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眾人麵前，陳東萊的聲音不疾不徐，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第一，設立京師、吳淞、香江三個城市的招商引資工作組，專人專崗，常駐一線，盯緊沿海的大企業，把項目引進來。“
    “第二，成立企業服務辦公室，專門對接園區內的企業負責人，一對一解決他們的困難，絕不能讓企業來了又跑。”
    “第三，設立基礎設施建設辦公室，負責水、電、路、管網的規劃和建設，年底之前，我要看到園區的主幹道修通，供電穩定！”
    此言一出，辦公室內一片寂靜。不少幹部的眼中一絲激動，他們早就不滿海方的屍位素餐，幾次提議改進招商方式都被壓下，陳東萊的雷霆手段讓他們看到了些許希望。
    另一邊，海方的臉色卻陰沉得能滴水，他攥緊拳頭，強擠出一絲笑：“陳縣，這……這得縣裏批經費吧？咱們經開區財政緊張，怕是……”
    “經費的事不用你操心。”陳東萊打斷他，目光冷峻，“我來之前已經和嶽書記、汪書記通過氣，市裏會給支持。你的任務是把現有資源盤活，把人用起來！明天上午，我要看到機構調整的方案，招商組的初步名單也要報上來。”
    調研結束，陳東萊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出辦公樓，桑塔納早已等在門口。唐慶偉快步上前拉開車門，低聲道：“陳書記，下午還要去川東石油天然氣鑽探公司看看，您看時間夠不夠？”
    陳東萊點點頭，上了車，目光卻掃過身後的幹部隊伍。
    海方站在人群中央，臉上掛著僵硬的笑，眼神卻透著不甘。幾位副主任和科員則神色各異，有的躍躍欲試，有的低頭不語。
    汪毓文站在人群後，低聲對同事嘀咕：“這陳書記真是個硬茬，剛把海主任罵得抬不起頭，今天又要大刀闊斧改機構。咱們這破地方，怕是要變天了！”
    旁邊的老張壓低聲音：“變天好啊！海方那套吃喝混日子的作風，早該收拾了。我看陳書記有路子，說不定能把經開區帶起來。咱要不要找機會靠過去？”
    汪毓文心頭一動，目光追著遠去的桑塔納，若有所思。在海方手下，他這樣的年輕人幾乎沒有出頭之日，招商科的活兒幹得再好，也不過是被海方拿去邀功。
    如今陳東萊一來，雷厲風行的作風讓他嗅到了機會。他暗下決心，回頭得找個由頭，向唐慶偉遞個話，試試能不能在招商組裏謀個位置。
    陳東萊坐在車內，透過後視鏡瞥了一眼身後的管委會大樓，心中冷笑：海方這土皇帝當得太久，底下的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這經開區，看似一盤散沙，但隻要理順機製，聚攏人心，未必不能翻盤。
    他轉頭對唐慶偉道：“小唐，回去後把管委會的幹部名單整理一份，我要看看，這地方還有多少能用的兵。”
    冬日的寒風依舊刺骨，曦江北岸的土路上塵土飛揚，桑塔納在顛簸中緩緩駛向西南石油管理局下轄的川東石油天然氣鑽探公司。
    車內，陳東萊坐在後座，手中翻閱著一份關於開江縣海相天然氣田的勘探報告，眉頭緊鎖。副駕駛的秘書唐慶偉不時回頭，低聲道：“陳書記，川東石油的廖總是個硬茬，聽說他跟省裏的關係不淺，咱們這次談天然氣留存比例，怕是不好啃。”
    西南石油管理局隸屬於國家能源部，最初是由七十年代建立的國家地質總局四川石油普查勘探指揮部發展而來。總部駐地為平陵省華陽市，是標準的正廳級單位；下屬的川東石油天然氣鑽探公司為正處級國營企業。
    平日裏，若是開江縣想要就土地征用與天然氣價格問題與鑽探公司協商，一般都要先讓石梁地區行署向西南石油管理局行文，彼此銜接極其麻煩。
    陳東萊合上文件，目光投向窗外，遠處的曦江在冬日陽光下泛著冷光。他淡淡道：“硬茬也得啃。開江的經開區要翻身，能源是命脈。川東石油在這兒鑽了十幾年氣田，賺得盆滿缽滿，憑什麽不許縣裏分上一杯羹？就算吃不到湯，給根骨頭讓我們啃一口，也能受用無窮。”
    他倒是毫無心理負擔：就算開江縣沒為鑽探公司做出過什麽資金或是物資貢獻，但天然氣田畢竟在開江的管轄範圍內。別的不說，單論天然氣開采對生態環境的破壞，鑽探公司就理應向縣政府做出讓步。
    桑塔納在廠區內一棟青磚搭建的辦公樓前停下，幾根煙囪在遠處冒著白氣，空氣中隱約彌漫著淡淡的天然氣味。
    陳東萊推開車門，迎麵而來的冷風讓他緊了緊大衣。門口隻站著幾位級別不高的嘍囉，見到他之後，隻是詢問了姓名，連招呼也不打，悶著頭，引著他走進一間寬敞的會議室。
    垂直管理的大單位就是這樣，對駐地政府的公務人員一點好感也欠奉。好在陳東萊早有心理準備，沒打算與小鬼糾纏。
    會議室內，川東石油天然氣鑽探公司的總經理廖沫端坐在主位，約莫五十出頭的年紀，冒著油光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眼神銳利如鷹。他起身握手，笑容公式化：“陳縣長，歡迎來我們川東石油視察。開江縣可是塊寶地，咱們合作多年，成果斐然啊。”
    陳東萊微微一笑，坐下後，開門見山：“廖總，成果確實斐然，但寶地的果子大多進了你們川東石油的口袋。開江縣作為資源所在地，天然氣留存比例隻有5，這對縣裏的發展太不利了。今天來，我是想談談怎麽讓這塊寶地真正為開江造福。”
    他自知開江縣在鑽探公司麵前處於弱勢地位，如果不能先聲奪人，隻怕會被壓著打。到時候隻怕多半要敗興而歸。
    廖沫的笑容僵了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飾眼中的不悅：“留存比例是省裏定的，當年簽協議的時候，縣裏也同意了。現在要改，怕是不好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