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東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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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東施
他該怎麽還?
他拿什麽還?
時雨眉頭微蹙,唇線緊抿,眸光微微閃動,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沉重的說道:“賤民無以為報。”
就算如今自己的命已然被晏聽買走,可他也不願為他效忠,亦或是追隨他,可他也深知自己無力償還那五百金。
思慮再三,他雙膝一軟,準備給他跪下,但晏聽似乎也清楚他的心思,他眼疾手快的抬手扶住了時雨,說道:“不必如此。”
直起身板後,時雨便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作聲,這五百金於他而言,足夠他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了,可於晏聽而言卻是舉手之勞,雖知自己低人一等,可沒想到會這麽低。
晏聽帶著他,躲到了一間還未開鋪的店家底下躲雨,自把傘收起後,誰也沒再說過一句話。
兩人就這麽傻傻的站著,看著小雨淅淅瀝瀝,也不知道在等什麽。
比起那些有目的,這種不知為何的也非常可怕,無盡的猜想與臆測總歸也不好受。再加上他應該有多日未曾進食了,而適才又消耗了這麽多體力,此刻又正逢開春的雨季,體溫用不了多久,就降了下來。
“阿嚏!”寒風從二人之間拂過,本就冷得瑟瑟發抖的時雨一時沒繃住,打了個噴嚏。
打完噴嚏後,他立馬就抬手捂住了口鼻試圖掩飾尷尬,沒遮住的臉頰處,泄出一抹淡淡的紅暈,眸光閃動,眼裏漾著不知所措。
晏聽愣了愣,這才意識到時雨身上隻穿了件破爛的薄衣,見狀他立馬就解下了身上的氅衣,遞了過來想幫時雨披上。
而時雨當即又是一陣不知所措,他立馬手忙腳亂的製止晏聽。
“使不得公子”,他自知一身泥濘不敢觸碰晏聽,可他也不敢真的讓晏聽,把這麽貴重的東西穿在自己身上,趕忙製止道:“使不得。”
“一件氅衣罷了”,知道他對自己也有所顧忌,晏聽便使了點力氣,硬把氅衣給他披上,直至渾身被氅衣的溫暖所包裹時,他才徹底老實了下來,晏聽耐心的幫少年係好了節,溫聲道:“別凍著。”
那一瞬,時雨又紅了臉,他默默低下頭,顫聲道:“多,多謝。”
麵對晏聽,他能給的唯有“謝謝”二字。
他覺得男人們的心思都一樣,接近自己的目的隻有一個,眼前之人也一樣。
盡管他比自己先前所遇的那些人,長得都要好看,也盡管他看上去文質彬彬,一副正直的模樣。
可他也是男人,他不甘,他不願。
晏聽眉頭微蹙,思索半天後終張了張口問道:“你……可有去處?”
時雨沒有抬頭,靜默片刻後,他小聲的回答道:“沒有……”
聽到他問到關鍵問題了,時雨的心不自覺的揪起,氅衣掩蓋下的手也不自覺的攥緊,心中有千萬個不願。
可他也深知自己身無分文,無處可去了,上一次被人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人販子,而他為了一口飯,把命都搭進去了,這次他又要被賣到哪裏?
又要受到什麽樣的折磨?
“我非是本地人,若你不嫌棄”,晏聽的聲音更小,他用最溫柔的語氣,小心翼翼的問道:“不如隨我回金川吧?”
聞言時雨緩緩抬起頭,狐疑的看向晏聽,思慮再三後,試探性地道:“可,可是需要我做什麽?”
他鼻尖,臉頰都被凍得通紅,眸光微微閃動著,眼裏都是恐懼。
晏聽:“………”
他像是被自己的問題給問住了,一時間也沒有回答,整個人看上去愣愣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什麽。
可這又不是什麽很難回答的問題,為何他會愣怔成這樣?
畢竟自己若是跟他回去,無非就隻能給他做個下人,替他辦事罷了,難不成,他真與那些人一樣,對自己有那種心思?
想到這裏,時雨頓時感到一陣失望。
果然,男人都一個樣。
接近自己,就隻有一個目的。
可若是如此,那跟誰不是跟?
