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我還沒有挪窩的打算。”陳東萊斬釘截鐵地說道，他深知開弓沒有回頭箭的道理。既然已經決定前往開江，就絕對不會再反悔。遇到困難就退縮，隻想著舍難求易，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成就大事呢？
    看到陳東萊一副咬定青山不放鬆的模樣，江自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心中對他的評價又高了幾分。他鼓勵道：“留在開江也不必灰心喪氣。杜洪波的缺點太過明顯，明年屆中調整的時候，說不定他就要轉崗了。到那時，你或許就會有機會了。”
    雖然杜洪波今年已經五十六歲，距離退休還有一段時間，但在官場上，下級官員的調整往往隻取決於市委書記的一句話。然而，陳東萊並沒有像老領導那樣樂觀。
    他冷靜地分析道：“即便杜洪波被調走，接任縣委書記的人，也極有可能是關聲印。他們二人係出同源，對於我來說，形勢根本沒有任何改變。”
    “怎麽會沒有改變？”
    江自流開始為小秘書詳細地分析：“首先，假如杜洪波被調走，石梁市委是否會安排關聲印順次遞補為縣委書記？你自己也清楚，開江這兩年的經濟發展狀況堪稱一塌糊塗。就憑關聲印交出的這份成績單，陝山和張飲冰怎麽可能容忍他繼續在開江掌權？我個人認為，縣委書記很有可能會從其他縣區調任過來。而且，如果你們開江明年上半年的經濟增速依然沒有起色，甚至繼續放緩的話，說不定連關聲印都得被調走！”
    江自流稍作停頓，接著說道：“其次，隻要杜洪波離開，那麽即便關聲印留任，對你來說也是個好消息。我對關聲印這人有了解，他的性格本來就比較軟弱，軟柿子一樣，一把手讓他往東，他恐怕連往西瞧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這樣一個慫包軟蛋，就算他接任了縣委書記，又能怎樣？你還會怕對付不了他嗎？”
    聽完江自流的分析，陳東萊不禁陷入了沉思。領導的這番話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他心裏也開始有些動搖，隱約被說服了。但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市長，即便如此，能供我施展的空間也很小。您也在政府常務副的位置上，知道這個職位的無奈之處。要是沒有政府一把手的配合，很多事情根本幹不成。”
    江自流之所以能夠在匯川成功地打開局麵，其根源就在於匯川的市委書記和市長對他都頗為青睞。尤其是省委書記陳慎行的親信、匯川市委書記尹易。不過這並不是江自流與尹易建立起良好關係的唯一原因。
    江自流畢業於海河大學，而尹易則畢業於北洋大學。這兩所大學都位於津門市，而且僅僅隻有一牆之隔。正是因為這層特殊的校友關係，江自流和尹易之間的距離迅速拉近，兩人很快就變得熟絡起來。
    此外，江自流還曾經擔任過匯川市的教育局長，因而與許多現任的市領導都保持著良好的關係。這些人脈資源無疑為他的施政工作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想到這裏，陳東萊繼續說道：“如果我能擁有一個獨立的施政平台，哪怕沒有一二把手的配合，我相信自己也能夠幹出一番大事業來。隻可惜，由於之前發生的那件事情，杜洪波對我一直心懷怨恨，這使得我至今都無法接任經開區黨工委書記一職。”
    “我知道。”
    江自流言簡意賅，向陳東萊拋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老汪和我說了你的情況。我已經告訴他，別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但是經開區一定要幫你拿到手。他答應我，這幾天之內就去找陝山，把這件事情說清楚，爭取讓你在年內執掌開江縣經開區。”
    領導不嫌麻煩，為自己擺平事端，這讓陳東萊心中很是觸動：“我一定盡快在招商引資方麵做出成績，不辜負您的期望。”
    在另一邊，陳東萊一直心心念念的開江縣經濟技術開發區內，此刻的景象與他想象中的大相徑庭。往日裏，這裏總是寂寥無人，一片冷清，仿佛被世界遺忘。然而，今天這裏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空曠而長滿雜草的水泥地上，一個臨時搭建的主席台格外引人注目。主席台上，鮮豔的紅布鋪得整整齊齊，仿佛在向人們展示著一場盛大的慶典即將到來。而在主席台下，一排排整齊擺放的塑料凳上，坐著一群麵容嚴肅的幹部們。他們身著正裝，正頂著寒風，聚精會神地看著台上的表演。
    盡管寒風凜冽，但這些幹部們似乎並未受到影響。他們的目光緊緊鎖定在台上，或微笑、或鼓掌，不時還交頭接耳地討論著什麽。整個場麵雖然有些簡陋，但卻透露出一種莊重和嚴肅的氛圍。
    “我們將與開江縣通力合作，集中優勢資源，全力推動水變油項目盡快開工建設，做到早啟動，早建設，早投產，以一流的業績回應各位領導對我們的，呃，期盼！”
    主席台上，紅城能源科技公司的代表張豐裕穿著不合身的西裝，正在緊張地念著稿子。
    “我們堅信，在江安省委的堅強領導下，在石梁地區和永……和開江縣各部門的大力支持下，我們的投資一定會順利落地，一定會早日在這個年輕的省份落地生根。”
    “我們也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紅城能源能夠與江安省做到互利共贏，共創輝煌！”
    ？
    台下的觀眾們聽得一臉懵逼，但是在看到縣委書記杜洪波率先鼓掌後，現場還是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
    主席台的邊緣，副縣長翟文廣苦笑著，小聲對坐在身邊的厲有為說道：“老厲，我覺得這篇稿子多半是抄來的。”
    “可能是抄了某個企業家在省裏的講話。”厲有為無奈地補充：“三句話不離江安省，說明這篇稿子可能是用來討好省領導的；更別說文中還在用‘石梁地區’的提法，說明原稿多半是在兩年前寫的。”
    翟文廣看著眼前沐猴而冠的張豐裕、宛如小醜們登堂入室的紅城能源科技的“高管”們，心中的擔憂更上一層樓：“老厲，要是真讓東萊說中了怎麽辦？這群人不會是騙子吧？”
    “開弓沒有回頭箭呀。”厲有為哀歎一聲：“有些事情是攔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