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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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灑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讓人睜不開眼。眾人換上備用的馬匹,繼續趕路。
    越靠近雲骨山,山勢越發險峻。道路兩旁的山壁如同刀削斧鑿一般,直插雲霄,偶爾能看到懸掛在崖壁上的棧道遺跡,讓人望而生畏。
    傍晚時分,遠遠地看到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山峰的形狀如同人的骨骼,在夕陽的映照下泛著詭異的青灰色。
    “終於到了。”林安易指著山峰道,“秘閣就在山腹之中。”
    秋沐勒住馬,抬頭望著雲骨山。她翻身下馬,剛想活動一下僵硬的腿腳,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秋沐。”
    秋沐一愣,回過頭,隻見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站在不遠處,腰間係著一塊玉佩,麵容俊朗,眼神溫和,正含笑望著她。
    古靈夕看到那男子,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擋在秋沐身前,怒視著他:“蕭白昱!你怎麽又來了?我不是跟你說過,別再纏著我們嗎?”
    蕭白昱?秋沐皺起眉頭,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卻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林安易也上前一步,擋在秋沐身側,神色警惕地看著蕭白昱:“蕭公子,此地並非你該來的地方,請回吧。”
    蕭白昱沒有理會他們,目光始終落在秋沐身上,眼神裏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欣慰,有悵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我是來找你的,阿沐。”蕭白昱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秋沐耳中。
    秋沐看著他,疑惑地問:“我們認識嗎?”
    蕭白昱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即苦笑道:“你果然……什麽都不記得了。”
    古靈夕在一旁氣呼呼地說:“她當然不記得你!兩年前她從忘川澗跳下去,醒來後就忘了好多事,你最好別再來煩她!”
    忘川澗?秋沐的心猛地一震。又是忘川澗。
    蕭白昱的目光落在秋沐臉上,輕聲道:“你不記得我,很正常。畢竟,你連他都忘了。”
    “他?”秋沐不解地問,“他是誰?”
    蕭白昱看著她,眼神複雜:“南霽風。你連他都忘了。”
    南霽風……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在秋沐腦海中炸開。她的心髒猛地一縮,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無數破碎的畫麵在腦海中閃過:斷雲穀的戰場,漫天的飛雪,一個身著玄色鎧甲的男子擋在她身前,背影挺拔而決絕……
    那些畫麵模糊而混亂,讓她頭痛欲裂。她捂著頭,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
    “閣主!”古靈夕連忙扶住她,“你怎麽了?”
    蕭白昱也上前一步,想要扶她,卻被林安易攔住。
    “你對她做了什麽?”林安易怒視著蕭白昱。
    蕭白昱歎了口氣:“我什麽也沒做,隻是說了一個名字而已。”他看向秋沐,眼神裏滿是無奈,“看來,忘川水的藥效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它不僅讓你忘了南霽風,連我這個故人也一並忘了。”
    秋沐抬起頭,看著蕭白昱,眼中充滿了迷茫:“南霽風……是誰?我為什麽會忘了他?忘川水……又是怎麽回事?”
    蕭白昱望著秋沐蒼白的麵容,那雙清澈眼眸中翻湧的迷茫與痛苦像針一般刺在他心上。他深吸一口氣,剛要開口解釋那被忘川水淹沒的過往,卻被兩道急切的聲音同時打斷。
    “蕭白昱你閉嘴!”古靈夕幾乎是吼出來的,她死死扶著秋沐顫抖的肩膀,怒視著白衣男子,“沒看到她難受嗎?還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
    林安易也沉下臉,擋在兩人中間,語氣冷硬如冰:“蕭公子,公主身體不適,舊事不必再提。若你執意在此糾纏,休怪我們不客氣。”他身後的護衛們早已握緊刀柄,隻需一聲令下便會拔刀相向。
    蕭白昱的話語被生生堵在喉嚨裏,他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局麵,又看了看秋沐額角滲出的冷汗,終究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抬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聲音放得極輕:“我無意驚擾,隻是……有些事,她該知道。”
    “該知道個屁!”古靈夕的火氣徹底上來了,她攙扶著秋沐往獵戶小屋走,一邊走一邊回頭瞪他,“兩年前她從忘川澗爬上來的時候半條命都沒了,太醫說能活下來已是奇跡,忘了那些糟心事才是老天開眼!你現在又跑來揭她傷疤,安的什麽心?”
