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他們都被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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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耀祖人長得瘦長,臉也瘦長,剛滿十八歲的年紀,眼中卻滿是精明與算計。
    和羅如蘭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當然,也不像鬼,就像個普普通通的人。
    而這個“人”,還要邀請他們去吃席。
    一時間,沒人應話。
    陰氣森森中,場麵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林歲。
    就見林歲淡定地點點頭:“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諸位能賞臉,是我的榮幸。”羅耀祖笑著帶大家入席。
    很巧,那桌上隻有兩個人,剩下的位置剛好坐他們八個。
    更巧的是,這兩個還是熟人。
    正是被砸死的王騰達跟王月鳳。
    但他們似乎不知道自己死了,見著林歲還打起招呼:“喲,這不林大師嗎,你們也來吃席的?”
    “是。”林歲應一聲便神色自若地坐了下來。
    其餘人見狀,也跟著坐定。
    桌上擺滿了大菜,什麽紅燒豬蹄、醬烤羊腿、梅菜扣肉……看得斯星燃蠢蠢欲動。
    “……的席,能吃嗎?”他壓低聲音問林歲。
    鬼字沒發出聲,他直覺暫時不能講出口。
    林歲瞥他一眼:“你可以試試。”
    斯星燃還真拿起了筷子:“試試就逝世。”
    他們是吃過飯出來的,因為黎野胳膊受傷,鬱家的私人廚師再次上線。
    做的病號餐營養又美味,且無限量供應,讓林歲消耗掉的體力瞬間恢複。
    但這不妨礙斯星燃還是想吃。
    “你是真餓了,怎麽不吃死你?”鹿湘翻個白眼,一把奪下筷子。
    這舉動引起對麵王騰達的注意。
    他正用手拿著豬蹄大快朵頤,啃得滿嘴流油:“誒,你們怎麽不吃啊,這麽好的席,不吃不浪費了嗎?”
    “沒我做的好吃。”黎野麵無表情地回答。
    王騰達撇嘴:“你們這些城裏的就是矯情,吃個席還管好不好吃,有的吃就不錯了,要不是我跟這個村時常有買賣往來,我都吃不上。”
    “對了,你們跟村裏什麽關係,怎麽也能來吃席?”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林歲麵不改色道:“我是羅家的祖奶奶,你又是怎麽回事?”
    王騰達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問了,下意識昂起頭:“這老羅能娶上媳婦兒可都多虧了我,要不是我,他老羅家能有今天?我可是他家的大功臣!”
    “不過說起來……”忽然,他眯起眼,挨個的仔細打量起林歲幾人,“我怎麽感覺你們幾個好眼熟呢,好像以前在哪兒見過似的。”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的王月鳳:“姐,你瞅瞅,他們是不是很眼熟?”
    聽到這話,之前就對他表示過疑惑的棠溪和黎野,眸光一動。
    一直安靜吃席的王月鳳,聞言抬起頭。
    長長的八字劉海向兩邊分開,露出了整張臉。
    這張臉跟她的人一樣極不起眼,卻讓桌對麵的五個人同時皺起了眉。
    王月鳳隻看了一眼又重新低下頭:“不記得了。”
    “不記得?”鹿湘冷笑,“我可記得你。”
    “十三年前,不就是你假裝好心地說要送我去醫院,結果是想把我給拐賣了?”
    之前在長壽村,因為一心記掛著林歲被擺了一道的事,她沒怎麽注意這個女人。
    到此時才發現,居然還是個老熟人。
    “十三年前?”斯星燃詫異,“你也在十三年前被她拐過?”
    鹿湘一愣,意識到什麽,猛地扭頭去看其餘三人:“你們呢,也是嗎?”
    黎野怔怔點頭。
    棠溪杏眸睜大。
    從離開醫院,就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鬱辭年笑了。
    他扭頭看林歲,笑容顯出別樣的意味:“那看來小隊長應該也是了,對嗎?”
    林歲垂眸靜默半晌,道:“是差點被拐,不過我跑了。”
    其實是因為預知夢,她避開了人販子。
    彼時她五歲,正是被養父丟掉的那一年。
    並且在她的記憶裏,並沒有王騰達跟王月鳳這兩個人。
    是看了兩人的麵相,林歲才知道他們和很久以前拐過她的那批人是一夥的。
    “好巧,我也跑了。”鬱辭年彎了彎眼。
    鹿湘眼尾一挑:“是挺巧。”
    “我也記得我跑了,但是我看王騰達也有點眼熟。”黎野擰著眉道。
    棠溪再次睜大了眸子:“我……也、是!”
