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脅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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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閣……閣主?”老仆驚得渾身發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您怎麽回來了?”
    “王伯,起來說話。”秋沐認出他是母親當年的貼身仆從,語氣緩和了些,“元老們呢?於長老和二長老在何處?”
    王伯哆哆嗦嗦地起身,垂著頭不敢看她:“回閣主,長老們……長老們在前幾日就散了,說是……說是年關將近,各自回房歇息了。”
    “散了?”秋沐皺眉,“於長老聯名上書逼我交令牌,轉頭就散了?”
    王伯的頭垂得更低:“是……是於長老說,您三日之內未必會來,讓大家先歇著,等……等您來了再說。”他偷瞄了秋沐一眼,聲音細若蚊蚋,“二長老……二長老沒走,就在她的‘靜塵居’裏。”
    秋沐心中了然。於長老這是故意擺空城計,既顯不出急切,又能讓她在這冷寂的秘閣中先泄了氣勢。她冷哼一聲,轉身往回廊走:“帶我去見二長老。”
    靜塵居在秘閣西側的竹林深處。說是竹林,實則是依山壁開鑿的石徑,兩側的石縫中生出稀疏的翠竹,葉片上凝著薄冰,風一吹便發出細碎的脆響,像碎玉落地。
    石徑盡頭的石室門口,掛著一塊褪色的木牌,“靜塵”二字的筆觸溫婉,是劉蓁兒的字跡。秋沐站在門口,看著木牌上被歲月磨平的棱角,忽然想起小時候,姨母總愛在這裏教她撫琴。那時的靜塵居窗明幾淨,案上擺著新采的蘭花,琴弦撥動時,連石縫裏的竹影都會跟著搖晃。
    她深吸一口氣,抬手叩門。
    “誰?”門內傳來劉蓁兒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姨母,是我。”秋沐的聲音有些發緊。
    門內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慌亂的響動,像是打翻了什麽器物。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石門才“吱呀”一聲打開,劉蓁兒站在門內,身上披著件灰鼠皮披風,鬢邊的銀絲比兩年前又多了些,臉色蒼白得像殿外的冰雪。
    “阿沐?”劉蓁兒的眼中滿是震驚,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手緊緊攥著披風的係帶,“你怎麽……你怎麽回來了?”
    “姨母,我不能回來嗎?”秋沐走進石室,目光掃過屋內的陳設。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隻是案上的蘭花換成了幹枯的蓮蓬,牆上的琴蒙著厚厚的布,連空氣中都彌漫著苦澀的藥味。
    劉蓁兒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最終卻隻是轉身往內室走:“外麵冷,進來吧。”
    內室比外間暖和些,燃著一盆銀絲炭,卻驅不散眉宇間的沉鬱。劉蓁兒親手倒了杯熱茶遞給秋沐,手指在杯沿上反複摩挲,像是在斟酌詞句:“你……收到於長老的信了?”
    “收到了。”秋沐接過茶盞,指尖觸到溫熱的瓷麵,卻暖不了心底的寒意,“姨母也在聯名書上簽了字,是嗎?”
    劉蓁兒的手猛地一顫,茶水濺出,燙紅了她的手背。她卻渾然不覺,隻是望著炭盆中跳躍的火光,聲音低啞:“阿沐,你聽我解釋……”
    “我聽。”秋沐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支持於長老?為什麽說我不配做閣主?為什麽……要同意那個‘驚蟄計劃’?”
    這些問題像冰錐,堵在她喉嚨裏一路,此刻終於問出,卻見劉蓁兒的臉色越發蒼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穿著鵝黃色襖裙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跑進來,手裏還拿著一串糖葫蘆,看到秋沐,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姐姐!”少女撲過來,一把抱住秋沐的胳膊,糖葫蘆上的糖霜蹭到她的衣袖上,晶瑩剔透,“你怎麽回來啦?我聽王伯說你來了,還以為他騙我呢!”
    秋沐看著眼前這張明媚的臉,心頭一暖,所有的尖銳瞬間都斂了起來。芊芸比兩年前長高了不少,眉眼間褪去了稚氣,卻依舊像顆小太陽,走到哪裏都帶著暖意。
    “芊芸。”她抬手,輕輕拂去妹妹發間的碎雪,“兩年不見,又長漂亮了。”
    秋芊芸被誇得臉頰泛紅,卻依舊緊緊抱著她的胳膊,像隻黏人的小貓:“姐姐才漂亮呢!我聽人說你在長寧宮生了兩個小寶寶,是不是真的?快給我講講,是像你還是像……”她話說到一半,忽然被劉蓁兒嚴厲的眼神打斷,連忙改口,“像……像咱們南靈的小娃娃?”
