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夢棣意識到說錯話以後，馬上轉而說道：“我若是有事尋他，自是會拿上帖子去沈家，可不能在那裏見麵，惹人閑話。”
    王璿璣言道：“你與我一同逛夜市看花燈就不怕惹別人閑話麽？琳琅要是知道……”
    “無礙，我與琳兒並無婚嫁名份，且她自有心胸不會介意的，誰讓今日是你生辰呢。”
    王璿璣臉色一紅，轉過身過……
    ……………………………………
    劉夢棣與王璿璣一路漫步到了鴻緣樓樓下。
    鴻緣樓外已經將花燈妝點完畢，那些花燈形製奇美，花樣極多，將大街堵了近一半。
    黃昏之時，這裏還會有一場點燈的儀式。
    大前年鴻緣樓是用扮成歡喜天官的人踩著高蹺點的燈。
    前年是用舞獅來點燈，去年則是找了一位花魁搭弓拉箭打翻的燈柱而將燈給點著。
    今年這點燈的花樣自然也是得變，隻是鴻緣樓還保著密，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麽一個方式。
    王璿璣一早就上了二樓去與沈琳琅及眾家小姐說話去了，而劉夢棣則是留在了一樓。
    他站在掌櫃櫃台前，看著眼前張著的白扇麵沉入了沉思。
    他想的其實並不是要寫些什麽畫點什麽，而是在想一會兒送點什麽禮物給王璿璣。
    這個禮物即不能奢華，還能顯出自己心意。
    劉夢棣正苦惱之時，抬頭便看到了站在櫃台後麵的掌櫃。
    那掌櫃慘白著臉，畏懼地看著劉夢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劉夢棣輕笑一聲問道：“你認得我？”
    掌櫃苦著臉說道：“六爺，您這一回又要做甚？五爺他最近好似也沒與您……”
    鴻緣樓是五皇子的產業，他的掌櫃認得劉夢棣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劉夢棣笑道：“放心，今天不與你搗亂。就隻是在想這扇麵上應該寫點什麽畫點什麽。”
    掌櫃言道：“六爺，別怪小人說話難聽。您不通文墨，還是找個名師來寫吧！與您一起來的應該是潛淵先生的外孫女吧？沈家小姐在樓上就是在等她來，還吩咐小人派人在外麵迎接呢。您即是與潛淵先生有這份交情，不如就請他來寫吧，潛淵先生的字乃是天下一絕呀！”
    劉夢棣輕笑一聲說道：“你倒是提醒本王了！”
    劉夢棣說著正想要提筆寫字，但他想起眼前人認得自己，一下子又不想在這掌櫃麵前顯露自己的字。
    他將筆擱在一邊，而後拿起扇子，啪的一下，就將扇子給合了起來。
    正此時劉夢棣的耳邊傳來了一句熟悉的聲音：“爺！”
    劉夢棣轉頭看了過去，隻見得一名十分端莊的世家小姐領著一名丫鬟從樓上走了下來。
    世家小姐自有世家小姐的做派，這種做派是千年累積下來的，可不是一般暴發戶所能模仿得了的。
    劉夢棣嗬嗬一笑，正過身去問道：“琬兒如何在此？”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戶部侍郎李蕘的女兒李琬珺。
    李琬珺應道：“受沈家小姐之邀而來。”
    她說到這裏看了一眼掌櫃將後麵的話頭給收了回去。
    劉夢棣看了一眼往二樓的樓梯口，將李琬珺的手一牽，笑道：“這邊說話。”
    李琬珺被劉夢棣當眾牽手，那臉色馬上就紅了起來。
    隻是她沒有掙紮，任由劉夢棣牽著向一邊而去。
    二人走到鴻緣樓的一角，避過他人的耳朵，劉夢棣這才鬆開對方的手說道：“王璿璣與沈琳琅是為籌備女書院之事而邀請眾位小姐來此的，你多少給個麵子，先應下來再說。這女書院亦是爺我的產業之一，賺了錢將來我分你一些。”
    李琬珺馬上應道：“爺吩咐的事情妾……我自是會做，可不敢與您分什麽銀子，家嚴會怪罪的。”
    李琬珺雖然在別人麵前都是自稱我，但在劉夢棣麵前卻是會自稱妾，像是專屬於劉夢棣的稱呼，更像自己即是劉夢棣的妾一般。
    但上一次劉夢棣卻不讓李琬珺這麽自稱，所以李琬珺便收回了嘴。
    劉夢棣問道：“那你急著下樓離開做甚？”
    李琬珺此時才應道：“適才王家小姐說率濱先生即在樓下，我一想便知是爺您來了，所以下來看看。”
    知道劉夢棣是率濱先生的人其實有不少，而第一個知曉的即不是羅翰文也不是落塵姑娘，而是與劉夢棣一起長大的薛氏姐弟。
    也就是薛玥薛采臣與薛佩薛太子妃。
    李琬珺與薛太子妃極為要好，幾乎無話不談，薛太子妃即是知道了，李琬珺自然也是知道的。
    隻是她們二人並沒有與別人提起過，包括李琬珺自己的父親李蕘。
