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嘍。”
    許靈均唇角微翹，冷哼道：“鮑威那家夥，賊心不死，依舊想靠流民拖垮我們蕩虎山。看來，他壓根不知曉我有多少糧食儲備，更是對我的玻璃大棚一無所知。”
    歐陽雨汐依偎在他身畔，笑嘻嘻道：“隻要我們歐陽家的商路不曾斷絕，就能源源不斷地輸送糧食給你。我們一國的存糧，對你這千把號人而言，簡直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許靈均一怔，登時若有所思：“鮑威號稱綠魔義軍第一毒士，他豈能不懂最基本的斷糧道戰術？你得寫信提醒歐陽家的負責人，讓他們注意別被搶糧。”
    歐陽雨汐不屑道：“他們不敢得罪歐陽門閥的，因為門閥背後是趙國豪門的商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倘若綠魔賊洗劫商隊，立刻趙商們就會集體抵製他們。要知道，他們的主要賺錢手段，便是擄掠乾國人口，賣給趙國豪族為奴為婢。”
    “一旦人口生意斷了，哼。”
    “所謂九大義軍，立刻就得重新縮減為八大義軍了。”
    許靈均卻並不如此樂觀，謹慎提醒她：“你隻管寫信便是，盡到提醒的義務。千萬別忘了，這批人歸根到底是窮凶極惡的匪徒，他們一旦陷入下風，必定會鋌而走險。到那時候，你所謂的規矩和忌憚，統統都會被他們忘到腦後。”
    “另外……讓你小姨勿要再去四方縣城了。”他皺眉道，“那些商鋪已經步入正軌，沒必要事必躬親，隻需交給掌櫃和夥計就好了。昨日，那個叫於狗蛋的綠魔賊內奸向我舉報，四方縣被綠魔賊滲透得跟篩子一樣，僅是已知的窩點，就有六個之多。”
    “想想吧，一旦他們想擄走雪舞，用來威脅叔叔我，得逞的可能極高。”
    “好咧，我就把小姨捆在你床塌上，保證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靠你了。”
    許靈均將竹筒望遠鏡舉起，開始觀察遠方的流民隊伍，發現他們扶老攜幼，走得踉踉蹌蹌，而且很多人咳嗽不止。
    “果然呐，又是一群病秧子。”他並不意外，顯然鮑威一直想讓蕩虎山流行時疫，但那家夥顯然不知曉一件小事：在采藥隊成立後，他們不止是采集強腎丹的藥材，而是基本上照單全收，會把所有許靈均吩咐的藥材統統帶回來。
    所以，蕩虎山的各式藥材儲備，相當豐富，乃是挖光了蕩虎、朝鳳、老龍三座山的存貨。
    應付小小的感冒時疫，手到擒來。
    “咦？隔這麽遠，你也能看清？”歐陽雨汐狐疑地瞪著他，“你不會在扯謊忽悠吧？”
    許靈均嗤笑：“騙一個啥也不懂的小妮子，何用？喏。”
    他將竹筒望遠鏡塞她手裏。
    歐陽雨汐模仿著許靈均，單眼觀察，然後……
    “誒？好神奇的玻璃鏡，居然真能看得如此清晰……既然能登高望遠，不如就叫……”歐陽雨汐試圖搶奪命名權，“登高鏡吧！”
    許靈均的笑容僵在臉上：“還是望遠鏡更直白些吧？”
    “嘁，就是讓倫家不能稱心如意是吧？不理壞叔叔了！”
    許靈均：“……罷了，登高鏡也挺好，不就一個稱謂罷了。”
    “嘻嘻，好叔叔。”一雙藕臂頓時環住他的脖頸，親昵貼貼。
    不多時，許偉和劉小別騎馬前來，帶許靈均前去迎接第二批流民。
    這一回，許靈均斷然下令：“出動我方蕩虎山民兵，直接去剿滅驅趕的綠魔賊。同時，讓流民們入駐我們新建的玻璃大棚，吩咐李嬸立刻給他們端上來苞米糊糊，全部喂飽。”
    “喏！”
    與此同時，鮑威親自帶著幾個心腹，冒險來到蕩虎山外圍，他要親眼瞧瞧許靈均如何對待流民。
    “於狗蛋那蠢貨，被許靈均給收買了，他在密信上所說的，不盡不實，未必是真的。”鮑威冷哼，潛伏在外側的巨石上，全身覆蓋褐色的醋布，完美融入環境中，沒有被人察覺。
    “本渠帥，要親自揭開許靈均的偽善！”
    心腹們點頭稱是：
    “說的是，許靈均跟流民們非親非故，根本就不可能把他們當親爹伺候！”
    “於狗蛋那廝真是扯犢子，居然還說許靈均願意給這些半隻腳入土的流民一副二十文錢的藥，這咋可能？對這些賠錢貨，誰還願意浪費錢糧？”
    “他將許靈均吹噓得天花亂墜，肯定是對方拿刀子逼他寫的，故意惡心咱們的。”
    鮑威作為毒士，篤信人性本惡，對荀子老人家推崇備至。等候半晌，鮑威察覺到流民隊伍已抵達門口，卻無人接應，而城牆上的蕩虎山鄉勇們，居然也沒有呼應。
    “嘿，許靈均果然將他們拒之門外，沒有任何接納的想法。”鮑威嗤笑，“果然呐，我若不走這一趟，可能真被於狗蛋那個叛徒給騙了，還會以為世上真有許靈均此等活聖人呢。”
    然而，下一刻從遠處山麓上，放下許多鉤鎖，然後便是一群靈活的采藥隊弓箭手滑落下來。
    他們張弓搭箭，瞄準了流民背後驅趕的綠魔賊。
    “奉許二爺的軍令，誅殺所有綠魔賊！”
    “不留活口，不要俘虜！”
    正猖獗地對著流民們揮舞鞭子，享受著魚肉百姓樂趣的賊人，猝不及防下被瞬間撂倒好幾個。
    剩餘的三十幾人慌忙抱頭鼠竄。
    待他們逃離弓手射程時，就隻剩下十幾個僥幸存活的，大半都被射殺。
    而流民們驚慌之下，瑟瑟發抖，誤以為他們也即將被射殺，紛紛哭爹喊娘地求饒起來。
    帶隊的劉小別從口袋中掏出幹糧，丟到流民群中，淡淡笑笑：“諸位，稍安勿躁，我們先幫你們解決掉後顧之憂，再開城門放行。我家二哥已經備妥了收容你們的玻璃大棚，也讓食堂額外多做了幾十桶苞米糊糊，大家有序入城，人人都有飯吃。”
    其餘的弓箭手們，也將複合弓暫時撂下，把自己的幹糧贈給對方。
    小小的舉動，格外暖心。
    流民們早已餓瘋了，立刻狼吞虎咽起來，同時心中大定。
    鮑威笑嘻了：“還在扯謊！還在誆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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