    見王月鳳動作一頓,林歲不動聲色地接過話題:“看來這兩個人業務能力挺差,拐誰誰跑。”
    心裏卻在大罵破落神,抹記憶也不知道抹幹淨點。
    看林歲有意避開話題,反派們意味不明地對視了一眼。
    林歲的話也讓王騰達不服氣了。
    他重重一拍桌子,順手指著正給其中一桌上菜的女人道:“看到沒,這女人就是本大爺拐來的,羅耀祖他媽,堂堂一個博士,都被老子拐來了,你還敢質疑老子的業務能力?”
    林歲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眉目一蹙。
    那女人穿著一身不合身但勝在幹淨的舊衣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顯得身形格外單薄。
    她一條腿不自然地向外曲著,走路一瘸一拐。
    頭發隨意紮在腦後,已經白了一半。
    她似乎也很為兒子有出息感到高興,全程笑得合不攏嘴,誰跟她說話都笑眯眯的。
    卻在背過人時,眼神充斥著死寂與冷漠。
    【天哪,這就是羅如蘭的媽媽吧?真跟她說的一樣,腿被打斷了都不管,太可憐了】
    【博士啊!她可是二十年前的博士!這含金量有多高不用我說吧?】
    【她本該有大好的前程,本該有美滿的人生,本可以用自己的學識為這個社會做貢獻,卻被拐賣進大山裏,被折磨一輩子,我真的……好憤怒,好難過,又感覺好無力。】
    【啊啊啊啊這個該死的人販子!死了都還這麽囂張,真想衝進屏幕把他千刀萬剮了!】
    【有折磨鬼的法子不?上次我就覺得,就那樣讓鄒強魂飛魄散實在太便宜他了,怎麽著也該讓他嚐嚐九九八十一根銷魂釘的滋味!還有這兩個人販子,死一萬遍都不足惜!】
    折磨鬼的辦法有是有,林歲之前也用過。
    不過自從知道這世上含怨而死的惡靈厲鬼越多,邪神也會越強,她行事就簡單粗暴得多了。
    林歲盯著據說是羅耀祖母親的女人看了許久。
    女人的神色憔悴又蒼老,五官卻依稀能看出,和羅如蘭極為相似。
    “林大師,解個惑唄,他們這是?”斯星燃湊過來小聲問。
    如果又是怨念影像,就不可能拉著他們一起來吃席。
    要是重複生前做過的事,王騰達和王月鳳這倆人販子早該跟著一塊死了,而不是在九年後的今天才能上桌。
    林歲想了想說:“他們死後,靈魂被永遠地困在了這一天。”
    所以他們不記得自己死了,也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九年。
    唯一的問題是,倘若這裏也是養鬼之地,羅如蘭的母親,應該無法出現才對。
    無論她還被壓在陣法下,亦或提前突破,都不該出現。
    除非,此地被養的鬼不是她,或者落花村根本就沒有什麽養鬼陣。
    “這個地方的確有點不對勁。”毛陽麵色凝重地看著羅盤。
    羅盤的指陰針到這裏後,又開始晃晃悠悠地緩慢轉動。
    一時指北,一時指南……似乎陷入茫然。
    這證明這個地方有除了這些怨魂以外更強大的存在,但它堂堂鎮山之寶的羅盤竟也找不到那東西所在。
    於是它急得在原地左轉一下,右轉一下,最後把自己轉迷糊了似的,在那裏搖擺不定。
    林歲瞥了眼好似在發癲的羅盤指針:“你這羅盤是多久以前的東西?”
    “千年前開山祖師傳下來的,到我們這一代隻有我能用。”毛陽驕傲道。
    林歲了然,小聲嘀咕:“難怪看著跟你一樣傻憨憨的。”
    都是老古董了,確定還有用嗎?