    秋沐被古靈夕扶著,腳步虛浮。腦海中那些破碎的畫麵還在翻湧:玄色的披風掠過雪地,帶起細碎的冰晶;染血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觸感微涼;還有一句低沉的話語,像是隔著風雪傳來,模糊不清,卻讓心口抽痛得厲害。
    “靈夕……”她想開口問些什麽,喉嚨卻像被堵住一般,隻能發出破碎的氣音。
    “閣主姐姐你別說話,先歇著。”古靈夕連忙打斷她,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到小屋的木板床上,又轉身對林安易使了個眼色,“你看好公主,我去跟那姓蕭的聊聊。”
    林安易點頭,守在床邊,目光警惕地盯著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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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靈夕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出小屋。蕭白昱還站在雪地裏,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白衣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輝,卻掩不住他眼底的悵然。
    “跟我來。”古靈夕壓低聲音,轉身往不遠處的林子走。蕭白昱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一片背風的山坳裏,古靈夕才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的怒容未消:“蕭白昱,你到底想幹什麽?”
    蕭白昱看著她,輕聲道:“我隻是想讓她記起來。南霽風……”
    “不許提這個名字!”古靈夕厲聲打斷,聲音因憤怒而發顫,“你知道她當年是怎麽跳下去的嗎?被那姓南的傷得體無完膚,連活下去的力氣都沒了!若不是洛神醫剛好路過忘川澗,她早就成了澗底的枯骨!”
    蕭白昱的臉色微變:“我知道她受了委屈,但……”
    “但什麽?”古靈夕冷笑一聲,眼眶卻紅了,“但你覺得讓她記起那個利用她、欺騙她,最後還差點殺了她的人,是為她好?蕭白昱,你是不是瘋了?”
    兩年前的事,她雖未全程親曆,卻也從洛神醫口中得知大概。秋沐與那位北辰睿王曾有過一段糾葛,從斷雲穀的戰場相遇到北垣城的周旋,情根深種時卻遭背叛——南霽風為了北辰的利益,竟用另一層身份欺騙閣主。
    “她跳下去之前,手裏還攥著半塊櫻花玉佩。”古靈夕的聲音哽咽起來,“忘川澗的水有多毒你不是不知道,能讓人斷情絕念,她是抱著多大的決心才敢跳下去?如今好不容易忘了,你憑什麽又要讓她記起來?”
    蕭白昱沉默了。他確實知道忘川水的厲害,那水不僅能蝕骨,更能蝕心,飲下者會忘卻最痛的記憶,代價卻是剜心一般的痛苦。當年他找到秋沐時,她渾身冰冷,氣息奄奄,嘴裏反複念叨著“不記得了”,像個丟失了魂魄的娃娃。
    “我隻是覺得,”蕭白昱的聲音艱澀,“她有權知道真相。南霽風並非……”
    “並非什麽?並非渣男?”古靈夕打斷他,語氣尖銳,“那他是什麽?是聖人嗎?他若真對閣主姐姐有情,會下死令去追殺閣主姐姐?會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選擇為他南霽風自身的利益謀福利?蕭白昱,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些事!”
    蕭白昱的嘴唇動了動,終究是沒再說下去。當年的事錯綜複雜,南霽風的選擇裏有無奈,有苦衷,甚至有不為人知的犧牲,但這些,對被傷至骨髓的秋沐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呢?
    “你看她剛才的樣子。”古靈夕放緩了語氣,眼底帶著懇求,“隻是聽到一個名字就痛成那樣,若是真記起了所有事,你覺得她還能撐下去嗎?她現在有兩個那麽可愛的孩子,有長寧宮的暖爐,有安穩日子可以過,為什麽非要讓她回到過去的泥沼裏?”
    她上前一步,直視著蕭白昱的眼睛:“蕭白昱,我知道你跟南霽風關係不一般,也知道你想為他說句話。但我求你,看在她活下來有多不容易的份上,放過她吧。忘了,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
    蕭白昱望著遠處的雲骨山,夕陽已沉入山巔,隻留下漫天絢爛的晚霞。山風吹過林梢,帶著刺骨的寒意,也吹亂了他的思緒。
    他想起南霽風托他送信時的眼神,那一向沉穩的男子眼底竟有掩不住的慌亂與期盼,像個等待宣判的囚徒。他說:“若她願意見我,便將信給她;若她不願,便告訴她……我安好,亦祝她安好。”
    可如今看來,那句“安好”,竟是如此沉重。
    秋沐是真的忘了。忘了斷雲穀的並肩作戰,忘了北垣城的月下對飲,忘了雪地裏的相擁取暖,也忘了最後的背叛與絕望。她的世界裏,再沒有南霽風這個名字,像一張被重新描摹的畫,幹淨得讓人心疼。
    若是強行將過去的顏料潑上去,這幅畫,會不會徹底碎裂?
