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方被這一通劈頭蓋臉的質問震得愣在原地，嘴裏的煙差點掉到地上。他是真沒想到，陳東萊居然敢在到任第一天，就直接和自己撕破臉！
    媽的，就算你是縣委常委，也不能這麽不給麵子吧？幾個副職都還站在旁邊，這讓自己以後怎麽單位混？
    他漲紅了臉，強辯道：“陳書記，您這話就不公平了！開江這地方，窮鄉僻壤，誰願意來投資？而且紅城能源那項目，可是省裏點頭、縣委杜書記批示過重點關照的企業。我這兒也是按程序辦事！”
    “省裏點頭？”陳東萊冷笑一聲，往前一步，逼得海方不自覺地後退，“紅城能源的‘水變油’連技術依據都站不住腳，你告訴我這是省裏點頭的項目？且不說紅城能源，就談談去年的招商引資成果。海方，上半年經開區進了三個工廠，地是你批出去的，錢是你簽字撥的，半年沒見一分錢稅收，你跟我說程序合規？！”
    辦公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唐慶偉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海方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手指攥緊了煙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我也是為了縣裏的發展嘛，何必鬧成這樣……”
    “發展？”陳東萊打斷他，語氣冷硬，“經開區成立兩年，路沒修好，電沒通齊，連個像樣的廠房都沒有，這叫發展？海方，我不管你以前怎麽幹，從今天起，經開區的招商引資我親自抓。明天上午，你把所有項目材料整理好，送到我辦公室！”
    海方啞口無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隻能硬著頭皮點頭。
    一旁的幾位副主任更是心有戚戚：這陳縣長年齡雖小，官威卻不小！絲毫沒有謙謙君子般的學者模樣，反而是靠著潑辣鬥狠的脾氣先聲奪人，硬是逼著海方低了頭。
    冬日的陽光稀薄，灑在管委會那棟破舊的三層小樓上，顯得愈發冷清。陳東萊在海方及幾位副主任的簇擁下，逐個調研管委會內的科室。
    樓道裏，灰塵在光線中浮動，牆角堆著幾摞泛黃的文件，空氣中彌漫著陳腐的紙張味和淡淡的煙草氣息。幾位管委會的科室負責人早已在樓道盡頭列隊迎接，低聲交談的幹部們一見陳東萊的身影，立時安靜下來，目光中夾雜著好奇與敬畏。
    在招商科的小科員汪毓文眼中，這位新上任的經開區黨工委書記陳東萊無疑是個“大人物”。年僅二十出頭，便已是副處級縣委常委，不僅當過市長秘書，背後還有石梁市委副書記嶽望北和省政府副秘書長王藏鋒的賞識。
    更遑論這幾天縣裏流傳，陳東萊為了反對紅城能源入駐經開區，居然敢當麵頂撞縣委書記杜洪波。這就更為他的存在添上了一層神秘麵紗。
    果不其然，今日一見，果然氣勢不凡——他身著筆挺的黑色呢大衣，步伐穩健，目光如炬，臉上雖帶著幾分和煦的笑意，卻讓人感到一股無形的威壓。連平日裏趾高氣揚的海方，在他麵前也收斂了幾分囂張，點頭哈腰地引路，活像個跟班。
    “陳書記，這邊是綜合科，負責日常行政事務；那邊是財務科，管著賬目……”海方一邊介紹，一邊偷瞄陳東萊的神色，聲音裏透著小心翼翼。幾位副主任跟在後麵，個個低眉順眼，不敢多言。
    汪毓文站在走廊一側，手中抱著厚厚一疊文件，看到以前趾高氣昂、仿佛視天地於無物的主任們，此刻跟在陳東萊身後，悄聲如鵪鶉一般，自是一陣心馳神往，悄悄對身旁的同事低語：“大丈夫當如是也！”
    他與陳東萊的聯絡員唐慶偉都是開江一中的畢業生，此刻看到老同學站在副縣長身後狐假虎威，幾乎能與管委會的幾位副主任並駕齊驅，心中更是一陣豔羨。
    “什麽大丈夫？無非是仗著後台硬，欺負我們這些沒背景的基層小吏而已。媽的，我要是能當上市長秘書，我也敢當麵和縣委書記拍桌子！”一位中年幹部不屑地說道。
    “老李，就憑你這句話裏冒出的傻氣，市長肯定不會選你當秘書。”
    ……
    陳東萊推開綜合科的辦公室，屋內幾張桌子雜亂無章，文件堆得像小山，幾個工作人員正低頭喝茶看報，見他進來，慌忙起身，臉上露出尷尬的笑。陳東萊掃了一眼，眉頭微皺：“這就是綜合科？文件堆成這樣，平時怎麽開展工作？海主任，管委會的內設機構有多少？業務部門有幾個？”
    海方擦了擦額角的汗，賠笑道：“陳書記，管委會現在有綜合科、財務科、人事科，還有個招商科，加起來四個科室。業務方麵，主要是招商科在跑項目，其他的……咳，主要是行政支撐。”
    “四個科室，三個搞行政，一個搞招商？”陳東萊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失望，“海主任，管委會是幹實事的，不是養閑人的！經開區成立兩年，招商引資一塌糊塗，基礎設施一團糟，業務機構就一個科，還跑不出成績，這叫什麽管理？”
    在場幹部麵麵相覷，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招商科的科員小汪低著頭，心跳如鼓。他在管委會幹了兩年，早就看不慣海方的懶散作風——招商科名義上負責引資，實際上連像樣的外出招商計劃都沒有，全靠海方拍腦袋決定。
    眼前的陳書記雷厲風行，句句直戳要害，汪毓文心頭一熱，暗想：這新來的書記要是能整頓一番，自己說不定也能有點出頭之日。
    陳東萊背著手，在辦公室裏踱了幾步，沉聲道：“經開區要翻身，靠等是等不來的。我提議，馬上調整管委會的機構設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