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琴年輕的時候在村裏很有名。
    她長得漂亮，幹活也厲害，看了幾次電視，普通話也說得有模有樣的。
    再加上她本來就愛打扮，追求她的人並不少。
    她本來有個對象的，但宋母覺得宋琴那個對象窮，說什麽也不肯讓他們在一起，宋琴隻好跟那人分手了。
    宋母有五個女兒一個兒子，兒子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出車禍去世了，宋琴排行老四，在家裏的存在感並不高。
    明明家裏還有其他孩子，但她每天天還沒亮就要起床給全家做飯，她都還沒灶台高呢。
    晚上還要洗全家的衣服，宋琴每次一說到這兒就開始哭：“你們姥姥可偏心了，她喜歡其他四個娃，但就是不喜歡我。”
    她幹的活還是全家最多的。
    隻要她多吃了幾口飯，宋母就會罵她是賠錢貨，宋琴忍無可忍，直接跑去外地打工了。
    在離開那天，宋母給了宋琴四十塊錢就讓她走了。
    “當時我去的時候，車費就花了二十多了，廠裏還要壓工資，第一個月我連上廁所的紙都叫買不起。”
    宋琴一說起這個就恨。
    她每個月都會往家裏寄錢，讓宋母幫她存著。
    結果她打了幾年工回來，問宋母要錢的時候，宋母卻說花完了，一點也沒給她留下。
    宋琴當時氣得直接暈過去了。
    她本來想用這些錢在縣裏做點小生意的，結果她在外地打的這幾年死工全白打了，這怎麽能讓她不恨。
    因為這件事，宋琴心如死灰，再加上家裏一直催她結婚，她隨便找個人就在一起了。
    結果沒想到那個人打她，而且每次打她都是往死裏打，宋琴年輕的時候也不是個軟弱的性子，那人打她她也是要打回去的。
    兩個人每隔幾天就要打一次，那段時間宋琴身上幾乎都是傷。
    宋琴剛開始並不喜歡老付，他蔫兒吧唧的，實在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可是宋母很喜歡老付，老付嘴甜，跟宋母見了幾次麵，就把宋母哄得樂得找不著北了。
    宋琴就這麽跟老付在一起了。
    雖然老付也有很多缺點，但他不打她啊，也就愛使點小性子，宋琴跟他在一起這麽多年，慢慢也就習慣了。
    什麽愛不愛情的，這世上有幾個人能遇到愛情啊，遇到一個差不多的人湊合在一起就得了。
    但宋琴一想到上個星期宋獻音的事情，眼眶突然就紅了。
    她心裏實在是難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了，怎麽就那麽輕易就答應了呢，明明她當初的時候那麽恨她娘，結果她現在又做了一樣的事情。
    老付這幾天又在跟她說宋獻音的事情了，她隻推脫說等她畢業再說。
    農村永遠是又開放又封閉的。
    “宋獻音，你家上次是不是讓你嫁人啊。”一個女生偷偷湊到宋獻音身邊。
    宋獻音點了點頭：“對，我把他們狠狠罵了一頓，他們終於老實了。”
    女生聽到這個形容嘴角抽了抽，第一次聽到這麽說家裏人的。
    “那你為什麽不答應啊？”女生臉紅紅地看著她。
    宋獻音皺了皺眉：“我還小呢，而且我不喜歡那個人，他好惡心。”
    女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臉更紅了。
    宋獻音認真地看著她，女生在她的打量下有些不好意思。
    她湊到宋獻音耳邊：“我娘說我有個娃娃親，那個人是隔壁村的，跟我差不多大。”
    宋獻音好奇地看著她：“你們見過嗎？”
    女生搖了搖頭：“沒有見過，但我娘是我肯定會喜歡的。”
    “她肯定會這樣說啊，她有彩禮拿的，要是你不給她彩禮試試。”
    女生的聲音更小了：“我不敢，我娘把我養這麽大很辛苦的。”
    宋獻音裝作大人的樣子，神情嚴肅：“那你娘讓你什麽時候結婚？”
    “我現在還結不了婚呢，我娘說先辦酒席。”
    女生臉上的表情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她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麽，但周圍的人都很期待她的婚事。
    “宋獻音，你說那個男的家裏為什麽要那麽早就結婚啊，我看城裏的人好像結得都挺晚的。”
    宋獻音看著她懵懂的樣子，肯定道：“因為男的長大了娶不到老婆啊，所以小的時候就先買好。”
    女生不懂：“為什麽啊？”
    “因為女的長大了一般都要比男的厲害，她們就看不上村裏的人了，所以這些人小的時候就要把你綁得死死的，怕你以後跑了。”
    女生被說得有些害怕：“宋獻音你該不是騙我的吧，有點嚇人。”
    怎麽被她說得，她身邊全是壞人一樣的。
    女生一個上午都聽不進去課，她現在真的有點害怕了，可是宋獻音很聰明，她說的應該是對的吧。
    “宋獻音，那我該怎麽辦啊？”一下課，女生又跑到宋獻音身邊了，她的聲音帶著些哭腔。
    她本來就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她現在更害怕了。
    宋獻音也說不出來該怎麽辦，她見過她家裏人，一個個的可凶了，她估計也不敢跟她家裏人吵架。
    宋獻音很老實地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跟你娘好好說說，說你以後讀個高中好好賺錢孝敬她，結婚啥的以後再說。”
    女生愁眉苦臉道：“這個絕對行不通。”
    她太了解她娘了。
    宋獻音皺了皺眉：“那你有沒有什麽姐姐在外地打工的，讓她帶你進那個靠譜的廠子。”
    女生有些害怕：“可是我從來沒出去過。”
    事情又到了死胡同。
    兩個孩子聊著不屬於她們這個年紀的東西，但不管怎麽聊，結局似乎都不會改變，有些人隻需要一眼，就能看到她的結局。
    兩人陷入了沉默。
    有個女生在旁邊聽了好久了，她輕聲道：“阿娟，萬一事情沒有那麽糟呢。”
    宋獻音趕緊點了點頭：“你別哭了阿娟，我剛剛嚇你的，其實我什麽也不知道。”
    她拿衣袖擦了擦阿娟臉上的淚水。
    阿娟抽噎道：“沒事的，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也什麽都不知道。”
    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就要嫁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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