    “你想讓她記起來,是為了南霽風,還是為了她?”古靈夕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若是為了她,就該讓她好好活著,而不是被回憶淩遲。”
    蕭白昱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掙紮已褪去,隻剩下一片清明。他看向古靈夕,緩緩點頭:“好,我答應你。”
    古靈夕明顯鬆了口氣:“真的?”
    “真的。”蕭白昱的聲音平靜下來,“我不會再在她麵前提起南霽風,也不會再提過去的事。”他頓了頓,補充道,“但我此行,除了送信,還有另一件事。”
    “什麽事?”古靈夕警惕地看著他。
    “秘閣的於長老,最近與北辰的二皇子南焊錫走得很近。”蕭白昱沉聲道,“南焊錫因臨城之敗懷恨在心,一直想找機會報複,而於長老想借北辰的力量鏟除異己,掌控秘閣。他們很可能達成了某種交易,這對你家閣主來說,恐怕不是好事。”
    古靈夕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你說的是真的?”
    “我在北境查到的消息,應該不假。”蕭白昱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遞給她,“這是南焊錫與於長老密使接觸的時間和地點,或許能幫上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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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靈夕接過紙條,上麵的字跡潦草,卻記錄得很詳細。她捏緊紙條,抬頭看向蕭白昱:“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們這些?”
    “因為我不想看到秋沐出事。”蕭白昱的語氣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真誠,“也因為……南焊錫的野心,不止於此,他若與於長老勾結,南北邊境恐將再起戰火,到時候,遭殃的還是百姓。”
    古靈夕沉默了。她知道蕭白昱說的是實話。於長老的偏執,南焊錫的狹隘,若是真的攪在一起,後果不堪設想。
    “多謝。”她低聲道,將紙條小心地收好。
    “該說的我都說了。”蕭白昱轉身,“那封信……”
    “信你自己留著吧。”古靈夕打斷他,“她不需要。”
    蕭白昱握著信紙的手指緊了緊,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他最後看了一眼獵戶小屋的方向,那裏的窗紙上已透出昏黃的燭光,像一點微弱的星火,在茫茫夜色中搖曳。
    “保重。”他留下兩個字,轉身踏入林中,白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暮色裏。
    古靈夕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輕輕籲了口氣。風卷起地上的積雪,打在臉上,冰冷刺骨,她卻像是毫無所覺。
    希望……這次真的能讓她安穩些。
    回到小屋時,秋沐已經睡著了,眉頭卻依舊緊緊皺著,像是在做什麽不安穩的夢。林安易守在床邊,見古靈夕進來,低聲問:“解決了?”
    “嗯。”古靈夕點頭,走到床邊,替秋沐掖了掖被角,“他答應不再提過去的事了。”
    林安易的目光落在秋沐蒼白的臉上,眼底閃過一絲擔憂:“她剛才一直在喊‘別過來’,像是被什麽嚇到了。”
    古靈夕的心揪了一下。她知道,那定是被遺忘的記憶在作祟。那些深埋在潛意識裏的恐懼與痛苦,就算忘了起因,也依舊會在某個瞬間悄然浮現。
    “等她醒了,就說蕭白昱是認錯人了。”古靈夕低聲道,“別讓她再起疑心。”
    林安易點頭:“好。”
    夜色漸深,小屋的炭火漸漸弱了下去,林安易添了些柴,火光重新跳躍起來,映得牆壁上的影子忽明忽暗。古靈夕坐在火堆旁,看著跳動的火焰,心裏卻亂得像一團麻。
    蕭白昱帶來的消息像一塊石頭,壓在她心頭。於長老勾結南焊錫,這背後藏著多大的陰謀?他們的目標,僅僅是秋沐手中的秘閣令牌,還是……有更大的圖謀?
    她想起古嶽川,那個迂腐卻正直的父親。他在秘閣多年,會不會知道些什麽?這次回去,或許該好好問問他。
    “靈夕。”
    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古靈夕連忙回頭,見秋沐醒了,正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她連忙走過去,扶著她靠在床頭:“閣主姐姐,你感覺怎麽樣?頭還疼嗎?”
    秋沐搖了搖頭,眼神還有些迷茫:“剛才……那個蕭白昱,是誰?”
    古靈夕的心提了起來,連忙笑道:“嗨,就是個認錯人的!估計是把你當成他認識的哪個姑娘了,你別往心裏去。”
    秋沐的眉頭微蹙,像是在努力回憶:“可我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你肯定記錯了。”古靈夕故作輕鬆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想想,你這兩年要麽在宮裏帶孩子,要麽去北境談判,哪見過什麽白衣公子?估計是他看你長得好看,故意搭訕呢。”
    秋沐的臉頰微微泛紅,眼神裏的疑慮淡了些。她確實想不起在哪裏見過蕭白昱,或許,真的是認錯人了。
    “剛才……我好像聽到你們提到忘川澗?”秋沐猶豫著開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被子,“還有……我真的和北辰的睿王南霽風認識嗎?”
