    嬈荼將臉轉過去,麵朝牆壁,不去看他。
    沈築對綠玉擺了擺手令她先出去,他來到床沿坐下,對著嬈荼滿頭烏黑的發,輕聲道:“你想要麵壁思過,以後有的是時間。”
    嬈荼閉上眼睛,“我還要再歇歇,你先出去吧。”
    沈築“嗯”了一聲,“歇歇就歇歇,我為什麽要出去,這是我的書房。”
    “那我走。”嬈荼賭氣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沈築按住她,將她重新塞回被子裏,沉聲道:“你敢。”
    嬈荼翻了個白眼,“有什麽不敢的?七年不見,生分了,感情也淡了,也就那麽回事。”
    沈築握了握拳頭,沉默了一會,對她道:“是,七年不見了,這七年裏,你真是本事!”
    嬈荼愣了一下,推他道:“是,我是壞事做絕了,你最看不起我這樣的,還留我幹什麽,這就讓我離了你的眼,各自清淨!”
    沈築不去理她,起身走到門口,頓了頓,沒有回頭,隻是淡淡道:“衡文衡秀去了金陵城,你要是還記得有這兩個孩子,就別想打鬼主意。你要是再敢跑,以後都別見了!”
    嬈荼雙眉微皺,沈築將門關了,腳步聲漸漸遠去。屋內一時靜謐無聲,嬈荼呆坐了許久,輕輕歎了一口氣。她這七年幹了什麽,做了什麽,就算是為了他,也入不了他的眼。
    她不願回來,是不知如何解釋,也不知如何收場。
    沈築關了門,在外麵枯站了一會,抬頭看著天空上飄灑的細雨。一場秋雨一場寒,下第一場雪的時候,他的阿蘅會不會回來?
    窗戶外麵是幾竿翠竹,映入濃厚輕密的絳紅窗紗,滿屋子陰涼翠潤,嬈荼在床上躺到了暮色深重。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綠玉托著一盤子粥點進了屋,她見嬈荼睜著眼睛看著窗外,說道:“夫人,天晚了,您吃點東西吧。”
    嬈荼問道:“沈築呢?他在幹什麽?”
    “先生在處理公文。”
    “我記起你,你是潼川聽雪樓的花魁。”
    綠玉將托盤輕放在桌子上,聽到嬈荼的話,輕輕點了點頭:“是,奴婢是綠玉。”
    嬈荼微微一笑,那笑意中說不清是苦澀還是歡喜,她道:“當年聽雪樓中有個擅於彈琴的蘇公子,他可還好?”
    綠玉回說:“蘇公子現在就在金陵城中,執掌掩月樂府。”
    嬈荼“嗯”了一聲,點頭道:“極好。”
    綠玉有些欲言又止,怎麽……怎麽夫人就不問問先生這些年過得怎麽樣呢?
    嬈荼看了她一眼,“有什麽話?”
    “七年前潼川城破那日,謝大人將我送給沈先生,我已經在先生身邊七年了。”
    嬈荼笑了笑,“是麽?那可真夠長的,想來我與他總是聚少離多,自相識以來,在一起的年月加起來也不到五年。”
    綠玉連忙道:“夫人千萬別誤會,奴婢這些年隻是照顧先生起居,並無逾矩之事。”
    嬈荼淡淡的:“你不必急於解釋,他此時隻顧著自己氣悶,何曾在意我的苦衷。或則某一天高興了,給你一個名分,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麽?”