    對於李琬珺來說，這是她與劉夢棣二人之間值得去守的小秘密。
    劉夢棣連忙說道：“你可別在璿兒麵前說破爺我的身份，她還不知道呢。”
    李琬珺聽到劉夢棣叫王璿璣為璿兒，心中滿是醋意，但她還是言道：“我自是不敢在外人麵前多嘴。”
    劉夢棣又疑問道：“對了，璿兒如何提起了我來？上麵發生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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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琬珺回答道：“樓上的皆是書香門弟出身，其中亦不乏像妾這般的世家小姐。她們家中亦有西席授業，個個都能舞文弄墨，與一般才子無二，自是看上不上什麽女書院。沈家小姐一時間說服不了眾人之時王家小姐卻是開始鄙夷眾女客，說在坐的其實隻知小道，字都不識得幾個。”
    “世家小姐再如何也不至於一個大字也識字吧？璿兒言語過頭了！”劉夢棣笑出了聲來。
    李琬珺應道：“還真就不識得幾個字！”
    “什麽？”
    “王家小姐拿出了一本書來……應該說是手紮吧，上麵盡是些怪字。”
    “怪字？”劉夢棣疑問出了聲來。
    李琬珺說道：“對我們這些女流來說是怪字，但對博學之人來說卻不是，那手紮的每一頁都夾著一張紙，上麵盡是潛淵先生的注解，言說那些字有哪些出處，那些其實字大部份是出自魏晉之時的草楷之書。爺是率濱先生，自是不用看注解也能認出來那些字來。”
    “哦？”劉夢棣越發得起了興趣。
    李琬珺以為劉夢棣想接著問樓上發生的事情，於是她接著說：“此時有一個人指上麵的一字問了一下，王家小姐她……她好似也不太識得，而且潛淵先生的注解裏也沒有這個字的說明。”
    劉夢棣問道：“那是什麽字？”
    李琬珺馬上將右手一展，身後兩步遠的丫鬟連忙走上來遞上了一張紙來。
    她一邊交給劉夢棣一邊說道：“王家小姐說，將來女書院雖然隻會有女先生，但她還是請了率濱先生為助，此時率濱先生即在樓下！眾女客原本是想下樓來看的，但他們靦腆不敢下來，我知是爺來了，所以便……”
    劉夢棣其實沒有聽到多少李琬珺的話。
    因為此時他已接過了那張紙，看到了上麵的字，並狠狠得深吸了口氣，幾乎打斷了李琬珺的話。
    李琬珺疑問道：“爺您也不識得麽？”
    劉夢棣表情嚴峻地說道：“這是個衛字！”
    “衛？”
    “薛青衛的衛字！隻不過它是簡體的！”
    紙上的字的確是個簡體的衛字！
    大部份的簡體字並非是後世原創，而是源於魏晉及盛唐時的草書簡寫，說有千年曆史一點也不過份。
    其中更有不少諸如“葉”字這樣的比繁體字更為古老的甲骨文字。
    隻不過在科舉開始以後，為增加考試難度而去簡就繁，這使得一些簡字藏於“俗體”之中並不被古人常用。
    但簡體字裏卻是有幾個十分古怪且說不清楚來源的字，衛字就是其中之一。
    雖然作者不想承認，但衛字應該是出自小日子的古平假名“ヱ”，因為這兩個字不管是讀音還是字形幾乎是一樣的。
    雖然不知道這件事情具體是發生在什麽時候，但至少清中期是不存在這個寫法的。
    正如“饅”字在宋朝以前並沒有出現過，使得作者在對話裏都用的“饃”字。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小日子簡體的衛字亦是在我們成形以後再回傳給他們的，或是加單人旁，或是在雙人旁，也都是這個字。
    不管怎麽說，在此之前他們並沒有簡體衛字的寫法。
    說得再準確點，這個字就不可能出現在的這個世界線裏！
    劉夢棣連忙問道：“那本手劄現在可還在樓上？”
    李琬珺應道：“即在王家小姐手中。”
    劉夢棣皺著眉頭想了想，這才說道：“琬兒你身上有沒有……算了。”
    “什麽？”
    “沒什麽。”劉夢棣應了一句。
    李琬珺好似明白了劉夢棣的想法。
    劉夢棣不管在人前如何紈絝不堪，如何好色花心，在李琬珺的眼中他就是一個學識精深的率濱先生。
    十大名儒對古籍善本皆有執念，對於李琬珺來說劉夢棣應該也是不例外的。
    雖然李琬珺沒能明白簡字體的出現對劉夢棣的重要性，但她還是從劉夢棣的表情裏看出了對方對那本手劄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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