回想起自己從前的遭遇,其實都大差不差,若是如此,不如……
時雨咬碎了牙,心灰意冷,萬念俱灰,在那一瞬他便被迫說服了自己,抿了抿唇,硬著頭皮問道:“公子可是,要我做……做男寵?”
“不,不是”,晏聽猛地一怔,雙眸猝然睜大,沒料到他會這樣問自己,他不受控製的紅了耳根,立馬否認道:“你誤會了,我,我對你絕非此意,我,我隻是……”
不是?
時雨立即又問道:“那便是下人?”
“也不是!”晏聽急得連忙擺手。
“莫不是,”時雨逐漸皺起眉頭,愈發感到不解,喃喃道:“要把我賣到別處?”
“不可能!不會!”晏聽提高了音量,趕忙否決道:“我不會那樣對你!”
時雨再度開口:“那公子……”
晏聽怕他再問出什麽稀奇古怪的問題,幹脆抬手捏住了時雨的雙肩,微微俯下身子與他對視,溫聲解釋道:“相信我,我不會對你有那種心思,也不會把你當做仆人,更不會把你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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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雨見狀縮了縮脖子,但卻並沒有後退,麵前之人劍眉底下包裹著的眸子裏,眼神堅定而又認真,他們對視了一會,時雨感覺到自己心髒沒理由的用力撞擊了一下胸膛,臉頰頓時開始發燙。
眼看著晏聽思索片刻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直截了當的對他說道:“我或許給不了你什麽,但我能給你一處住地,讓你衣食無憂,不在受製於人,不在顛沛流離,而你什麽都不用做,就,就……”
“公子”,不太明白他為何忽然又沒了聲,但時雨原本心灰意冷的心,此刻卻隱隱開始動搖,他輕聲問道:“那你圖什麽?”
晏聽張了張口:“我……”
他欲言又止,神色極其複雜,像是想說,又沒法說的模樣,而時雨更加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不是男寵,不是仆從,更不是因為利益。他不明白,那自己於晏聽而言,到底有什麽用。
不及思索,可能是怕時雨多想,晏聽又趕忙說道:“你很像我一位故人。”
時雨雙眸微微睜大,有些吃驚道:“啊?”
時雨可能不明白,但沈鈺再清楚不過了,他說的故人,正是自己。也是追憶到此處,沈鈺才終於醍醐灌頂,瞬間便明白了晏聽為何會用時雨,來作為複活自己的對象。
兩人之間卻有些相似之處,但時雨無論是體型還是五官,都更偏柔弱一些,若是精心裝扮一番,說是位女子也不足為過。
“真的”,晏聽又接著說道:“他於我而言,是這世上最重要的人,他……”
可連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他便再次頓住了,想來應該是回憶起從前與沈鈺的過往。雖然他從不言說,可他們曾經都將彼此放在了心尖尖上,是對方在這世上最重要的存在。
但沈鈺未曾對他有過除了親人以外的情感,至於晏聽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他從前也並不知曉。
或許是不知該怎麽跟時雨描述自己,眼看著他的眸光從激昂,漸漸平息,最後又變成一片柔和,唇瓣一啟一合,他溫聲道:“他很好。”
但聽到此處,時雨的心中便多了一份坦然,甚至忽然就能理解為何晏聽會這般待自己,想來失去那位故人的滋味也並不好受。
畢竟時雨自出生起,便沒有親人,他徹頭徹尾就是個孤兒。自他有記憶起,便一直身處於流浪之中,所以從來都不知曉,有朋友,有親人是什麽滋味。
時雨的心中無端對晏聽產生了幾分好感,總覺得他跟曾經所遇見過的那些男子,都不太一樣。
“從前我一無所有,沒能讓他過過一天好日子”,他想起與沈鈺年幼時在外頭流浪的時候,喃喃道:“可後來我什麽都有了,他卻不在了。”
說道這裏,他鼻尖微酸,眼裏蒙上一層灰色,捏著少年肩膀的手逐漸鬆開,垂下,最後轉過身去,抬頭看向遠處,無力的說道:“是我無能……”
沈鈺:“………”
或許是此刻這份情愫被赤裸的擺在了自己麵前,沈鈺隻感到一陣百味雜陳,隱約記得他與晏聽之間後來還發生過些事,但具體是什麽他又想不起來了。
但時雨卻覺得晏聽還真是重情重義,畢竟自己身為男子,既然是像故人,那便極有可能是兄弟一類的,所以看他如此傷感,時雨的心也徹底軟了。
他靜默了片刻,也徹底說服了自己,輕輕一聲歎息之後,他便鼓起勇氣上前一步,對晏聽說道:“公子……”
“尊主!”就在這時,時雨才注意到不遠處傳來“噠噠”的馬蹄奔跑聲,小雨中,一名衣著與晏聽有些相似的男子,披風翻滾,一手扶鞍,一手執鞭,此刻正朝著他們狂奔而來。
宗主?當聽到這個稱呼時,時雨愣住了,但不及思索。
“籲”,駿馬揚蹄而落,那名男子一個翻身下了馬,手掌抵著拳頭,單膝下跪,仰頭看向晏聽,喚了他一聲:“尊主。”
晏聽的臉色不動聲色的沉了下來,它姿勢不變,瞳仁向下,淡聲問道:“何事?”
