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當即心中就是一抽，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經曆過這樣的時刻，她恍惚失神間眼前驟然閃現了這樣一幕，她坐在血色遍地，蒼涼無垠的原野上，天黑沉沉的籠罩著散不開的烏雲，她懷裏抱著的年輕男子也是這樣身體冰涼，一身黑衣幾乎染透了血卻看不出來，隻能看出他的黑發當中夾雜了赤紅的發絲，披散開落了一地。
    他倒在她懷裏一動不動，不知何時已經成為了一具沒有生命的軀殼。
    瞬間閃回的畫麵被從現實的記憶裏抽離，白榆回過神，時間不過才過去了須臾，但她卻感覺肩膀上沉重的仿佛已經度過了千萬年的悲涼時光。
    她此刻全然顧不得這些，因為此刻她懷裏還抱著一個剛斷了氣的霍雲川！
    白榆的眼睛自然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她此刻能看到霍雲川身上的內息和靈魄都在慢慢消散，看起來就是白色的光仿佛在身體當中碎了，如同破碎的星河光芒一樣，無可奈何的散落在漫長的銀河裏。
    如果霍雲川隻是個普通人，那斷了氣顯然就是沒救了，白榆唯一能做的就是幫他準備後事。
    可幸好他是個修仙者，盡管內息已經廢了大半，可底子在就代表還能救！
    白榆想都不想就伸手去摸自己的儲物錦囊，紅光一閃她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個小瓶子，“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不知道是幾百年前從人間學了這麽句話記到現在，白榆覺得實在是再貼切不過了，她迅速從瓶子裏往外倒丹藥，實在是因為手太抖一下倒出來兩顆，她反手又塞回去一顆。
    這麽珍貴的丹藥，救命的話，一顆足夠了。
    隻不過……
    白榆無奈地嘟囔著：“要把散落的靈魄和內息重新聚回來的話……”
    好像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白榆翻著白眼把丹藥塞進了自己嘴裏，一邊嚼著一邊抱怨：“你知不知道這可是千年的野參，我好不容易才求藍瑤給我煉了兩顆延靈丹，現在又要費一顆在你身上了。”
    她把丹藥嚼碎了咽下去，五官都苦得皺成一團了：“這藥怎麽這麽苦，是不是蜂蜜加少了？”
    說完她深吸了一口氣，單手點在胸口處，閉上了眼睛。
    靈力紅光將她瞬間包圍起來，從四肢百骸順延的紅光聚集在她手指點的那處，漸漸凝聚成一個紅色靈珠。
    白榆緊皺的眉宇一直沒能鬆開，她看起來也很痛苦。
    紅光凝聚在靈珠上盤旋許久，看起來靈珠隱約在她胸口處忽明忽暗，逐漸被紅光滋養的瑩潤滾圓。
    白榆隨著收手的動作睜開了眼睛，她將霍雲川平放在了她的腿上，看他的臉上已經淡淡蒙了一層冰。
    她歎了口氣，邊自言自語邊逐漸向霍雲川靠近，“可別說我占你便宜哈，我都是為了救你。”
    她盯著霍雲川的鼻尖，目光順延到唇去，然後小心地湊了上去……
    她的唇輕輕印在霍雲川的唇上，紅色的靈珠便這樣落入了霍雲川的唇間，她慢慢吹了口氣，讓靈珠逐漸沒入霍雲川的身體。
    霍雲川的唇亮得像冰，全無知覺像個冰雕的美人。
    “嘶……”
    白榆捂著胸口撤開，臉色一瞬間變得格外蒼白，她幾乎沒坐住，另一隻手撐在青石台階上，終於才穩住了身形，慢慢吐著氣恢複。
    “好疼”，白榆小聲嘟囔，怨氣很大，她揪著胸口的衣襟差點把布料都揉皺了，血腥氣在口腔裏回蕩著，她用力咬住牙終於把這股血氣又壓了回去。
    這才抬眼看霍雲川，紅光從他的身體裏徹底散開，遊走在他的血脈之中，驅散了他身上的冰層，霍雲川手腕上的血色也漸漸轉淡，一滴滴落下來，順著青石台階往下淌，看起來多了新鮮與生機。
    白榆徹底鬆了口氣，沒好氣地抬手朝著霍雲川的臉頰拍了兩下：“喂？”
    霍雲川緊閉的眼睫顫了顫，似乎是對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全無知覺，他手指先無意識地攥緊了白榆的裙擺，艱難地發出一點聲音：“還……活著。”
    “我當然知道你還活著”，白榆沒好氣地咳嗽了兩聲，終於把氣理順了，“用修羅的心頭血加上延靈丹給你渡氣，就算你的靈魄到了往生之地也能把你拉回來。”
    “心頭血？”
    霍雲川慢慢睜開了眼，眼底的混沌還沒完全散去，但卻把這三個字聽得清清楚楚，“你……你用了什麽救我？”
    白榆冷哼一聲：“要是真讓你在我麵前死了，本司主的麵子往哪擱？”
    霍雲川還要說什麽，白榆直接把手指按在他唇上，冷眼打斷：“閉嘴，聽我說。”
    她挑起眼眸看著他，語氣強勢不容拒絕，霍雲川本就沒什麽力氣，被白榆的氣場一壓便全無抵抗的能力，乖順地垂下眼不說話了。
    “你剛才已經斷氣了，靈魄也全散了，用尋常的丹藥救不了。心頭血加延靈丹的藥效給你渡氣，才能重新聚回靈魄，而且，延靈丹對恢複你的修為也有幫助，所以這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白榆盯著他的眼睛，看到他眼底濃重的愧疚，隻是不以為然地笑了：“不必擔心，我取了心頭血也不會死，甚至對我都沒什麽影響。”
    “我好像……”，霍雲川聽到白榆停了不再說話，語氣嘶啞著出了聲，“聽見你喊疼了。”
    白榆愣了愣，“你聽見了？”
    “沒有，騙你的”，霍雲川無力地朝她笑，“但你剛才喊了，對不對？”
    “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套話”，白榆舉起手朝他指了指，但終究又放了回去，“不關你的事。”
    “是為了救我”，霍雲川朝著白榆伸手，白榆便撐著他的腰慢慢把他扶了起來，抽出一條帕子按住他手中的傷口。
    “廢話怎麽那麽多？”
    白榆牽過他的手腕把了脈，放心地朝外喊：“藍瑤！人沒事了！”
    她正要收手，霍雲川卻突然反手攥住了她的手，“謝謝。”
    白榆恍然間轉過頭，沒想到恰好被霍雲川拽了一下，她有點虛弱踉蹌了一下，沒穩住直接朝著霍雲川撞了過去。
    而且，是唇撞了過去……
    直接印在了霍雲川的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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