    秋沐知道她想說什麽,心裏微微一澀,卻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像我多些,尤其是小女兒,眼睛圓圓的,跟你小時候一樣。”
    “真的嗎?”秋芊芸眼睛更亮了,拉著她往軟榻邊坐,“那等我回去了,能不能抱抱他們?我給他們做了小老虎鞋,繡了好幾天呢!”
    “當然能。”秋沐的笑意深了些,“等處理完這裏的事,我就帶你回長寧宮。”
    “太好了!”秋芊芸歡呼一聲,忽然想起手裏的糖葫蘆,連忙遞到秋沐嘴邊,“姐姐嚐嚐,這是山下買的,可甜了!我特意留了最大的一串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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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葫蘆的糖衣在燈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秋沐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帶著點微酸,像極了小時候姐妹倆分食一串糖葫蘆的味道。
    “真甜。”她由衷地說。
    劉蓁兒看著相擁說笑的姐妹倆,臉上的緊繃漸漸鬆弛,卻依舊沉默地坐在一旁,指尖無意識地摳著炭盆的邊緣。
    “阿姐,你都不知道,你走的這兩年,秘閣有多冷清。”秋芊芸剝開一顆糖葫蘆塞進嘴裏,腮幫子鼓鼓的,“於爺爺天天板著臉,動不動就訓斥人,我娘也總唉聲歎氣,連王伯都不敢多說話。還是你在的時候好,能陪我去後山摘野棗,還會給我講北境的故事。”
    秋沐的心沉了沉:“於長老……這兩年一直這樣?”
    “可不是嘛。”秋芊芸撇撇嘴,“尤其是你和北辰簽了和約之後,他天天在元老會上罵你,說你忘了仇恨,忘了死去的那些人。我娘勸過他幾次,他還跟我娘吵,說我娘跟你一樣,被北辰的糖衣炮彈騙了。”
    她忽然湊近秋沐,壓低聲音:“姐姐,我偷偷告訴你,前幾日於爺爺把我娘叫去他房裏,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我娘回來就哭了,第二天就同意在那什麽書上簽字了。”
    秋沐的目光轉向劉蓁兒,見她臉色煞白,嘴唇緊抿,顯然是被說中了心事。
    “芊芸,去給你姐姐端點點心來。”劉蓁兒忽然開口,聲音有些發顫。
    “哦。”秋芊芸雖有些不情願,還是乖乖起身,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姐姐你等著,我去給你拿杏仁酥,是我親手做的呢!”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內室裏又恢複了寂靜。炭盆中的銀絲炭漸漸燒成灰燼,暖意也淡了幾分。
    “姨母,芊芸說的是真的嗎?”秋沐看著劉蓁兒,“於長老跟你說了什麽?”
    劉蓁兒沉默了許久,終於抬起頭,眼眶泛紅:“阿沐,我對不起你。”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秋沐的聲音有些哽咽,“我要知道為什麽!你明明說過,仇恨是毒藥,為什麽突然就變了?你去臨城看到了什麽?是不是於長老拿什麽威脅你?”
    劉蓁兒猛地別過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我看到了……看到了臨城的百姓在給南霽風磕頭,說他是活菩薩。”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恨意,“他們忘了嗎?當年北辰的鐵騎踏過臨城時,燒了多少房子,殺了多少人!南霽風的父親,就是死在臨城的戰場上,他現在假惺惺地散糧,不是收買人心是什麽?他是想讓南靈的百姓都忘了仇恨,忘了血債!”
    秋沐愣住了。她沒想到,劉蓁兒的轉變竟源於此。
    “姨母,散糧是為了讓百姓活下去。”她試圖解釋,“臨城遭了災,百姓們快餓死了,南霽風的糧食救了他們的命,他們感恩是人之常情。這跟仇恨無關,跟收買人心也無關。”
    “怎麽無關?”劉蓁兒激動起來,猛地站起身,“他救了人,人就會念他的好,將來若是再開戰,臨城的百姓還會幫著我們嗎?他們隻會幫著那個給他們糧食的南霽風!阿沐,你太天真了!你以為他跟你談和議、開互市是為了什麽?他是在養精蓄銳,等時機成熟了,就會一舉吞並南靈!”
    “這隻是你的猜測!”秋沐也站了起來,“北境的百姓也盼著安穩,他們不想打仗,北辰的皇帝也未必願意再起戰事!”
    “你怎麽知道是猜測?”劉蓁兒從袖中掏出一封密信,狠狠摔在案上,“這是於長老找到的證據!南霽風在暗中訓練死士,囤積糧草,他根本就沒打算遵守和約!‘驚蟄計劃’不是要挑起戰火,是要先下手為強,絕了這個隱患!”
