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三個孩子靜靜地看著墓碑。
    沈曉溪和沈遠山並排跪在那裏，給關青雲夫妻和關老太太磕頭，沈庭川沒讓祝佳音跟著跪。
    “下過雨，地上是濕的，你的衣服不能弄髒。”
    祝佳音小聲道：“是不是不太好啊？要是咱媽說我一個新媳婦，擔心裙子髒了就不給她磕頭，是不是要難受了？”
    沈庭川握緊了祝佳音的手，“沒事，我也沒跪，再說，媽能看出來你有了孩子，不會為難你。”
    沈庭川的腳腕還腫著，爬山上來就費了很大得勁兒，確實不方便跪。
    祝佳音知道沈庭川是在照顧她，才刻意沒有給沈家夫妻磕頭。
    她昨晚上跌下樓梯的時候膝蓋擦傷，今天又穿了裙子上來，加上早上有些孕反，一彎腰就想吐，沈庭川就拉著她不讓她磕頭。
    沈曉溪轉頭道：“嫂子，我幫你和小寶寶磕頭了！”
    沈遠山也不甘示弱，“那我幫大哥和小寶寶磕頭！”
    沈曉溪：“嫂子肚子裏就一個小寶寶。”
    哪能被代表兩回？
    沈遠山撓撓頭，“不管了，都一樣，磕了再說。”
    兩個孩子框框磕頭，看得關貞貞都覺得好笑，“走吧，讓司機送你們去車站。”
    一家人攙扶著下山，離開墓園的時候，祝佳音回頭看了一眼。
    關老太太的墳塋和關青雲的挨在一起，像是互相依偎，也像是在和他們打招呼說再見。
    一家人剛下山，關澤玉的車就停在路邊，喘著氣上前，焦急道：“小姨，關靜不見了！”
    人要怎麽處理是一回事，現在人不見了，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關貞貞蹙眉，“上哪去了？”
    “不知道，昨晚上她就沒回家，我和我媽以為她賭氣去了同學家，今早上打電話給她同學，都說沒看到人。”
    沒去同學家，那關靜一個半大的丫頭，能去哪裏？
    關貞貞：“那再找找，萬一有你們不認識的同學呢？招待所也看看。”
    關澤玉著急道：“都問了，附近的招待所全都去過了，都說沒看到過人，我媽打算今天就把她給送去西北，不說嫁人有可能禍害人家，就先不結婚，那邊有個親戚已經聯係好了。”
    “我媽要讓關靜下鄉，在大西北待一輩子，不許她再回來。”
    “至於能不能結婚，我們家不再管。”
    祝佳音聽著，也有些詫異。
    關瓊這樣的人能把事情做到這樣的地步，看來確實是寒了心，加上要給關老爺子一個交代，幹脆就把關靜送去大西北農村勞動。
    那邊的條件都不能用不好來形容了，祝佳音這個現代人說起來西北大農村都覺得條件辛苦，更別說在眼前這個時代。
    關澤玉歎氣，“現在就是要找到人，送走，以後也眼不見心不煩。”
    祝佳音寬慰他，“反正都是要送走，就等找到以後再說吧，說不定關靜是知道消息，自己躲起來了。”
    關貞貞也跟著開口：“既然決定了以後不管她，現在就斷絕關係也一樣，讓她在燕京自己尋一條活路去吧！”
    關澤玉抬眼，神色有些複雜。
    關瓊確實是這麽說的，但是關澤玉覺得還是懲罰太輕，隻有真的去了艱苦的地方才能讓關靜知道自己的生活來之不易。
    但他確實也舍不得，畢竟也是自己當了那麽多年親妹妹的人，現在關貞貞一開口，關澤玉心裏就燃起濃鬱的愧疚。
    “這樣不好，等我找到她，就把她送下鄉去。”
    祝佳音笑道：“我和庭川不怪你們，有的事幹脆順其自然，這件事大姨也很為難，大家都是一家人，沒必要鬧成這樣。”
    沈庭川點點頭，和關澤玉對視一眼，“我也是這個意思。”
    既然關靜自己跑了，那和她登報寫個斷絕關係的聲明，以後任由她自生自滅也不是不行。
    萬一她在燕京混得好，也是她自己的本事。
    要是混得不好惹了禍事，也連累不到關家。
    這也算是關家給她最後的一點體麵和照顧。
    關澤玉想通後訥訥點頭，人看著有些沮喪，好不容易收斂好了情緒，“你們今天走？我送你們去車站！”
    他開了車來，送他們去車站也是順路。
    沈家一家人沒有推辭，上了關澤玉的車，剛到車站不久，陳招娣也提著一個小包袱來了。
    “等我呢？真不好意思，廠子裏有點事耽誤了。”
    關貞貞挑眉，“這麽一大早的，能有什麽事？你就是把自己搞得太忙了！”
    陳招娣笑道：“也不賴我，是廠子裏一個機器出了點小毛病，他們非讓我去盯著，我想著別人看著我也不放心，不如我過去看著。”
    關貞貞打趣：“這回好了，給你放假，你就和佳音先回去一陣子，免得說我壓榨你啊。”
    陳招娣喜氣洋洋，“怎麽就壓榨了？我就喜歡奮鬥！要不是佳音喊我，我還不願意走呢！”
    關貞貞叮囑祝佳音，“你剛有了孩子，車上要是太擁擠，你就避著點。”
    “我知道，你這都說一路了。”
    “嫌我煩？回頭我就去山城煩你！得了，你們走吧，我看著。”
    一群人上了車，陳招娣才後知後覺道：“你有啦？”
    祝佳音含蓄害羞地點點頭。
    陳招娣一臉羨慕喜悅，“哎呦！要不說你有福氣呢？我和我前麵那口子結婚那麽好些年都沒有個信兒，我還喝了那麽多中藥，是一點用處沒有！”
    祝佳音小聲道：“興許是男的有毛病？”
    陳招娣也這麽認為，奈何之前她那個前夫說什麽都不願意去檢查，還說男的怎麽可能會有問題。
    好在現在離了，她也懶得提！
    “你可要小心點，你這是頭一個，得好好護著，讓你媽來照顧著？”
    祝佳音臉色泛起難色，苦笑道：“招娣姐，我家那點事你也知道，我媽……還是算了，她恐怕還要眼巴巴照顧別的女兒生產，哪能顧得上我？”
    祝家那點事，陳招娣確實也知道。
    於桂芳疼祝佳音，但有限，還要在避開祝美意之後才會看到自己的親女兒。
    陳招娣難免有些心疼，“要不，我照顧你？正好咱收拾一下你那邊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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