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裏路，牛車吱吱呀呀的走了一個小時，坐的江竹芽屁股蛋子疼，還不如她走得快呢，隻是帶著孩子，還帶著那麽重的兩個背簍，屁股顛成八瓣兒也得坐。
    這李牛倌昨天給江竹芽到牛棚送過東西，可能是知道李大隊長對江竹芽的態度，等著劉婆子和她兒媳婦下了車，張改改也下了車，他還把江竹芽母子兩個送到了牛棚。
    正常是到了村中間坐牛車的就都下車各自回家了，怪不得能當上牛倌，大小也是個官，有眼力見兒。
    一聽見牛車的聲音，牛棚的籬笆門裏登時衝出了兩個孩子，後麵還有一個人沒到聲先到的：“媽媽，媽媽，是媽媽回來了嗎，嗚嗚嗚嗚，我要媽媽......”
    江竹芽把背簍交給來接的白天佑，跳下車衝進院子，她是最聽不了小糯米團子哭的，每哭一聲都是在她的心上拉刀子。
    “誒呦，媽媽的冰冰寶貝，讓媽媽看看是不是哭成小花貓了，那可就不漂亮了。”江竹芽一把抱起白如冰，摟在懷裏，這小東西眼淚蛋蛋還在睫毛上掛著呢，一聽不漂亮，立刻收了聲。
    “媽媽，冰冰漂亮，冰冰不是小花貓，不會喵喵叫。”嘟著小嘴說話的樣子，晃動著一頭卷發的樣子，真是萌化了人心。
    白天佑帶著白天澤和白天霖都進了院子，江竹芽抱著白如冰出門和李牛倌打招呼的時候，牛車已經掉了頭要往回走了。
    “謝謝李叔。”輩分啥的也無處可論，總之叫叔沒錯，歲數大是大叔，歲數小是小叔唄，自降一個輩分有好處，她把幾塊高粱飴糖放到牛車上：“給孩子甜甜嘴。”
    對於這個大隊的人，江竹芽沒想著如何去討好，但是也不會主動交惡，如今是人家還首先示好，那她更要懂禮，她不知道這李牛倌家有什麽人，但是這樣說終歸是沒錯的。
    “咳，你這孩子一大堆，留著給他們吃吧。”李牛倌官方的客套了一下。
    “還有多的呢，少不了他們的。”江竹芽舉著白如冰的蓮藕一樣的小肉手和李牛倌告別：“和爺爺再見。”
    小可愛笑眯眯的擺著自己的小手，活像一隻胖乎乎的招財貓。
    本來坐在院子裏看孩子的四位老人，和江竹芽打了招呼，問了問此行是否順利，各自回屋了，知道江竹芽跑一天了，肯定是疲憊，他們要是還留在院子裏，江竹芽還要陪著他們聊天。
    江竹芽也帶著孩子進了東屋，把給四個孩子買的牙膏牙刷小毛巾每人一份，自己用自己收著。
    裝牙膏的塑料小桶是一樣的，自己去寫名字區別，小毛巾上圖案不一樣，倒是好區別。
    小糯米團子的毛巾最小，圖案是一朵小桃花，其他三塊小毛巾一樣大，白天霖要了小兔子圖案的，白天澤挑了小狗圖案的，挑剩下一個小豬圖案的，自然是給白天佑，白老大眉頭微微皺了皺，瞬間便舒展了，甚至是嘴角還浮上了一絲微笑，很是愛惜的折疊好收了起來。
    江竹芽這個假媽媽太不靠譜，那麽多圖案，她專門挑了一個小豬的，她當時就想，這個小豬的一定會落到白天佑的手裏，十分想看看他不情願的表情，結果，她失望了。
    白天佑不知道為什麽假媽媽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們分毛巾，當看到最後留給他的是個小豬圖案的時候，她明白了，這假媽媽和他做了個惡作劇，戲弄他呢，他被戲弄了卻有點開心事是怎麽回事。
    “有大蝦酥，大白兔和水果硬糖三種選擇，你們都想吃什麽糖？”江竹芽從背簍裏拿出兩包糖果，大蝦酥是京市的，大白兔是海市的，水果糖是本地產的。
    大哥倆選了大蝦酥，小哥倆選了大白兔，好吧，江竹芽剝了一顆水果硬糖扔進自己嘴裏，雨露均沾。
    兄妹四人，不對，母子五人，嘴裏含著糖，腳上在試穿新鞋子，令人嘖嘖稱奇的是，每個人的大小都合適，早上走的時候，江竹芽把這幾個大腳丫小腳丫都用手拃了，別說，拃的還挺精確。
    三兄弟是白球鞋，“髒了要自己洗哦。”三小隻齊聲答應了，髒了要自己洗的話，他們穿起來肯定會很在意，不會弄得特別髒，她可不想天天洗髒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偶爾幫助一下倒是沒問題。