    秋沐拿起密信,展開一看,上麵的字跡潦草,記錄著北辰軍營的動向,甚至還有南霽風與將領的“密談”。可她越看越心驚——這些所謂的“證據”,漏洞百出,更像是刻意編造的。
    “這是假的。”秋沐將密信拍在案上,“南霽風若真要備戰,絕不會留下這麽明顯的痕跡。這是於長老偽造的,他在騙你!”
    “我不信!”劉蓁兒捂著耳朵後退,“於長老跟我說了,你被南霽風迷惑了,連他給你的那半塊櫻花玉佩都當成寶貝。阿沐,你忘了你母親是怎麽死的嗎?你現在幫著他,對得起你母親嗎?”
    提到母親,秋沐的心像被狠狠揪住。母親的死因一直是個謎,秘閣上下都說是北辰所為,可她總覺得事有蹊蹺。
    “母親的死因……”秋沐的指尖捏著那封偽造的密信,紙頁邊緣被攥得發皺,“姨母,你當真以為母親是被北辰所害?”
    劉蓁兒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難道不是嗎?當年你母親作為南靈使者前往北境,歸途遭遇伏擊,隨行護衛無一生還。除了北辰的暗衛,誰有這樣的能耐?”
    “可卷宗裏記載,伏擊者使用的弩箭,是西燕王朝的製式。”秋沐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那是前朝遺物,北辰軍營早已改用新式弩機,絕不會用這種笨重的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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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如驚雷落地,劉蓁兒臉色霎時慘白。她踉蹌後退,撞在炭盆邊緣,火星濺到披風上燙出焦黑小洞,卻渾然不覺。
    “你……你怎麽知道這些?”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秋沐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本是隨口試探,卻沒想到真的戳中要害。那些關於母親死因的疑點、卷宗裏語焉不詳的記錄,此刻都有了指向。
    “我查過秘閣舊檔。”秋沐緩緩道,“在你掌管的‘靜塵居’密室裏,藏著一卷未被收錄的殘頁,上麵畫著那種弩箭的圖樣,旁邊上有個圖騰——‘櫻花’樣式。”
    劉蓁兒的嘴唇翕動著,淚水洶湧而出,再也維持不住鎮定。她猛地跪倒在地,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顫抖。
    “是……是我瞞了你。”哭聲混著嗚咽,像被寒風撕裂的布帛,“阿沐,我對不起你母親,更對不起你……”
    內室石門被輕輕推開,秋芊芸端著杏仁酥站在門口,見此情景嚇得碟子落地,酥餅撒了一地。
    “娘!你怎麽給姐姐跪下了?”少女驚呼著跑來,想扶劉蓁兒,卻被母親揮開的手擋開。
    “芊芸,你先出去。”秋沐的聲音異常平靜,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心口的寒意正順著血脈蔓延,凍得四肢百骸發疼。
    “可是……”
    “出去!”秋沐加重語氣,目光銳利如刀。秋芊芸從未見過姐姐這般模樣,嚇得眼圈一紅,轉身跑出內室,石門在她身後緩緩合上,隔絕了外麵的一切聲響。
    “現在,可以告訴我真相了嗎?”秋沐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劉蓁兒,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劉蓁兒抬起頭,滿臉淚痕,鬢邊銀絲散亂地貼在臉頰,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蒼老十歲。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某種決心,從頸間摘下一枚小巧銀鎖,顫抖著遞給秋沐。
    銀鎖樣式古樸,刻著繁複雲紋,打開鎖扣,裏麵並非尋常吉祥話,而是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玉牌,上麵刻著篆書“燕”字。
    “這是……”秋沐指尖觸到冰涼玉牌,心頭猛地一顫。
    “這是西燕王朝的皇族信物。”劉蓁兒的聲音帶著濃重鼻音,“阿沐,你不是南靈公主,更不是尋常秘閣閣主。你是前朝西燕遺孤,是西燕末代帝——上官惗。”
    “西燕……遺孤?”秋沐如遭雷擊,踉蹌後退,玉牌從指尖滑落,掉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響聲。
    那個隻存在於史書裏的王朝。那個百年前被南靈與北辰聯手覆滅的王朝。
    難怪母親死因蹊蹺,難怪秘閣行事總帶莫名偏執,難怪於長老對北辰有著近乎瘋狂的恨意……所有疑點像散落的珠子,被這一句話串成線,指向一個讓她無法呼吸的真相。
    “不可能……”秋沐搖著頭,聲音嘶啞,“我出生在北辰相府,南冶帝待我如親女,怎麽可能是西燕遺孤?”
