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差點被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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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山坡上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吭哧聲和金屬撞擊硬物的鈍響。
    陳興平選了一棵碗口粗的硬柞木。
    他放下斧頭,先往凍得發僵的手心裏哈了幾口白氣,用力搓了搓,然後才握緊斧柄。
    他雙腿微微分開,重心下沉,腰背的肌肉瞬間繃緊,積蓄的力量順著胳膊傳遞到斧頭。
    “嘿!”一聲低吼,斧頭帶著全身的力氣,撕裂冰冷的空氣,狠狠地劈在樹幹上!
    “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
    斧刃像是砍在了生鐵上,巨大的反震力順著木柄猛衝上來,震得陳興平雙臂發麻,虎口瞬間裂開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樹幹上,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發白的印子,連樹皮都沒能完全砍開。
    “操!”旁邊不遠處傳來一聲粗野的咒罵,是孫老頭,他甩著震得發麻的手,對著自己選的那棵樹破口大罵,“日他先人的凍木頭!比鐵還硬!這他媽要砍到猴年馬月去!”
    大家夥都沒想到,這樹竟然這麽難砍!
    村裏雖然有鋸子。
    可是隻有三把,剩下的人還是隻能拿著斧頭砍樹。
    所以大家夥就忍不住抱怨。
    “不行啊!根本砍不動!”
    “斧子卷刃了!”
    “鋸子也拉不動!跟焊死了一樣!”
    “這他媽是玩命還是送命啊!”
    有人泄氣地一屁股坐在雪窩子裏,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白霧噴得老高。
    “都他媽起來!”錢向東的聲音在風雪裏吼著,帶著一種色厲內荏的焦躁,“磨洋工呢?砍!給老子砍!用牙啃也得啃下來!”
    二癩子離陳興平不遠,他眼珠子轉了轉,沒往粗樹幹上使勁,反而盯上了一棵被大雪壓彎了腰,看著快不行的小樹。
    他掄起斧子,嘿呦嘿呦幾下,那小樹“哢嚓”一聲脆響,倒在了雪地裏。
    二癩子臉上剛露出一絲得意,就聽“嘩啦”一聲,旁邊一棵大樹被風刮斷的枯枝,兜頭蓋臉地砸落下來!
    他“哎喲”一聲怪叫,連滾帶爬地躲開,枯枝帶著積雪砸在他剛才站的地方,濺起的雪沫子糊了他一臉。
    “活該!”有人幸災樂禍地低笑。
    陳興平沒理會這些。
    他叫著旁邊的鄧通幾人,“行了,別跟著抱怨了,快幹活兒吧,早點幹完早點回去。”
    “行!不就是砍樹嗎?這有啥難的,砍就是了!”張長弓拿起斧頭就開始砍起來!
    大家夥也隻能爬起來,跟著一塊兒幹。
    抱怨兩句也沒啥用。
    還不是隻能幹活!
    快到晌午時,山坡上才稀稀拉拉地放倒了幾棵粗細不一的樹。
    “歇會兒!啃口幹糧!”錢向東啞著嗓子喊,他自己也累得靠在一棵樹上直喘。
    人們三三兩兩地聚攏,找背風的地方坐下。
    拿出凍得硬邦邦的雜合麵餅子,費力地啃著。
    有人拿出隊裏發的小錫壺,擰開蓋子,小心翼翼地抿一口燒刀子,烈酒下肚,臉上才勉強恢複一點血色,隨即又被寒風刮走。
    “趙老蔫呢?”老孫頭啃著餅子,突然問了一句。
    “剛才好像去坡下頭放水了?”有人不確定地回答。
    “趙老蔫?老蔫!”老孫頭站起來,朝坡下喊了兩聲。
    沒人回答。
    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冒起。
    鄧通第一個丟下幹糧,抓起斧頭就往坡下快步走去。
    錢向東和老孫頭幾個也趕緊跟上。
    坡下積雪更深。
    突然,鄧通腳步一頓,指著不遠處一片被壓倒的雪窩子:“那兒!”
    幾人深一腳淺腳地衝過去。隻見趙老蔫半個身子栽在一個被積雪掩蓋的淺溝裏,臉朝下趴著,一動不動。
    他身邊有一小片被染成暗紅色的雪。
    “老蔫!”錢向東聲音都變了調。
    陳興平跟著鄧通一塊跳下去,蹲下身,小心地把趙老蔫翻過來。
    趙老蔫臉色灰敗,額頭上一個血糊糊的大口子,血還在往外滲,已經凍成了暗紅的冰溜子,糊在他眉毛和眼睛上。
    他棉襖的肩頭也撕開個大口子,露出裏麵的棉花。
    “老蔫!醒醒!趙老蔫!”陳興平拍著他的臉,觸手冰涼。
    好半天,趙老蔫才痛苦地呻吟了一聲,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縫,眼神渙散,嘴唇哆嗦著:“太滑了……一腳踩空……樹……樹杈子……”
    “人還活著!快!搭把手!”陳興平吼道。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趙老蔫從雪溝裏拖出來。
    老孫頭撕下自己棉襖裏子還算幹淨的一塊布,用力按在趙老蔫額頭的傷口上止血。
    錢向東急得直搓手:“這……這可咋整?得趕緊弄下山!”
    “我送他下去!”張長弓主動站出來,“我腳程快!”
    陳興平看了看趙老蔫的狀態,又看了看錢向東焦灼的臉,沉聲道:“長弓,你扶著他一邊,我扶另一邊,穩當點。錢叔,山上不能停。”
    錢向東看著陳興平,又看看滿臉是血、人事不省的趙老蔫,重重地歎了口氣,揮揮手:“快去快回!小心點!”
    鄧通和張長弓幾人架起幾乎沒什麽意識的趙老蔫,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下挪。
    每一步都異常艱難,趙老蔫的身體死沉,雪又深,下坡更是危險。
    等他們把趙老蔫送到山腳,交給聞訊趕來的村裏人抬回去,再重新爬回砍樹的山坡時,日頭已經明顯偏西了。
    山坡上,砍伐的進度近乎停滯。
    被放倒的樹木稀稀拉拉地躺在雪地裏,屈指可數。
    被砍伐的樹幹上,隻有些深淺不一的豁口,離放倒還差得遠。
    大家夥兒沉默地揮著斧子,拉著鋸,動作早已沒了上午那點虛張聲勢的狠勁,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機械重複。
    斧頭砍在凍木上的聲音,悶悶的,透著無力。
    錢向東叉著腰,站在一片狼藉的雪地裏,看著那少得可憐的成果,臉黑得像鍋底。
    他嘴唇哆嗦著,想罵人,卻又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喉嚨,最終隻化成一聲從胸腔裏擠出來的低吼:“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