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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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秋沐過來,掙紮著想要起身,卻疼得“嘶”了一聲,額頭瞬間滾下冷汗。
“別動。”秋沐按住他的肩膀,指尖觸到他棉衣下的皮膚,冰涼得像塊鐵,“我看看。”
她小心地掀開少年的褲腿,傷口周圍的皮肉已經發青腫脹,邊緣泛著死氣沉沉的灰。老軍醫在一旁解釋:“這是從馬上摔下來,被碎石碾的,骨頭錯位了,得盡快複位。”
少年咬著牙,聲音發顫:“公……公主,小的還能打仗嗎?”他的左手緊緊攥著一杆斷了的長槍,槍杆上還沾著幹涸的血跡。
秋沐抬眼看向他,少年的眼睛很亮,帶著未脫的稚氣,卻透著一股不服輸的韌勁兒。她忽然想起臨城戰前,這個少年還在操練場上跟同伴打賭,說要第一個衝上城樓,搶一麵北辰軍的旗幟回來。
“能。”她的聲音很肯定,指尖輕輕按在他傷處周圍的穴位上,“隻是骨頭錯位了,複位後好好養著,別說打仗,就是騎馬射箭都不耽誤。”
她轉頭對老軍醫道:“取烈酒和棉布來,再拿正骨的夾板。”
老軍醫愣了愣:“公主,您要親自……”
“嗯。”秋沐點頭,指尖在少年傷處的穴位上反複按壓,試圖讓僵硬的肌肉放鬆些,“你去看看那邊那位燒傷的弟兄,他的傷口更急。”
老軍醫應了聲“是”,快步走向糧倉深處。少年看著秋沐熟練地用烈酒消毒棉布,又將自己的指尖在火上烤了烤,忽然紅了眼眶:“公主,這些活兒讓軍醫來就行,怎敢勞煩您……”
“都是為了南靈打仗,分什麽你我。”秋沐的指尖觸到他腫脹的皮肉,能清晰地摸到錯位的骨縫,“待會兒會有點疼,忍著。”
她沒有多餘的話,左手按住少年的膝蓋固定,右手猛地握住他的腳踝,順著骨頭的走向一旋一推——隻聽“哢噠”一聲輕響,少年疼得悶哼一聲,額頭的冷汗瞬間浸透了鬢角,卻死死咬著牙沒再出聲。
“好了。”秋沐迅速用棉布裹住他的傷處,再用夾板固定好,動作幹淨利落,“這幾日別亂動,我讓藥童給你熬些活血化瘀的藥,一日三次,記得喝。”
少年看著她額角滲出的細汗,忽然“噗通”一聲想跪下,卻被秋沐按住。他哽咽道:“謝公主……謝公主……”
秋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胳膊:“好好養傷,等你好了,還得去搶北辰軍的旗幟呢。”
少年用力點頭,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被子上,很快就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
秋沐起身走向下一張床。床上的士兵腹部中了一箭,箭頭穿透了皮肉,雖沒傷及內髒,卻因為耽誤了醫治,傷口已經發炎化膿,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他發著高燒,嘴裏胡言亂語,一會兒喊著“娘”,一會兒喊著“殺啊”。
守在他身邊的親兵紅著眼圈說:“公主,張大哥從昨天起就沒醒過,軍醫說……說怕是熬不過今晚了。”
秋沐俯身,指尖搭在士兵的腕脈上,脈象浮而急促,果然是感染引發的高熱。她掀開士兵的衣襟,傷口周圍的皮肉已經紅腫發亮,箭頭周圍甚至能看到白色的膿水。
“取金針來。”她對旁邊的藥童道,“再拿烈酒和幹淨的紗布,還有解毒的草藥汁。”
藥童連忙遞上東西。秋沐先用烈酒洗手,再拿起金針,在火上烤了烤消毒,然後精準地刺入士兵身上的幾處大穴——合穀、曲池、足三裏……她的手法又快又穩,每一針都深達寸許,撚轉提插間,士兵胡言亂語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把草藥汁加熱。”秋沐拔出金針,額角的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衣襟上,“我要把箭頭取出來。”
旁邊的親兵嚇了一跳:“公主,這箭頭在肉裏太深了,要不還是等老軍醫來……”
“等不了了。”秋沐拿起一把小巧的匕首,在火上反複烤著,“再拖下去,他的血就燒幹了。”
她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劃開士兵傷口周圍的皮肉,腐爛的氣味更濃了,藥童忍不住別過臉去。秋沐卻眉頭都沒皺一下,眼神專注地盯著那枚深陷在血肉裏的箭頭,指尖的動作穩得像磐石。
終於,她用刀尖挑起箭頭的尾端,輕輕一拔——帶著倒鉤的箭頭被完整地取了出來,上麵還掛著血絲和碎肉。士兵疼得猛地抽搐了一下,卻沒再醒過來。
