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薑一走，老付就磨磨蹭蹭地出來了。
    看到宋琴站在外麵，他瞧都不瞧一眼，照常躺在自己的搖椅上，慢悠悠地喝著熱茶。
    宋琴笑著問：“你是吃麵還是吃別的？”
    老付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宋琴接著說：“昨天晚上叫你起來吃，你說困了，早上又起這麽晚，現在肯定餓壞了吧？”
    其實老付心裏有點發虛。
    他知道那個姓薑的肯定把那件事兒告訴宋琴了。
    可宋琴沒打電話來問，而且現在回家了，態度也和之前沒啥兩樣。
    宋琴勸道：“吃點吧，昨晚那麽晚才吃。”
    她知道老付好麵子，現在覺得麵子掛不住，就和以前一樣。
    老付皺著眉，沉聲道：“那麽晚吃幹嘛？”
    宋琴有些無奈，解釋說：“有很多東西要準備，過幾天就過年了，這兩天得趕一趕。”
    備菜，準備走親戚的東西，這些都得提前準備，可他在我回來之前，竟然一件事兒都沒準備。
    老付不耐煩地睜開眼睛，問：“有什麽菜？”
    站在外麵的宋獻音翻了個白眼。
    他還擺上架子了。
    她覺得她娘脾氣太好了，要是厲害點，老付肯定不敢這麽囂張。
    這時，門口一位穿得圓滾滾的老人站了一會兒，她看著宋獻音問道：“你娘回來了？”
    宋獻音回答：“對啊，昨晚回來的。”
    老人望著不遠處的地，喃喃道：“你娘都回來了，我那幾個娃怎麽還沒回來呀？你娘去的地方可比他們去的遠多了。”
    宋獻音靠在門口，隨意答道：“可能明天回吧，現在人多，路說不定被堵住了。”
    老奶奶點點頭：“確實，現在人這麽多，肯定是被堵在路上了，看看明天回不回吧。”
    接著她又跟宋獻音解釋，“我那兩個娃在廠裏打工，工錢挺多的，去年還給我寄了好些錢回來，可孝順了。”
    宋獻音也不覺得奇怪，附和道：“那確實挺好的，你有兩個兒子，以後養老也不用擔心了。”
    村裏的老人經常這樣，不管別人問沒問，就突然說起自己的事兒。
    可能是平常沒人說話，也可能是回應的人不多，所以逮著人就說個不停。
    老付戴著頂氈帽，身上裹了一層又一層衣服，烤著火，身子伏在桌邊，盯著旁邊的地麵發呆。
    他語氣淡淡地：“這個老薑，你真得想想，還要不要繼續跟他交好。”
    他又說：“這種事情我沒什麽話語權，畢竟我在這個家也沒什麽用，還得看你。”
    宋琴歎了口氣，說：“別這麽說，這個家是我們共同的。”
    老付搖了搖頭：“反正今年我不會去他們家拜年了，你要去，就帶著他們三個去吧。”
    他看了一眼在門外的宋獻音，接著說：“你之前說的沒錯，這老二就是個沒心的。每次一放假就跑到姓薑的家裏去玩，家裏還有個爹呢，都不顧。”
    “要不是我還活著，我都怕他叫別人爹了。”
    他不知道又想到什麽，喃喃道，“早知道就讓她跟我姓了，姓都不一樣，心思也湊不到一塊兒。”
    宋琴正在炸油，看了老付一眼，安慰道：“她還小，很多東西都不懂，等以後長大就懂了。”
    老付搖了搖頭，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說：“不可能，這輩子我看過的人太多了，這老二是我看過的心最狠的一個，養不熟的。”
    宋琴沉默地炸著油，不再說話。
    老付繼續說：“你看以前我們吵架，老大幫你做事兒，老三安慰你，老大還是個男娃呢。你看老二做了什麽？她就一直在旁邊自己玩。”
    “從那時候我就知道，這老二，一輩子都跟我親近不了。早知道就讓她嫁出去了，反正她也不親家裏，現在還要花你這麽多錢。”
    宋琴剛想說些什麽，付辭就拿著一大堆吃的從門外進來了。
    兩人的對話就此止住。
    宋琴騰不開手，笑著問：“我讓你買的東西都買了嗎？”
    付辭點了點頭：“除了那個麻花糖賣光了，其他都買到了。”
    老付嘖了一聲：“怎麽就那個賣完了，我最喜歡吃的就是那個了，你沒去另外一家看看嗎？”
    付辭回道：“另外一家早就關門了。”
    他把東西放在桌上，然後走出屋子。
    宋獻音蹲在門口，戴著大大的帽子，帽子都快把臉擋住了。
    付辭靠在旁邊，淡淡開口：“怎麽在這吹冷風，待會兒又要感冒了。”
    宋獻音抬頭反駁：“什麽叫又？我今年冬天就沒感過冒好吧。”
    付辭看著她被凍得通紅的臉，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去搞個煤爐放你房間裏？”
    他知道宋獻音覺得在客廳坐著不自在。
    宋獻音說：“我會中毒的！我房間都被封得死死的，要是真放個煤爐進去，我都不用過年了。”
    付辭有些不耐煩：“那你要在外麵待多久？”
    宋獻音更不耐煩：“你管我待多久呢，烤你的火去吧。”
    付辭冷笑一聲：“那你待會別跟在我身邊。”
    自從宋琴回來後，付辭走到哪兒，宋獻音就跟到哪兒。
    因為隻要宋獻音一坐下來，宋琴就要找她聊天，可宋獻音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所以為了避開宋琴的問題，她就直接跟在付辭身邊。
    付辭轉身就準備進去，宋獻音拉了拉他的棉服，小聲說：“你那麽早進去幹嘛？在外麵透透氣唄。”
    於是，宋獻音蹲在地上看光禿禿的田，付辭靠在旁邊看天，兩個人杵在門口，像兩尊大佛似的。
    宋琴中途出來，看見兩人都愣住了。
    她皺了皺眉：“都站在外麵幹嘛呀？趕緊進去啊。快點進去，待會感冒了怎麽辦？大過年的杵在門口。”
    宋獻音怕被罵，趕緊進去了，付辭慢悠悠地跟在後麵。
    宋獻音進去的時候，發現老付看了她一眼，而且眼神不太友善。
    宋獻音的氣一下就上來了，她還看他不爽呢。
    當然，這話她沒說出來。
    付知意寫完作業，就走到外麵來烤火。
    她坐下的時候，總感覺氣氛有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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