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破舊的戲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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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陽的紅將集慶皇宮巍峨城牆的斑駁掩蓋,給它鍍上了一層耀眼的紅芒。
    陳小富一行站在了這昔日皇宮的南大門前。
    他抬頭左右張望著,兩邊皆看不到頭。
    這城牆相較於今日薊城的皇宮城牆更長也更高。
    畢竟是曆經了三朝的皇宮,它帶給陳小富的感覺會更厚重一些。
    若仔細去看,便能看見這城牆的條石上布滿了重重疊疊的傷痕,城牆頂上的箭垛還有幾處慘毀尚未修複。
    這些傷痕,便是昔日改朝換代的時候留下的。
    有的深有的淺,並未被歲月的風霜給完全風化。
    這皇宮裏的皇帝換了不知道多少,他們早已死去,早已葬在了皇陵,唯有這城牆上的傷痕依舊清晰可見。
    仿佛在這樣的晨光中無聲的詠歎。
    “薊城與集慶城的建築布局大同小異。”
    錢士林背負著雙手,轉身望向了來時的這條寬闊的朱雀大道,他又說道:
    “薊城也有四條直通皇宮的大道,名字都一樣。”
    “不一樣的是集慶的這些道,這些街巷,這些房舍相較於薊城顯得更陳舊一些。”
    “還有一個不一樣的地方是,”
    錢士林微微抬頭,這條朱雀大道的兩旁,是林立的瓊花樹!
    “集慶曾經並沒有這麽多的瓊花樹。”
    “自從你母親來到了集慶,自從她在後宮外的那處瓊花林裏培植了許多瓊花苗之後,這集慶城的大街小巷就有了許多的瓊花樹!”
    錢士林扭頭看向了陳小富,陳小富此刻也正望著這兩行整齊的、開的正燦爛的瓊花樹。
    “是不是很美?”
    藍天,
    碧雲,
    朝陽,
    青色的道路。
    雪白的花!
    “很美!”
    他也看向了錢士林,問道:“都是我母親栽種的?”
    錢士林搖了搖頭:“這倒不是,隻是這些樹都來自你母親曾經培植的那片瓊花林,至於栽種的人……”
    “主要是老鬼手裏的那些小鬼們。”
    “老鬼這個人其實很有意思,”
    錢士林又轉過身來看向了那扇尚未開啟的巨大的宮門,又道:
    “在與你母親相遇之前,他其實是個極為冷血的人。”
    “一個為了內務司司正的位置,敢毫不猶豫對自己下手的人,這絕對是個狠人。”
    “老鬼從少年到中年都很狠,直到他遇見了你母親……其實他依舊是個狠人,隻是他的內心中多了些許柔軟。”
    “不然誰能相信他會帶著那麽多的小鬼在這集慶城裏種了無數棵瓊花樹?”
    陳小富也轉過了身來,那扇巨大的宮門正在徐徐開啟。
    對於老鬼與母親之間的故事陳小富至今也不是太清楚。
    在薊城與老鬼相處的那些日子裏,自己並不知道母親就是魏皇後。
    老鬼倒是在他內務司的那六棵瓊花樹下說起過幾句,他也隻是說那片瓊花林很好看,那片瓊花林裏有個種花的姑娘。
    從見到那個種花的姑娘之後,老鬼就喜歡上了瓊花。
    所以,他托付自己將來照看好內務司裏的那六棵瓊花樹,留下的遺願也是將他葬在這集慶外的金陵山上。
    山上有兩棵瓊花樹。
    他說若是天晴,在那地方可看集慶全城。
    他或許並不是想看這座城,他想看的是這樣的季節裏滿城開遍的瓊花吧!
    又站在了那扇正在開啟的大門前,陳小富問了一句:
    “這皇宮……就這麽荒廢了?”