    沈築本來走到了門外,聽到嬈荼這句話,他眼中閃過幾分清冷意味,想了想,冷哼了一身,拂袖而去。
    嬈荼早就聽到外麵的動靜,綠玉卻是才聽到,慌的連忙開門,卻早已不見人影。
    嬈荼笑道:“你看,現在我們的情分已經淡薄至此了,你青春鮮亮,我卻已經是徐娘半老,況且我這些年作惡多端,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魔道妖女,他厭惡都還來不及,哪裏還會在意我的想法,連解釋一句都嫌費勁了。”
    綠玉遲疑道:“不是的,先生其實……”
    “別說了,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嬈荼重新看向外麵的婆娑竹影,神情淡漠。
    綠玉隻得回身關了房門,一路悶悶不樂向前走,到了房廊道盡頭,看見沈築一人坐在哪裏,手中拿著一根白玉簪子,愣愣出神。
    她忍不住上前道:“先生心中記掛著夫人,為什麽要這樣?”
    沈築語氣平靜:“七年了,我找了她七年,她躲了我七年。我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其實是為了我,正因為知道,反而更加不知道怎麽麵對她。”
    “有什麽話不能攤開了直說嗎?”綠玉不解。
    沈築搖了搖頭,並沒回答她。他太了解嬈荼的性子了,倔強的要命,這七年中發生的事,就算他日後隻字不提,她的心中還是藏著一根刺,他若是不想個辦法將這根刺徹底拔出來,以後的隔閡隻能越來越深。
    嬈荼在房中悶了半日,心煩意亂,聞著綠玉送來的香米粥的氣味,並沒有半分食欲,她起身推開窗戶,朝窗外看去。秋雨淅淅瀝瀝,灑落在竹子上,湘妃竹。
    她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氣,當年湘妃想念夫君,尚有淚水可灑,這麽多年,她的淚水都越來越少。這一次回來,隻覺得和他雖然近在咫尺,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
    畢竟是七年了。七年,什麽事改變不了呢?嬈荼不覺得後悔,隻是深感世態炎涼,海誓山盟、刻骨銘心,都抵不過時間的消磨。
    竹影後麵的遊廊上走過一個人影,嬈荼凝神一看,卻是沈築。她嘭地一聲關上了窗戶。
    沈築循聲望去,看到窗中那個影影綽綽的人,他猶豫了一下,繞到她的房間前,上去敲了敲房門。
    嬈荼冷冷道:“幹什麽?”
    沈築推門而入,見她隻穿著他的那件中衣,於是語氣輕淡道:“不是讓來綠玉送來了衣裳?”
    嬈荼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一直穿著他的衣裳,又聽他語氣生硬,不由悲從中來,暗想原來他現在已經是如此嫌棄她,連穿他一件衣裳也不行了。
    嬈荼低聲道:“你將我拘在這裏,還有什麽意思?”
    沈築聽她語氣含悲,上前抬起她的臉,見那一雙勾人心魄的眸子裏含著悲,水光流轉,晃的他心中一緊,心跳都慢了半拍。在她的眉心處,一道棗紅色的印記,如同雪中鮮豔的紅梅,刺得他眼睛隱隱的疼。
    嬈荼見他盯著自己的眉間,連忙別開臉,“我又老又醜,看什麽看?”
    沈築看著她的側顏,分明還如當年在金陵城中她在灼灼花影中的笑靨,隻是多了幾分堅韌,哪裏又老又醜?但他還是順著她的話點頭道:“既然又老又醜,還敢用媚術?”
    嬈荼回頭怒視,觸及到他眸中的悲情,心中忽然一片混亂。
    沈築握住她的雙手,冰涼的感覺退散了他心間某處炙熱的衝動,他頓了頓,輕聲道:“去安歇吧。”
    嬈荼搖頭道:“我要見衡文衡秀。”
    沈築默了片刻,道:“以後會有很多時間。”
    “為什麽不叫衡文衡秀見我?為什麽要把他們送到金陵城?你是故意的!”
    沈築聞言也不反駁,點頭道:“我就是故意的,你待如何?在外麵七年都不願回來,如今卻急於相見了嗎?”
    嬈荼跺了跺腳,“我是不願回來嗎?沈築,你說這話有沒有良心?”
    沈築冷聲道:“你狠心在外七年,拋下衡文衡秀,你知不知道你剛走的那幾年,衡秀晚上睡覺都會從夢中哭醒。你知不知道衡文想他娘親,想的眼淚滴落濕了半本書冊。如今問我有沒有良心?”