“用草藥汁衝洗傷口,再敷上金瘡藥。”秋沐將箭頭扔在銅盆裏,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給他灌一碗退燒藥,每隔半個時辰換一次濕布降溫。”
親兵連忙應著,看著秋沐用幹淨的紗布仔細包紮傷口,動作輕柔得不像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公主,倒像個經驗豐富的老大夫。
“公主,您的手……”親兵忽然指著秋沐的指尖,那裏不知何時被劃破了,血珠正順著指尖往下滴。
秋沐低頭看了看,隨手拿起旁邊的烈酒倒在傷口上,疼得指尖一顫,卻隻是皺了皺眉:“沒事。”
她轉身走向下一張床,那裏躺著個斷了肋骨的老兵,正疼得直哼哼。秋沐給他檢查傷口時,老兵忽然抓住她的手,渾濁的眼睛裏滿是懇求:“公主,求您……求您給我兒子留條活路。他才十五,不該死在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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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沐的心猛地一揪。她認得這個老兵,是程陽麾下的夥夫,臨城戰前主動請纓上了前線。她還知道他的兒子,那個總跟在他身後幫忙劈柴的半大孩子,在城北的陷阱區……沒回來。
“您的兒子很勇敢。”她輕輕拍了拍老兵的手背,聲音有些哽咽,“他在陷阱區為了掩護同伴,拉響了身上的火油包,跟十幾個北辰兵同歸於盡了。”
老兵愣住了,渾濁的眼睛裏慢慢蓄滿了淚水,卻沒掉下來。他鬆開秋沐的手,緩緩躺回床上,望著糧倉的頂梁,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好……好……像他爹,有種……”
秋沐站起身,走到糧倉的陰影裏,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她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戰場的生死,可當這些鮮活的麵孔一個個在眼前倒下,那些冰冷的傷亡數字變成具體的名字和故事時,她還是忍不住心疼。
老軍醫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遞上一塊幹淨的棉布:“公主,擦擦吧。這些弟兄們能有您這樣的主帥,是他們的福氣。”
秋沐接過棉布,擦了擦臉上的汗和淚,深吸一口氣:“還有多少重傷員?”
“裏麵還有二十多個,都是箭傷和凍傷,有幾個……”老軍醫歎了口氣,“怕是熬不過今晚了。”
秋沐點點頭,挺直脊背:“帶我去看看。”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秋沐幾乎沒停過。給斷了胳膊的士兵接骨,給中了毒的士兵放血排毒,給凍傷嚴重的士兵用烈酒擦拭四肢,試圖喚醒凍僵的血脈……
她的指尖被藥水泡得發白,虎口因為反複用力而酸脹,額角的汗濕了又幹,幹了又濕,貼身的布裙都被汗水浸透,貼在背上,冷得像層冰。
有個傷兵的腿被凍得發黑,老軍醫說必須截肢才能保命,可營裏沒有麻藥,傷兵疼得直哭,說寧願死也不願變成殘廢。
秋沐蹲在他床邊,給他講自己十五歲那年在秘閣,為了研究一種解毒的草藥,不小心被毒蛇咬傷,為了保命,硬生生讓醫官剜去了一塊肉,疼得三天三夜沒合眼,可最後還是挺了過來。
“活著比什麽都重要。”她按住傷兵的肩膀,眼神堅定,“留著一條命,才能看到南靈大勝的那天,才能回家娶媳婦生娃,不是嗎?”
傷兵看著她眼底的紅血絲,忽然咬著牙點了點頭:“公主說得對,我活!”
截肢的過程很慘烈,傷兵的慘叫幾乎要掀翻糧倉的頂,秋沐一直按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反複說:“忍一忍,快好了……想想你家鄉的爹娘,他們還在等你回去……”
當最後一層繃帶纏好時,秋沐的嗓子已經啞得說不出話,手心被傷兵死死攥著,留下幾道深深的紅痕。
夕陽透過糧倉的破窗照進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光斑,裏麵浮動著無數細小的塵埃。秋沐看著最後一個傷兵喝下湯藥睡去,才緩緩直起身子,隻覺得腰酸背痛,眼前陣陣發黑。
“公主,您歇會兒吧。”老軍醫遞上一碗熱水,“都忙了一下午了,滴水未進。”
秋沐接過水碗,指尖因為長時間用力而微微發顫,水都灑出來了些。她喝了兩口,溫熱的水流過喉嚨,才稍微緩過些勁來:“所有重傷員都看過了?”