    錢士林點了點頭:“倒是也有城防司的人守著,宮裏……宮裏也還有人打掃,但沒有了文武百官,沒有了皇帝,沒有了住在裏麵的人,這其實也算是荒廢了。”
    錢士林抬頭望著那拱形的巨大的門,極為感慨的又道:
    “就像是一個戲台子。”
    “曾經有許多人都在上麵唱戲,下麵看戲的人並不會主意到那戲台子是否陳舊,他們隻會去看那些唱戲的人演的是否精彩。”
    他雙手一攤,眉梢一揚:
    “現在沒有人在台上唱戲了,台下看戲的人就隻能看著這台子,初時或許還會因好奇多看幾眼,這看呀看的,就看出了這台子已經腐朽,也就那樣,便覺得無趣,便紛紛散去。”
    “這台子連看的人都沒有了,日曬雨淋……自然也就荒廢了。”
    陳小富深以為然,又問了一句:
    “裏麵還有多少太監宮女?”
    “不知道,老哥我也有許多年沒有進來過了。”
    他看著陳小富又笑道:“若不是你來,老哥我也進不去。”
    陳小富一怔:“這破台子還不允許百姓上去?”
    “當然,即便它是個破台子,也不是老百姓能夠上去唱幾句的!”
    “陛下遷都至薊城就立下了規矩,此處不允許任何人進。”
    “那為啥我能進?”
    錢士林笑了起來:“因為你是陳小富!”
    “……”
    錢士林擺了擺手:“不是開玩笑的,守衛這皇宮的大將軍認識你。”
    陳小富:“誰?”
    “鳳玄候,周興!”
    “……他不是在守著薊城皇宮麽?”
    “是啊,但這又不影響他擔任這座空了的皇宮的守備大將軍,平時他隻需要派個人在此就行了。”
    “他派的是誰?”
    “上將軍常歡的長子常喜!”
    陳小富搖了搖頭咧嘴一笑:
    “鳳玄候也在這裏?”
    “嗯,你來集慶的前兩天鳳玄候就來到了這裏。”
    那扇大門開啟。
    鳳玄候周興穿著一襲青色的麻衣,左手提著一個酒囊,右手拿著一隻燒雞。
    他就這樣站在了那大門口。
    他咬了一口雞,咀嚼片刻又喝了一口酒。
    他一臉歡喜的衝著陳小富招了招手,他張了張嘴,‘妹夫’二字差點脫口而出!
    “咳咳……!”
    “那個,即安,本候本以為你兩天前就會來。”
    “實在沒料到等到了今天。”
    “早飯吃了沒有?”
    “來來來,陪我吃雞,與我喝一杯酒!”
    ……
    ……
    這扇大門的背後便是城防軍的一處衙門。
    周興帶著陳小富一行人來到了這衙門前,他扯著嗓子吼了一句:
    “常喜……常喜……”
    “侯爺有何吩咐?”
    從那衙門裏出來了一個身材修長的年約四旬的中年漢子。
    他,便是上將軍常歡的長子常喜,也是常春的父親。
    “唔,來客人了,你派個人去叫禦廚弄幾個菜。”
    常喜掃視了一番,視線落在了陳小富的臉上,他也咧嘴笑了起來:
    “陳爵爺?”
    “嗯。”
    “你果然很好看。”
    “……”
    “你們先去喝杯茶,我這就去叫老餘弄幾個菜。”
    常喜離去,陳小富頗為驚訝的問道:“這地方還有禦廚?”
    周興帶著一行人向衙門裏走去:“這地方是皇宮,皇宮怎麽可能沒有禦廚呢?”
    “隻是現在這禦廚就剩下老餘一個了……來來來,都坐。”
    就在衙門天井中的那處涼亭裏,周興招了招手請了眾人落座。
    “你自己煮茶,我把雞吃完。”
    “對了,帝京的消息你收到了沒有?”
    陳小富煮茶,聞言抬頭看向了周興:“沒有,你得到消息了?”
    周興抹了一把嘴,咧嘴一笑:“嗯,安羽飛全軍覆沒,他也被南宮峰砍死了。”
    “安知魚呢?”
    “安知魚沒有出現。”
    周興將手裏的雞骨頭丟給了天井中的那條大黑狗,他取了手帕擦了擦手,這才又看向了陳小富,又說了一句:
    “魏奴兒也死了。”
    陳小富大吃一驚:“他怎麽死的?”
    “病死的。”
    “王仚都沒有辦法?”
    “王仚不在帝京……醫聖堂關了門,他們師徒二人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