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都頭就從地道口正在扛運土石的自己手下裏抓出來四五個人。
    攥起衣袖擦了擦他們臉上的汗，一人塞給他們一包炸藥，指著城牆道：“還有力氣嗎？跟我跑一趟，佯攻，跑一半我喊回就回。”
    幾人懵懵懂懂就應下了都頭的話，也攥緊了那包堪稱催眠符的炸藥包。
    仗打多了，誰都知道扛炸藥包的爆破手就沒有活過三次爆破的，多數更是一次爆破都沒有成功過就倒在了衝鋒路上。
    指揮使此時也已經完成下令調轉自己軍中旗下炮口朝向，改為轟擊城頭，為他們幾人炮火掩護。
    “衝！！”
    一聲男人獨有的粗獷公鴨嗓喊出，幾人扛著炸藥包和刀牌直衝金人嚴守的城牆。
    哪怕有零星炮火已經打在了這個方向的城頭，金人將領觀察到幾個宋人爆破手疾衝而來後，也急命守軍立即射殺那幾人。
    都頭的經驗很足，將刀牌頂在頭頂抵擋上方的箭雨，這樣不會妨礙他衝鋒。
    等到更近一些的時候，哪怕隻剩了三個人活著跑到了這裏，金人的鐵罐子炸藥也舍得往下扔了。
    頭幾個鐵罐子金人丟早了，引信留得太長，都頭有時間反應拐彎跑開。
    隻是另外跟在都頭後麵的士兵經驗不夠，不看戰況隻顧埋頭衝，被炸藥炸了個正著，破碎的鐵罐子碎片不知道有沒有紮滿他全身，但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士兵手裏的炸藥包被連鎖引爆，屍骨無存，另一個士兵也被衝擊波炸飛，翻了好幾圈，生死不明。
    隻剩了都頭一個人，但他也終於快跑到血布標記的地方了。
    可金人這一次的鐵罐子丟得好，距離不遠不近，還落地就爆了。
    都頭整個人的正麵連同臉上都被紮滿了鐵片，實在太過密集，看著極為瘮人。
    傷重到這一步，都頭的命就已經走到頭了。
    但他卻慶幸於自己沒有被瞬間炸死，還有口氣，而且還有隻眼珠子看得見。
    那塊沾了血的布那麽近，就差幾步了。
    裝死的都頭不著痕跡側目看了眼放鬆警惕的金人。
    趁著金人沒有抓緊補刀的空隙，都頭拽掉炸藥包的拉火繩後奮力拋出去，並順勢一撲就撲到了血布上方。
    因為正麵朝下撲的，那些沒紮多深的彈片頓時全都紮進了肉裏。
    痛得人直打顫，更痛的是金人隨後那他泄憤射來的箭雨。
    都頭的炸藥包真丟到了城牆底下，但沒能炸塌城牆，隻炸脫落了幾塊磚。
    不過這讓金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再這樣打下去，隻要衝鋒的人多一些，炸藥包的量再大一些，這群宋人遲早能攻破城牆。
    這無疑會動搖守城金兵的軍心。
    所以都頭的後背跟刀牌上，密密麻麻插滿了如同刺蝟般的箭矢。
    而都頭也完成了他要做的。
    刀牌蓋在了標記上麵，那塊血布也被都頭臨死之際取了出來，讓地道裏的手下們知道可以開始擴寬氣孔，繼續掘進了。
    於是在擴寬氣孔的最後，兵卒們正正好就看到了都頭那張熟悉無比卻又慘不忍睹的麵龐。
    這下他們都知道都頭出去真是拿命在給他們解決問題，還真解決了。
    “金狗老子入你娘！！”
    也不知是有了新鮮空氣流動不缺氧了，還是方才那個還在給他們扇風掌燈的，罵他也不會惱的都頭沒了，地底下的兵卒每一釺子下去都帶著怒。
    氣孔已經挖開，未免爆破前暴露，掘進和大規模佯攻是一並進行的。
    本來就是要用幾千斤的炸藥炸開一大段城牆，那不如讓金人就在這段爆破點上集中兵力，讓他們跟城牆一同灰飛煙滅。
    掘進壕、三三製、步炮協同，軍紀嚴明訓練有素的嶽家軍，學起後世的戰術來也頗為像樣。
    但衝鋒隻衝到半途就好了，將士們在地上用刀牌列隊射擊，地下的將士也按預定時間在橫向延伸的地道各個城牆地基都串聯好了數量極多的炸藥。
    但正式引爆前還差最後一件事。
    都頭手底下的將士們要擴寬氣孔，把自己的老大遺體帶回去。
    不過這種關鍵時刻督軍不願意發生任何意外，很是反對這麽做。
    可麵對這個從上到下都敢豁出命去打仗和挖地道的功勳百人隊，他又實在拿不出軍法立威。
    在催促中都頭遺體終於被帶下地道，督軍也開始最後一次檢查導火索。
    確認無誤點火後，一麵大旗出現在陣地上，示意地麵進攻的將士不要前進，確保處在安全距離，並捂住耳朵張嘴避免耳膜破裂。
    隨後就是天崩地裂。
    汴梁這座雄城，遍觀天下最為高大厚實的城牆，頃刻間無數青磚石塊飛上了天。
    長達幾十米的一段城牆坍塌成了可以直入直出的廢墟。
    上麵的金人死傷也極為慘重。
    城牆都尚且扛不住直接起飛，在爆炸正上方的金人更是全碎了。
    稍遠一點金人也被那恐怖的衝擊波炸到內髒破裂而死。
    宋軍進攻的目標方向一時間沒有了任何抵抗力量。
    擂鼓進軍，大纛隨軍衝鋒，收複故都就在這一刻。
    “殺——”
    穿過城牆沒有遭遇任何阻攔，但整個汴梁城尤為龐大，接下來是注定殘酷的巷戰。
    神武軍右軍向城牆擴大攻勢，打退金兵向缺口支援。
    背嵬軍直衝皇城和宮城，猛打猛衝沿路肅清禦街。
    得益於栓動步槍遠超金兵弓箭的射程，視線內所有金兵都能被將士們射殺。
    很多金兵沒法遠距離和宋軍對射，隻能沿街躲在樓閣窗口向下放箭。
    為盡量減少傷亡，這種樓閣將士們沒有拿人進去一個一個奪，而從窗口裏麵丟個手雷進去就能解決。
    難免誤傷百姓也沒辦法。
    時間拖得越長，金人就能從其它地方調來更多兵力馳援，外圍阻擊打援的同袍就要付出更多的傷亡。
    而隻要以最小代價，最迅猛的速度拿下汴梁城，金軍便沒了跟大宋對峙的基礎。
    沒了堅城可守，沒了宋人百姓可以奴役，他們就隻能一路退回到盛京，宋軍再追下去，金兵更是知道回到白山黑水打遊擊。
    但在那之前，這場圍殲戰必須速戰速決，更要活捉宮城裏那個囂張跋扈，屠殺無數大宋軍民的金國都元帥，完顏宗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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