    林歲剛念及此,陡見那根指陰針朝著她直挺挺地豎了起來,像對她做了一個國際友好手勢——豎中指。
    另一根指神針則一顫一顫,像在偷笑。
    林歲:“……原來是個成了精的,是在下唐突了。”
    正這時,羅如蘭的母親上菜上到了他們這一桌。
    她站在王騰達和王月鳳的身後,沒有看到兩人的臉。
    隻瞧見林歲這些人都沒動筷子,便擠著笑臉催促道:“怎麽都不吃啊?快吃,快吃。”
    “今天這菜可豐盛了,是專門為了慶祝我兒子考上大學呢,再不吃明天可就吃不到了。”
    黎野一臉冷漠,還是那句:“沒我做的好吃。”
    “不吃怎麽知道好不好吃,你們都還沒動筷子呢。”女人端著一盆紅燒排骨過來,夾著就給離她最近的林歲送過來,“快吃,吃啊,真的好吃。”
    她邊說邊意圖把排骨往林歲嘴裏塞。
    可惜沒能靠近林歲,就被棠溪一手抓住胳膊,一手揪住腰,硬生生舉起來丟了出去。
    砰的一聲,女人被砸在地上,引起羅耀祖和村裏人的注意。
    但他們習以為常般,隻看了一眼就又繼續喝酒笑鬧。
    女人也不知道疼似的,咕嚕一下爬起來,惡狠狠瞪著林歲幾人:“你們吃啊!為什麽不吃!快吃!”
    林歲掃她一眼,道:“不然你還是先看看,你旁邊這兩個人是誰?”
    女人鬼使神差地低頭看了看,倏地,她身形一滯,眼睛死死盯住了王騰達和王月鳳兩人。
    林歲若有所感,順手將鹿湘和棠溪拉著站起來,遠離那張桌子。
    其餘人見狀,紛紛跟著後撤。
    隻鬱辭年不知為什麽,稍微慢了一些。
    還沒等他遠離席麵,對麵的女人渾身騰起濃濃的黑氣。
    而那一桌好菜也在瞬間變了。
    從雞鴨魚肉變成了斷手斷腳,豬頭肉變成人頭肉,鴨脯變成胸腹,那盆排骨也變成了人的肋排。
    還不是完好的,而是腐爛的,散發著濃濃的惡臭,甚至隱隱有蛆在上麵爬來爬去。
    鬱辭年喜歡的是血腥,不是腐臭,見此情景,臉色頃刻變得極為難看。
    再顧不上別的,他兩條大長腿甩得飛起,現實上演了那句“死腿快跑”。
    鬱辭年屏住呼吸,幾步跨過來躲到林歲身後,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檸檬香,這才鬆了口氣。
    別說他了,饒是斯星燃都一陣反胃,慶幸地拍拍胸口。
    還好他也沒饞到那份上,即使鹿湘不奪筷子,也沒打算真吃這些東西。
    在場吃得最多的也就王騰達了,他很好奇:“鬼會有惡心反胃的感覺嗎?”
    “鬼會不會不清楚,反正不知道自己死了的鬼肯定會。”林歲眼神落在騰起黑氣的女鬼身上,如是道。
    “臥槽!”就見王騰達一臉驚恐地跳起來,“什麽情況?”
    他看看那桌腐臭的席麵,又看看自己手裏啃得豬肘子——這哪裏是什麽肘子,分明是個男人的屁股肉!
    屁股同樣變得腐爛爬滿蛆蟲,王騰達哆嗦著將屁股丟出老遠,隨即彎下腰大吐特吐。
    隻是吐了沒一會兒,他突然咦了一聲。
    明明反胃得不行,但他竟然什麽也沒吐出來,連酸水也沒有。
    “怎麽,怎麽回事?”王騰達迷茫地喃喃著。
    “因為你死了。”有女人的聲音在他耳邊殘忍地說著。
    王騰達一怔,雙目陡然變得失神。
    下一秒,無神的眼中蹦出凶光:“是!我死了!被那個賤女人拿石頭一下一下給砸死了!”
    山道狹窄,石頭滾下來的時候他們根本避無可避,被攔腰壓趴在地上。
    王月鳳當場身亡,他卻還沒死。
    是羅如蘭拿著石頭,生生把他給砸死了!
    想到這,他左邊額頭乃至眼睛,凹陷出一個碩大的血窟窿,眼球都被砸得深陷進顱腦裏。
    再看王月鳳,後腦勺也是深深凹陷,腦漿混著血塗滿脖頸、肩背。
    冷嗖嗖的京劇調子還在咿咿呀呀地繼續,推杯換盞的歡聲笑語卻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下來,隻剩陰風凜冽,寒氣森森。
    林歲看過去,見全村的人都垂著手站在女人身後,一張張青白的臉嘴唇發紫,翻著眼白。
    反派們圍攏在林歲身邊,挑眉看著這一幕:“這是被刺激到了?”
    林歲默默望著女人,抿唇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