“都看過了。”老軍醫點頭,“多虧了公主,至少能多活下來一半。”
秋沐沒說話,隻是望著糧倉深處那些沉睡的麵孔。他們有的年紀比她還小,本該在爹娘身邊承歡膝下;有的臉上刻滿了風霜,家裏或許還有等著他們回去的妻兒。
可現在,他們都躺在這裏,為了一場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戰爭,賭上了自己的性命。
“林安易在哪?”她忽然想起那個左臂中了槍傷的少年,“他的傷怎麽樣了?”
老軍醫歎了口氣:“林公子在自己的帳裏養傷,他那槍傷太深,又耽誤了醫治,昨晚發了一夜高燒,剛才藥童去看,說還沒醒。”
秋沐心裏一緊,起身道:“帶我去看看。”
林安易的營帳就在傷兵營旁邊,是臨時搭起的小帳,比普通士兵的帳子稍大些,裏麵生著一盆炭火,暖意融融,卻掩不住淡淡的血腥味。
秋沐掀開帳簾時,正看到紫衿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給林安易擦額頭的汗。他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鎖,嘴唇幹裂,臉色蒼白得像紙,左臂纏著厚厚的繃帶,繃帶邊緣隱約能看到滲出的血跡。
“公主。”紫衿連忙起身,聲音壓得很低,“林公子從早上起就沒醒過,軍醫說他是傷口發炎引起的高熱,已經用了藥,可就是退不下去。”
秋沐走到床邊,伸手探了探林安易的額頭,滾燙得嚇人。她又掀開他的左臂繃帶,傷口周圍的皮肉紅腫發亮,原本深可見骨的槍傷處,隱約泛著淡淡的黑,顯然是有些感染了。
“怎麽不用最好的金瘡藥?”她皺起眉,指尖輕輕按在傷口周圍的皮膚,能感覺到下麵的肌肉在微微抽搐。
“用了。”紫衿眼圈發紅,“是您特意留給傷兵的那種,可林公子他……他總說疼,昨晚還喊了一夜公主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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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沐的心像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微微發疼。她想起林安易在狼山餘脈與南霽風纏鬥的場景,想起他渾身是血地回到朔方城,笑著說“公主,我回來了”,想起他明明疼得額頭冒汗,卻還強撐著匯報戰況……這個總是笑著說自己“保命最拿手”的少年,其實比誰都拚命。
“你先出去吧。”秋沐對紫衿道,“把我放在帳外的藥箱拿來。”
紫衿應了聲“是”,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帳內隻剩下秋沐和沉睡的林安易,炭火偶爾“劈啪”響一聲,襯得帳內格外安靜。
秋沐打開藥箱,裏麵是她從秘閣帶來的藥膏和金針。她先將一塊幹淨的棉布在溫水裏浸濕,輕輕擦拭林安易額頭的汗,動作輕柔得像在嗬護一件稀世珍寶。
林安易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喉結動了動,含糊地吐出幾個字,聲音輕得像夢囈:“公主……別去……南霽風……”
秋沐的動作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知道林安易在擔心什麽,他怕她像臨城戰前計劃的那樣,親自去會南霽風。
“我不去。”她低聲說,像是在對林安易承諾,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我就在這裏,等你好起來。”
她拿出金針,在火上烤過消毒,然後小心翼翼地刺入林安易手臂的穴位。他的肌肉因為疼痛而繃緊,眉頭皺得更緊了,卻始終沒醒。
秋沐一邊撚轉金針,一邊輕聲說:“安易,還記得我們在秘閣的時候嗎?你偷了先生的藥草,想煉什麽‘長生丹’,結果把自己弄得上吐下瀉,還是我把你偷偷藏在藥櫃裏,才沒被先生發現……”
“還有那次,你為了給我摘懸崖上的‘雪絨花’,差點掉下去,最後掛在半山腰,喊得嗓子都啞了,還是我扔繩子把你拉上來的……”
“你總說自己是個小角色,可每次打仗,你衝在最前麵;每次有危險,你都把我護在身後。安易,你不是小角色,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個字幾乎被炭火的劈啪聲淹沒。金針一根根刺入,又一根根拔出,林安易額頭的汗漸漸少了些,呼吸也平穩了許多。
秋沐收起金針,又拿出秘閣特製的藥膏——這種藥膏是用雪山雪蓮和多種解毒草藥熬製的,對槍傷箭傷有奇效,她一直舍不得用,隻帶了一小罐。
她小心地將藥膏塗在林安易的傷口上,指尖觸到他外翻的皮肉,能感覺到他身體的輕顫。藥膏接觸到傷口的瞬間,原本泛黑的皮肉似乎褪去了些死氣,漸漸透出點血色。
“這藥膏很管用,很快就不疼了。”她一邊包紮,一邊輕聲說,“等你好了,我們去狼山看雪,去朔方城的酒樓喝你最喜歡的‘青梅釀’,好不好?”