    嬈荼整個心都揪了起來,這些年她想衡文衡秀,何嚐不是想的睡不著覺?
    沈築繼續道:“如今兩個孩子很好,他們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娘親,你卻回來了,你說衡文衡秀會不會怪你?”
    嬈荼拉住沈築的衣裳哭道:“你別走!你給我說清楚!”
    沈築見她哭了,便知自己說話重了,他心痛如焚,卻隻能冷著臉道:“不是我說的不清楚,是你自己想的不清楚。你且想想自己在外這許多年,該是不該?若說是為了我,那我告訴你,我寧願死了,也不願你靠殺人自損陰德來為我續命。”
    嬈荼見他推門而去,忽然上前從他身後抱住他的腰,“我隻想要你好好活著!別人的死活與我有什麽相幹?我長到如今,沒有受過別人什麽恩惠,天道待我不公,叫我背負什麽命格氣運,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麽?”
    沈築道:“既然別人的死活與你不相幹,那你殺什麽人?蕭彥烈是天子,就算不得天時地利,自然有人除他,你湊什麽熱鬧?”
    “我不是湊熱鬧!他害了你,也害了我一生,我恨他入骨,恨不得他死。”
    沈築心間發顫,不敢再言,隻怕再多說一句,激她心緒激蕩吐出血來。他緩了緩,道:“先歇下吧,等你養好了身子,再見衡文衡秀。”
    嬈荼緊緊摟著他,“你別走。”
    聽到這句話,沈築艱難築起的心牆轟然倒塌,猛然回身摟住她,兩片薄唇堵住她的唇,將她往自己懷中狠狠地蹂。
    嬈荼幾乎斷了氣,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腦子裏渾渾噩噩,反手勾住他的脖子。眼中不覺透出幾分旖旎朦朧。
    秋雨打竹葉,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竹根處泥濘不堪,雨水掩蓋紗窗內期期艾艾的哭聲。
    及到了後來,沈築偏偏像打夯一樣故意罰她,逼問一句。
    “錯了沒有?”
    “你活不活該?”
    “疼麽?就是要你疼!”
    “想不想我?”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
    ……
    嬈荼哪還有什麽驕傲,隻能順著他的話——“我錯了……我真是活該……好哥哥,你……你饒了我吧……我想你想的睡不著覺……你別恨我……從……從現在起,我哪也不去了……”
    秋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夜,天光微芒時才漸漸停歇,房間內彌留著曖昧難言的氣息。沈築摟著嬈荼,從上到下不放過一處,親得她渾身軟麻。
    嬈荼扶著他的肩,見他身上的那些傷輕淡許多,她憐惜地撫摸著那些傷痕,有氣無力道:“好多了……”
    沈築為她抹去臉上的淚水,解釋道:“山澗中的溫泉水,有療傷之效。”
    嬈荼埋在他的頸窩,聞著他身上檀香和麝香混合在一起的輕淡氣息,喃喃道:“七年前,你欠我一個洞房花燭夜。”
    沈築點頭,“欠下一個,還你半輩子。”
    嬈荼無力一笑:“你天天這麽折騰下來,我受不住。”
    沈築捧起她的臉,在那一張帶著紅暈的臉上,還殘存著歡愛之後的旖旎,他沙啞道:“好,就是天天。”
    嬈荼主動湊上去吻住他的唇……
    金陵城五王舊府上,有一個死氣沉沉的奇門黑林,林中,有一個瞎子坐在茅屋前,他披頭散發,穿著大袖長衫,雖然青須滿臉,卻還是難掩他如謫仙妖魅的容貌。
    一個小丫頭從黑林中探出腦袋,看見他後,小丫頭甜甜一笑,上前喊道:“蕭彥寧,你在等我嗎?”
    喜歡嬈荼請大家收藏:(嬈荼熱門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