    “那是你母親的安排。”劉蓁兒撿起玉牌,重新塞回她手中,“你母親是西燕王後的孫女,當年王朝覆滅時,西燕王後寺廟祈福逃過一劫。”
    她頓了頓,淚水再次湧出:“你母親從未忘記複國之誌,卻又舍不得你卷入紛爭。她掌管秘閣,一方麵是為積蓄力量,另一方麵也是想護著你,讓你安穩度日。直到她發現北辰與嵐月皇室都在追查西燕遺脈,才不得不前往北境,想與當年舊部接頭,卻沒想到……”
    “是於長老他們。當年的元老會,本就是西燕舊臣組成的核心。他們等了百年之久,從青絲等到白發,早已沒了耐心。你母親想徐徐圖之,他們卻覺得是錯失良機,為他們的複國大計鋪路。”
    秋沐隻覺天旋地轉,扶著案幾才勉強站穩。母親的慈愛、秘閣的威嚴、甚至她從小到大的認知,都在這一刻崩塌成碎片。她一直以為自己在守護南靈安寧,卻沒想到,從出生起就背負著一個王朝的血海深仇。
    “那‘驚蟄計劃’……”秋沐的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根本不是為了刺殺南霽風,而是為了……”
    “是為了複國。”劉蓁兒閉上眼,聲音裏充滿絕望。
    秘閣的寒夜總比別處來得更沉。靜塵居內室的炭火已燃至灰燼,僅餘幾點火星在炭灰下明滅,映得秋沐手中的“燕”字玉牌泛著冷光。她指尖反複摩挲著玉牌上的紋路,那些鑿刻的痕跡像極了母親留在舊物上的指印,熟悉又陌生。
    “複國……”秋沐低聲重複這兩個字,聲音在空曠的石室裏蕩開,撞在石壁上折回,竟帶了幾分自嘲的回響。“百年前西燕覆滅時,屍骨成山,血流成河。如今你們想重燃戰火,是要讓南靈與北辰的百姓再嚐一遍妻離子散的滋味嗎?”
    劉蓁兒跪在地上,雙肩仍在顫抖,卻倔強地抬起頭:“可我們西燕的百姓,百年間活得像陰溝裏的鼠蟻!他們隱姓埋名,不敢認祖歸宗,連祭祀先人都要偷偷摸摸!這難道不是血海深仇?”
    “仇恨能當飯吃嗎?”秋沐猛地將玉牌拍在案上,案上的青瓷茶杯被震得跳起,滾燙的茶水潑濺而出,在案幾上暈開深色的痕跡,“我在北境見過一些聚居的村落,那應該會是西燕的百姓。他們種著北辰的田,娶了南靈的妻,孩子會唱兩國的歌謠。他們要的不是什麽複國,是能安穩地看著孩子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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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蓁兒被問得一噎,嘴唇翕動半晌,才憋出一句:“那是他們忘了本!”
    “是你們不肯讓他們忘!”秋沐的聲音陡然拔高,眼中翻湧著壓抑多年的情緒,“母親掌管秘閣二十年,從未主動挑起過一次衝突。她偷偷資助西燕後裔,不是為了讓他們囤積兵器,是為了讓他們蓋學堂,種莊稼!你們以為她懦弱,可她比誰都清楚,真正的傳承不是靠刀槍,是靠活著的人!”
    這話像重錘砸在劉蓁兒心上,她猛地伏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沒辦法啊!”
    她的哭聲裏混著無盡的絕望:“於長老他們手裏握著西燕最後的名冊,那上麵有三千多個散落各地的後裔。他們說,若是我再拖著不執行‘驚蟄計劃’,就把名冊交給南靈皇室,讓這些人都去做刀下鬼,他們連孩子都不肯放過!”
    秋沐的心猛地一沉。她終於明白,姨母這兩年的憔悴並非全因憂思,是被架在火上烤的煎熬。那些看似溫和的妥協,背後全是刀光劍影的脅迫。
    “‘驚蟄計劃’具體是什麽?”秋沐俯身扶起劉蓁兒,她的手腕冰涼,像揣著塊寒冰。
    劉蓁兒被她扶著坐到軟榻上,接過秋沐遞來的熱茶,指尖捧著茶杯卻暖不起來,聲音依舊發顫:“於長老聯合了北辰二皇子南焊錫,還有西燕舊部裏的激進派。他們打算在除夕那天,趁南靈皇室在長信宮設宴,用特製的迷藥放倒守衛,再由南焊錫派來的死士偽裝成舞姬,刺殺南冶帝與太子。”
    秋沐的眉頭瞬間擰緊:“刺殺成功後呢?”
    “他們會放出消息,說是北辰睿王南霽風主使,逼南靈與北辰開戰。”劉蓁兒的聲音低得像耳語,“到時候西燕舊部會在南北邊境同時起事,打著‘清君側,複燕土’的旗號,趁亂奪取城池……”
    “瘋子!”秋沐猛地站起身,案幾被她帶得一晃,“南焊錫是什麽人?他是想借西燕的手攪亂南靈,好趁機奪權!你們以為他會真心幫你們複國?等你們沒用了,第一個被滅的就是西燕餘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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