林安易的睫毛顫了顫,像是要醒過來,卻終究還是沒睜開眼。
包紮好傷口,秋沐又端來早就熬好的湯藥。藥湯是用退燒的草藥和小米熬的,既有藥效,又能墊墊肚子。她扶起林安易,讓他靠在自己懷裏,然後用小勺一點點給他喂藥。
藥湯很苦,林安易下意識地抿緊嘴唇,藥汁順著嘴角流了出來。秋沐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又耐心地重新喂:“喝了藥就好了。等你好了,我親自給你做你最愛吃的櫻花酪,放雙倍的糖。”
她像哄孩子一樣,一勺一勺地喂著。
臨城的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總算歇了些,卻依舊是鉛灰色的天,寒風卷著殘雪在營地裏打著旋,刮過帳篷的帆布,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誰在低聲啜泣。
北辰軍的營地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死寂。夥夫營的方向飄來淡淡的肉香,卻帶著難以掩飾的腥氣——那是昨夜處理好的馬肉,用雪水反複煮過,又加了些野菜和鹽巴,勉強能入口。
可大多數士兵隻是捧著陶碗,一口一口地慢慢咽著,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
南霽風站在中軍帳外,玄色的披風上落了層薄薄的白霜,他望著遠處操練場的方向,那裏本該有士兵揮戈演練的身影,此刻卻空蕩蕩的,隻有幾麵殘破的軍旗在寒風裏耷拉著,連獵獵作響的力氣都沒了。
“王爺,公輸行的回信到了。”阿弗快步走過來,手裏拿著一封用油布裹著的信,信紙邊緣還沾著些泥點,顯然是快馬加鞭送來的。
南霽風接過信,拆開時指尖微微發顫。公輸行是他暗中培養的謀士,精通醫理和機關之術,這些年一直替他打理著北境的私庫,也是他如今唯一能指望的人。
信紙是粗糙的麻紙,上麵的字跡卻清秀工整:“王爺所托,行已備妥。藥草五千斤,傷藥三百箱,均已裝車,由親信護送,三日後可至臨城外圍。
“另,私庫所存糧草僅餘三萬石,亦隨隊押送,雖不足支撐三月,尚可解燃眉。至於器械,公輸家新製的連弩五十具、投石機十架,或可助王爺一臂之力。北境苦寒,望王爺珍重。”
看到“三日後可至”幾個字,南霽風緊繃的脊背終於鬆了些,像是壓在心頭的巨石移開了一角。他將信紙湊到火折子上點燃,看著火苗舔舐著字跡,直到化為灰燼,才轉身走進中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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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旭正對著沙盤發愁,見他進來,連忙起身:“哥,公輸先生怎麽說?”
“三日後,藥草和糧草到。”南霽風走到沙盤前,拿起一根細木杆,指尖點在狼山餘脈與朔方城之間的一處峽穀,“這裏叫‘斷雲穀’,是程陽和楚鑠回朔方城的必經之路。”
慕容旭湊近看了看,那處峽穀在沙盤上隻是道淺淺的溝壑,兩側是陡峭的山壁,標注著“亂石林立,易守難攻”的字樣。
“哥是想……在斷雲穀設伏?”
“是。”南霽風的木杆在峽穀入口處重重一點,“北武帝給了七日限期,三日後來了補給,我們沒有時間等,必須主動出擊。”
他抬眼看向慕容旭,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的光,“劉珩讓程陽和楚鑠三日內撤回朔方城,她以為我們糧草不濟,隻能困守臨城,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慕容旭皺眉:“可我們現在兵力不足,能作戰的士兵不到八千,還多是帶傷的……”
“夠了。”南霽風打斷他,木杆劃過峽穀深處,“斷雲穀地勢險要,我們不必與他們正麵交鋒。公輸行帶來的連弩和投石機派上用場了——在穀口設下埋伏,先用投石機阻斷他們的退路,再以連弩壓製,剩下的……”他頓了頓,聲音冷得像冰,“就用我們的命去填。”
慕容旭的臉色白了白:“哥,這太冒險了。程陽和楚鑠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將,斷雲穀地勢特殊,他們未必會毫無防備……”
“他們必須走斷雲穀。”南霽風的語氣不容置疑,“狼山餘脈另一側是沼澤,三日之內根本無法通行;繞道而行則需多走五日,秋沐不會給他們那麽多時間。她急於讓部隊撤回朔方城休整,斷雲穀是唯一的選擇。”
他的指尖在沙盤上輕輕敲擊著,“我們要做的,就是讓他們以為我們還在臨城掙紮,等他們進入斷雲穀,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可怎麽讓他們相信我們毫無防備?”慕容旭追問,“劉珩心思縝密,不會輕易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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