    古靈夕的心猛地一緊,臉上卻依舊掛著笑:“忘川澗就是地圖上那個破山溝唄,誰知道他胡咧咧什麽。南霽風?沒聽過啊,估計是他編出來的名字,想騙你跟他搭話呢。”
    她一邊說一邊給林安易使眼色,林安易立刻附和:“公主說的是,這種江湖騙子,就喜歡編些莫名其妙的名字糊弄人。”
    秋沐看著兩人默契的樣子,心裏的疑慮又冒了出來。但她實在太累了,頭也隱隱作痛,便沒有再追問。她點了點頭:“可能吧。”
    “你累了,再睡會兒。”古靈夕扶她躺下,替她蓋好被子,“明天還要趕路去秘閣呢,養足精神才有力氣跟那些老家夥鬥。”
    秋沐“嗯”了一聲,閉上眼睛。但這一次,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南霽風……
    這個名字像一顆種子,落在了心湖深處,就算被刻意掩蓋,也依舊在悄悄發芽。腦海中那個玄色的背影越來越清晰,他站在漫天風雪裏,似乎在等她,又似乎在告別。
    心口的疼痛還在隱隱作祟,像在提醒她,那個被遺忘的人,曾在她生命裏留下過怎樣深刻的痕跡。
    第六日清晨,天剛蒙蒙亮,一行人便收拾好行囊,繼續往雲骨山趕。
    秋沐的精神好了許多,隻是眉宇間仍有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她沒有再提蕭白昱和南霽風,仿佛昨晚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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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靈夕暗暗鬆了口氣,卻也不敢掉以輕心,一路上都想方設法地逗她說話,生怕她又陷入沉思。
    “閣主姐姐,你說秘閣的老頑固們看到你突然出現,會不會嚇一跳?”
    “說不定於老頭正在喝小酒慶祝,結果我們一腳踹開大門,他嘴裏的酒都得噴出來。”
    “還有我爹,要是知道我來了,會不會拿著拐杖追著我打?畢竟我兩年沒給他請安了。”
    秋沐被她逗得偶爾露出笑容,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放鬆下來。
    臨近午時,他們終於抵達了雲骨山的入口。那是一道狹窄的山口,兩側的山壁如同合攏的手掌,隻留下一道僅容一人一馬通過的縫隙。山口處立著一塊巨石,上麵刻著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秘閣”。
    林安易上前,從懷中取出一塊青銅令牌,對著巨石上的凹槽輕輕一按。隻聽“哢嚓”一聲輕響,巨石緩緩移開,露出一條幽暗的通道。
    通道盡頭的石門緩緩開啟,一股陳腐的寒氣撲麵而來,夾雜著淡淡的藥草味與塵埃氣息。秋沐攏了攏衣襟,率先邁步踏入,林安易與古靈夕緊隨其後,護衛們則分散開來,警惕地守在通道兩側。
    秘閣內部比想象中更顯空曠。主殿是依山而建的石室,穹頂高闊,懸掛著數盞青銅燈,燈火昏黃,勉強照亮了殿內的景象。兩側的石壁上鑿著整齊的格架,擺滿了泛黃的卷宗與古樸的器物,卻不見半個人影。
    地上的青石板光潔無塵,顯然是有人日日清掃,可這過分的安靜卻讓人心裏發沉。今日是小年,尋常人家早已張燈結彩,備著年貨,可這秘閣之中,別說朱紅宮燈與金箔裝飾,連一絲節慶的暖意都尋不到,唯有寒意在石縫間無聲流淌。
    “人呢?”古靈夕壓低聲音,有些發怵地打量著四周,“就算元老們在議事,也該有個值守的吧?”
    林安易走到主殿中央的青銅鼎旁,指腹擦過鼎身的紋路:“灰塵很薄,說明不久前還有人。”他抬頭望向通往內殿的回廊,“可能都在後麵。”
    秋沐的目光落在主殿正北的石壁上。那裏掛著一幅巨大的輿圖,標注著南靈與北辰的疆域,邊境線用朱砂勾勒,像一道醒目的傷痕。輿圖下方的長案上,零散地放著幾卷文書,最上麵一卷的封皮上,“驚蟄”二字隱約可見。
    她走過去,指尖剛要觸到那卷文書,身後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眾人立刻戒備,卻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仆端著一盆炭火從回廊走出,見到秋沐一行人,手中的炭盆“哐當”一聲落在地上,炭火濺出,在青石板上燙出點點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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