“派中傳來急報”,那名男子看起來像是晏聽的下屬,他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喜不自勝,回答道:“夫人已有身孕。”
晏聽雙眸微睜:“………”
聞言時雨也愣住了,心中當即像是打翻了好幾種醬料,混在了一起,百味雜陳。
甚至還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他覺得自己被晏聽狠狠的耍了,當即有些惱羞成怒。
“多謝公子好意”,時雨抬手一扯,將晏聽幫他係上的結給解開,利索的把氅衣脫了下來。
“賤命一條,不勞公子費心”,隨著晏聽在轉身的瞬間,時雨便慪著氣把氅衣往晏聽懷裏一塞,扭頭就跑。
雨後的街道,被衝洗得幹幹淨淨,沒有了往日的塵埃。在路麵上留下了一個個水窪,倒映著天空的蔚藍,時雨落荒而逃的足,踏碎了那一抹蔚藍,帶起了一陣泛著漣漪的灰色。
平日裏一般都是寒川先醒,但這日卻反了過來,沈鈺比他醒得早就算了,更可怕的是他不僅醒了,還把寒川吻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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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寒川也感到一陣匪夷所思,人還未醒,唇瓣就已然被破開,侵略的闖入。
睡意朦朧,一開始他還會配合的攬上沈鈺的腰,享受著這一刻他破天荒的主動,大掌遊離在窄腰之間,一點一點淪陷其中。
可隨著意識逐漸清醒,他發覺好像不太對勁,畢竟沈鈺對自己態度如何他再清楚不過,就算喜歡,就算他也希望如此。但夢終究是夢,而並非現實。
鳳眸猝然掀起,寒川猛的將他推開,隨後坐了起來,麵無表情的看著麵前這個被他推倒的人。
時雨不疾不徐的手撐著床板,緩緩坐了起來,眼眸中漾著一絲蠱惑,嘴角掛著淺笑,柔唇輕啟,他輕聲問道:“怎麽了?你不喜歡嗎?”
“你不是他”,眸光一沉,寒川淡聲道:“他人呢?”
“我怎麽就不是了?”時雨微仰起頭,意味深長的問道:“他用的是我的身體,那日你明明也與我有過床笫之歡,如今我主動獻身於你,為何你不肯了?”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寒川直截了當的回答道:“差了一星半點,那就都不是。”
“可我的眼睛”,時雨換了個姿勢,改為單手撐著床板,寬鬆的衣襟順著幅度往下滑落了些,露出頎長的鎖骨,他又說道:“並不是這樣用的。”
“他人在哪?”寒川沒心思跟他爭論這些,沉聲追問道:“你對他做了什麽?”
“他明明說我像故人”,時雨微微側頭,看向了別處,思緒像是飄遠,他喃喃道:“他愛我,疼我,也是因為像故人。見過我的人都說我像他,可偏偏隻有你卻說我不像。”
“東施效顰”,寒川依舊淡漠,如若沒有沈鈺,他這輩子都不會與麵前之人說這麽多話,憂心著沈鈺狀況的他再次催促道:“他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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