    小可愛穿上了小涼鞋，粉色的小鞋子上頂著一個蝴蝶結，再把新買的粉色小花裙子一換，整個成了個草莓味的雪媚娘，粉粉嫩嫩，軟軟乎乎，直想讓人咬上一口。
    “呀，冰冰寶寶可太漂亮了，跟掛曆上的小明星一樣。”江竹芽拉著白如冰肉肉的小手，上下前後的端詳，這是啥樣的媽媽生出來的漂亮寶寶啊，不得不說，她沒有這個自信。
    “去找奶奶。”江竹芽還沒稀罕夠呢，這小團子自己倒騰著兩條小胖腿走了，一會兒窗外傳來她奶聲奶氣的顯擺：“媽媽買的小裙裙，媽媽買的小鞋鞋，漂亮。”
    換來的是樂慕的花樣誇獎，足足誇了有十分鍾，有文化的人不得了啊，誇人的句子都不重樣，小團子被誇得都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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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冰回來的時候，小臉紅紅的，已經從一個糯米小團子變成了一個外酥裏嫩的泡芙。
    “天澤，給簡爺爺和莫爺爺送塊肥皂去，帶上妹妹，讓他們看看咱們的小寶貝有多漂亮。”江竹芽把一塊肥皂遞給白天澤，又遞了一塊給白天霖：“這個給樂奶奶送去。”買的時候算了他們的份兒，他們不能隨便離開民旺大隊，這大隊裏的供銷社隻有豬胰子。
    把幾個小的都打發走了，江竹芽輕手輕腳的把窗戶和門關上，才把兩個背簍的汽油給白天佑看：“在龍泉供銷社買到九桶。”
    白天佑在心裏把他們現在有的汽油量算了一下，“這回能開出很遠了。”他不說江竹芽還沒算過，她這一說，江竹芽也算了算，即使現在的吉普車油耗高，現有的油也能跑三百公裏了，三百公裏，往哪個方向都能出省。
    “吳堰教授的二七快到了，先藏在家裏，等到燒二七的時候，再放到那裏去。”白天佑點點頭，拿著兩個背簍走了，這個孩子藏東西有一套，別看就是這巴掌大的牛棚，他藏起來，江竹芽都找不到。
    江竹芽也不問，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萬一她落了有些人的眼，從她嘴裏便不會問出這件事。
    不多時，白天佑回來了，手裏是兩個空背簍，趁著三個小的不在，江竹芽把接了新華書店翻譯的事和白天佑從頭到尾的說了一下。    明明前幾天才和自己交代了她的身世，是生活在距離這裏幾裏路的一個大隊，從生下來就被丟在豬圈裏吃老母豬奶長大，被壓榨，虐待，從早到晚的幹活，最後差點被逼死，可是，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會開車的嗎？還會說普通話，會寫字，認識槍支彈藥，燒酒？
    大隊長和四位老人對江竹芽會這些東西不好奇，因為他們認為江竹芽和他們兄妹四人一樣來自京市，受過良好的教育，可是他知道不是啊。
    難道豬圈裏藏著一個國家頂尖的大學嗎？
    這也就罷了，現在你又告訴我你會翻譯，你讓我咋想你？
    算了，管她會什麽，不會什麽，管她是誰不是誰，他隻要知道在眼前的這個人，是他的假媽媽就行了。
    江竹芽看著白天佑臉上的表情從割裂到無奈到雲淡風輕，這小少年的承受能力挺強啊，沒用一分鍾就和自己和解了，那還等什麽，做飯了。
    “最後一條黑魚今晚殺了吃了吧，再養著怕不瘦得隻剩魚刺了。”這黑魚是吃小魚的魚，食肉魚類，在盆裏喂不了，越養越瘦。
    白天佑一聽，如蒙大赦，噌的站起來：“媽，你歇著，我去殺魚。”
    用愛發電，用愛發電，用愛發電，每天說三遍，沒準就實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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