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殘棋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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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冬雨裹著鹽粒砸在烏篷船上,沈硯舟望著艙底滲出的積水漫過棋盤,黑子已被鹹水蝕成模糊的灰。
船尾搖櫓的老漢哼著運河小調,沙啞的嗓音混著冰碴刮擦船板的聲響,恍惚間竟與二十年前謝明微離京時的馬蹄聲重疊。
"公子,前頭就是臨安驛了。"
沈硯舟的竹骨折扇挑開艙簾,扇骨暗藏的磁石突然輕顫——岸邊蘆葦蕩裏閃過道玄色人影,腰間佩玉的紋路正與江懷硯奏疏上的河圖暗紋嚴絲合扣。
他指節叩擊船板,三枚浸透的棋子突然沉底,在積水中拚出殘缺的"巽"字。
臨安驛的燈籠在暮色中搖晃,燈影將牆上的鹽漬映成張牙舞爪的鬼麵。沈硯舟撫過客房板壁的裂痕,指尖沾著的白霜忽然泛藍——正是邙山鹽礦特有的觀音淚結晶。
當更夫梆子敲過三更,窗欞突然被鹽粒擊穿,混在雪籽裏的蠟丸遇熱炸開,顯形的密信邊角繡著玄夜司的飛鷹暗紋。
"沈家茶園東南角,槐下三尺。"
沈硯舟的扇骨挑開蠟丸夾層,磁粉吸出的寒鐵碎屑在燭火中凝成北鬥。
他忽然想起那個暴雨夜——謝明微立在欽天監簷角,腕間銀鈴震碎雨簾的模樣,與密信上飛鷹撕咬"巽"字的姿態如出一轍。
五更天的沈氏茶園飄著腐葉與鐵鏽交織的腥氣。沈硯舟的靴底碾過凍硬的鹽漬,忽然在東南角的槐樹下踩到塊凸起。
鐵鍬破土的瞬間,混著熒粉的鹽晶從土層滲出,竟顯形出工部密檔的殘頁——永昌二十三年七月初九,三皇子親批的"漕銀改道"朱批,正蓋著沈家祖傳的鹽引印鑒。
"公子當心!"
隨從突然撲倒沈硯舟,淬毒的弩箭擦著他耳際釘入槐樹。樹皮裂開的刹那,二十年前埋鹽的陶甕轟然炸裂,醃透的密信如雪片紛飛。
沈硯舟的折扇挑起半張殘頁,混著熒粉的"熒惑守心"四字正吞噬他父親的私印。
臨安城外的破廟裏,沈硯舟望著篝火吞噬密信殘片。當混著鹽粒的寒風掀開供桌破布,半枚染血的謝府舊玉突然滾落——玉玨缺口處的磁粉正吸附著他袖中殘棋,在香灰裏拚出江懷硯的官印紋樣。
"沈公子別來無恙?"
江懷硯的月白官服自殘垣後轉出,腰間佩玉的河圖暗紋遇火泛藍。
他指尖彈射的鹽晶突然爆燃,在供桌上燒出北境鹽道圖:"謝尚書當年埋這玉玨時,可曾說過"璿璣局中局"?"
沈硯舟的折扇突然裂成兩截,扇骨暗刃挑開江懷硯前襟——心口箭疤旁新烙的飛鷹刺青,正與密信上的玄夜司暗紋嚴絲合扣。
當廟外傳來馬蹄聲,謝明微的銀鈴輕震突然刺破寒夜,驚得供桌上的鹽晶棋盤轟然崩塌。
子時的運河飄著鹽霧,沈硯舟立在烏篷船頭,望著對岸玄鷹旗在風雪中翻卷。
謝明微的紫金蟒袍掠過冰麵時,腕間銀鈴震碎薄冰,二十年前沉船的鎖鏈聲突然在河底轟鳴。
"沈大人可喜歡這份大禮?"
謝明微的銀針挑開冰層,醃在鹽晶裏的沈家老仆頭顱浮出水麵。當混著熒粉的"巽"字暗碼吞噬冰麵倒影,沈硯舟忽然想起那個雪夜
——她立在陰山鹽甕前輕笑的模樣,比此刻的觀音淚更毒三分。
"這棋局..."他碾碎袖中殘棋,靛藍粉末隨風飄向對岸,"蕭尚書打算下到幾時?"
謝明微的青絲掃過玄鷹旗,發間銀鈴震落最後一片雪幕:"待到沈公子看清..."冰層突然炸裂,醃透的工部密檔浮出河麵,"棋局本是血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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