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鈴音打斷對峙，他快速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
    接著，他的臉驟然變得慘白。
    “放開他，王隊。”
    王德明怔住了，抬眼看了看程新，隨後緩緩鬆手。
    陳明遠如脫力般踉蹌退了兩步，下意識抓住自己的衣領，氣喘籲籲。
    程新盯著屏幕，連聲音都透著一種顫。
    “剛從醫院打來的電話，那批藥又害死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三歲的小女孩，另一個是懷孕八個月的孕婦。”
    整個辦公室突然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陳明遠盯著地板，指尖不停地在衣領上搓動。
    他的臉，一開始還掛著些許鐵青，慢慢整個褪成病態的蒼白。
    他張了張嘴，好像想說點什麽。
    可最終咬住了嗓子，發不出一個字。
    一旁的王德明，轉身猛地朝牆砸了一拳。
    砰！
    他的手揚起鮮紅的血跡，指節皮肉破裂，血瞬間順著斑駁牆麵滑下。
    而他像完全沒感覺到疼，站在那兒，低著頭。
    程新的目光從王德明的拳頭掃到陳明遠。
    “陳組長。”這三個字從他嘴裏蹦出來。
    “你信不信，那個孕婦的丈夫剛才哭著在電話裏講，他們夫妻昨晚還在嘮叨，給肚子裏的孩子取個名字怎麽好。”
    陳明遠聽著，身子整個抖了一下。
    腳下一晃，後退了兩步，靠在牆麵穩住才沒倒。
    程新看了他一眼，往前逼近一步：
    “規矩！陳組長，想說什麽規矩？好，我問你！這些規矩能把那個三歲小女孩拉回來？”
    陳明遠額頭上的汗攢成了水珠，像小溪一樣滴滴答答。
    “我……我得把這事匯報給上邊……”
    終於，他憋出幾個字，還是卻斷斷續續的。
    程新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匯報啊？匯報什麽，你倒是給我講明白！”
    他略微傾身靠近陳明遠：
    “是去匯報，講你們口口聲聲的‘規矩’，結果害死了人？又或者匯報你們那高高在上的‘命令’，直接剝奪了一個三歲孩子長大的機會？”
    陳明遠低頭，他努力咽了口唾沫，卻感覺喉嚨像塞了團棉花一樣堵著。
    他張著嘴喘氣，汗水沿著臉頰像斷線珠子。
    “我……這……這事……”他猛吸好幾口氣，絞盡腦汁想接話。
    程新聽著這支離破碎的表態，臉上的冷笑又深了幾分。
    “你，還有臉說話？陳組長——你看看你，臉白成什麽樣子了！”
    程新還沒停，繼續步步追問。
    陳明遠的手指拚命扣住牆壁。
    “我……我得打個電話。”他掏出手機，手抖得跟篩子一樣。
    盯著屏幕按了半天，卻沒按對號碼。
    程新直接伸手把手機搶了過來，隨即狠狠摔在地板上。
    手機碎裂的聲音突然打破了房間裏的壓抑。
    破碎的屏幕、散落四處的零件，電池滾到了辦公桌底下。
    “你這個時候打電話？”程新聲音裏透著嘲諷。
    “打給誰？上邊？還是你的那些領導？”
    他頓了頓，嘴角微微挑起。
    “讓他們來教教你，怎麽麵對那個小女孩的父母！又或者，怎麽替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開口交代！”
    陳明遠已經被擠得退無可退，整個人癱靠在牆上。
    王德明站在旁邊，拳頭攥得像鐵杵。
    就在空氣即將凝固的時候，辦公室的門猛地被推開。
    一個警員慌慌張張衝了進來：
    “不妙了！那個孕婦的丈夫……手裏拿著刀，直接闖進了玉峰醫療！”
    “哪個科室？”王德明語速快得像是連珠炮，生怕漏掉什麽關鍵。
    “婦產科！”警員大口喘著氣，話音剛落，整張臉紅得像燒著了的炭：
    “那人，情緒不對！一路狂奔，撞翻了幾個護士！現在拿刀抵住院長的脖子，硬要醫院給個交代！”
    陳明遠聽完，腿一軟——身體瞬間像被抽去了骨頭。
    “快！派人——快製止住他！”
    辦公室的風暴還沒平息，程新那句冷淡的話像刀子一樣插了進陳明遠心裏。
    陳明遠捂住額頭，嘴唇微微哆嗦，臉色慘白得像紙。
    王德明伸手拽住程新：“都什麽時候了！你別再火上澆油了！趕緊走吧！”
    三人一路急匆匆趕到醫院。
    婦產科外的走廊簡直像炸了鍋，根本沒個章法。
    護士們瑟縮在牆角，抱成一團，連看都不敢看那邊的辦公室。
    幾個保安靠著門站著，手裏拿著警棍，可就是沒聽見一個敢動的。
    程新眯起眼睛看向遠處。
    那間辦公室裏，一個中年男人半靠在辦公桌上，臉憔悴得像枯敗的樹葉。
    他手裏緊握著一把刀，像擰緊的弓弦一樣抵在院長的頸側。
    那緊繃的手臂上筋鼓動得像要破掉，目光灼人。
    男人低吼著，沙啞的聲音拖著濃烈的憤怒，一字一句撕裂房間的空氣：
    “我的老婆！我的孩子！都沒了！你們拿什麽還我？！”
    院長鼻尖冒著汗，手發抖，話說得磕磕絆絆：
    “我們……我們隻是按照醫院的規定在辦事……”
    “規定？”男人嘴角抽動，突然失去耐心：
    “你們的規定就是死人條條框框？！”
    門口站著的陳明遠，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
    嘴微張，卻一個字卡在喉嚨裏擠不出來。
    他目光僵直，背後冒出虛汗。
    那一刻，他像被釘死在原地，連邁一步的勇氣也沒了。
    他從沒想過，冰冷的規章能將一個人逼成這模樣。
    程新緩緩往前走，步子沉穩，眼神壓著嚴肅，讓人不敢喘氣。
    他環顧四周，醫院裏的人的恐慌一覽無遺。
    他停下來，衝男人開口：“先生，我叫程新，是一名律師。”
    頓了兩秒，他繼續說：
    “我保證能讓害死你家人的人一個也逃不掉。但是，現在你能不能先放下刀。”
    握刀的男人猛地轉過臉。
    充血的眼睛像熬了幾天幾夜未睡，死死盯著程新。
    他聲音嘶啞，憤怒的對著程新吼道：
    “你告訴我，有什麽代價能換回我老婆！有什麽代價能讓我孩子從頭再活過來？！你能嗎？！律師！律師能調人命嗎？！”
    程新聞言沒有說話，隻是站在走廊正中，靜靜注視著對麵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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