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在甲板上待了一會兒，海風漸漸變得涼了起來。
    維克合上筆記本，轉身靠在欄杆上，若有所思地開口：“說起海精靈，我倒是想起了一些東西。”
    “什麽？”索拉雅也收回了望向遠方的目光。
    “在學院圖書館的時候，我曾經翻閱過一本很古老的航海日誌。”維克回憶道，“那是三百多年前一位商船船長寫的，他在日誌裏詳細記錄了自己和海精靈交易珍珠和海底礦石的經曆。”
    “交易？”索拉雅有些驚訝，“海精靈會和人類交易？”
    “不僅如此，”維克點點頭，“根據那本日誌的描述，當時的海精靈甚至還會主動救助遇難的水手。在本土東南沿海的一些小漁村裏，有些迷信的漁民甚至會在特定的日子裏向海中投放貢品，以換取海精靈的庇護。”
    索拉雅皺起眉頭：“那為什麽現在......”
    “這正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維克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按照帝國海軍部的記錄，海精靈襲擊人類船隻的記錄，是從大約兩百年年前開始的。而那個時間點，恰好是......”
    “遠洋魔導艦船出現的時候。”索拉雅接過話頭，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我記得，艾文以前和我聊過這個話題。”
    她靠在欄杆上，回憶著那個夜晚艾文在小木屋裏的分析：“他說，可能是因為魔導技術讓人類對海洋的開發能力突然暴增。遠洋捕撈船隊能夠深入以前從未涉足的海域，大型拖網幾乎能把整片海域的魚群一網打盡。”
    “還有那些組織起來的超凡者團隊，”維克補充道，“他們潛入海底尋找沉船寶藏和海底礦石，獵殺珍稀的海洋魔獸獲取材料。對海精靈來說，這無異於入侵。”
    “可是......”索拉雅搖了搖頭，“艾文當時也說過，這個解釋雖然合理，但還是有問題。”
    維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確實。海精靈畢竟是擁有智慧的種族，他們應該能夠分辨出哪些人類船隻是威脅，哪些隻是無害地路過。可現在的情況是，他們見船就攻擊，完全不分青紅皂白。”
    “而且，百年前那些海精靈和人類的衝突記錄很少，規模也不大，而且那時的海精靈也不是完全無法交流。”
    “他們開始無差別襲擊人類船隻，差不多是五十年前的事吧？”索拉雅也在回憶著曆史課上學到的知識。
    五十年前，一艘大型遠洋郵輪在特維爾港載滿了兩千名旅客後，如往常一樣向著東方領進發。
    那時候的遠洋郵輪的航速還很慢，到東方領要將近三個月。
    船上也沒有配備大型魔導武器，隻有輪船公司雇傭的少量超凡者護衛。
    這些護衛隻是為了維護秩序和以防萬一，按照當時的經驗，隻是路過的話，海精靈發動襲擊的概率極低。
    但曆史就在那一天改寫了......一名跟船的超凡者在海上逃亡時，被附近的一艘帝國軍艦救下。
    他隨後的說的話，震驚了那艘軍艦上的所有官兵。
    鋪天蓋地的海精靈淹沒了郵輪，將船上的所有人殘殺殆盡。
    為了驗證這位超凡者所說，軍艦立馬就開往了事發海域，結果也恰好目睹了海精靈們正焚燒船隻和“拆解”人類屍體的一幕。
    東國那邊也傳來了類似的消息，有不少京州的漁民在下海捕魚時，被海鬼殘忍殺害。
    海鬼就是東國人對海精靈的稱呼。
    從那以後，海上的態勢就發生了變化。
    人類和海精靈雖然並沒有宣戰，但實質上已經是水火不容。
    帝國的驅逐艦隊開始忙碌了起來，每一班來往大陸和遠海島嶼之間的郵輪都必須要軍艦護航，人類和海精靈之間衝突的記錄也開始疾速增加。
    為了防止海精靈從船底發動偷襲，人類還開發出了一係列針對他們的魔導器：魔導水聽器和深水炸彈。
    那些隻存在於史書之中的、海精靈和人類友好交流的場景也不複存在了。
    人類起初也嚐試過避開海精靈可能的聚居區進行開發來緩和衝突，但同樣也收效甚微。
    隻要在海麵上遭遇人類，他們就會不顧一切地發起襲擊，沒有任何談判的餘地。
    當初，不少學者也開展過這方麵的研究，想要弄清楚海精靈中到底發生了什麽。這些研究甚至還得到了皇室的讚助。
    但遺憾的是，學者們即便是付出了大量的努力和資源，依舊沒有搞明白。
    這幾十年以來，人類就連捕獲一個海精靈，並嚐試與其交流都難以做到。
    海精靈隻要發現自己將要被人類抓住，且無望得到同伴救援時立馬就會自殺，不給人類一丁點的機會。
    學者們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點，與以往帶著敵意，或是帶著友好態度的海精靈們不同，現在海精靈看人類的眼神，無一例外都是純粹的血腥和殘忍，恨不得把見到的所有人類都生吞活剝。
    除此之外，一無所獲。
    研究很快就難以為繼，並徹底陷入了停滯。
    事到如今，大部分人類都放棄了和海精靈交流的想法，並采取非必要時避開他們的聚居區，必要時就直接暴力對抗的策略。
    “所以說，真的很奇怪啊。”索拉雅又看了看漸漸沉寂下來的海麵，眼中滿是疑惑之色，“他們到底是因為什麽變成這樣呢？”
    維克同樣也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從百年前的那些零星衝突來看，他們隻是為了阻止人類威脅自己的領地，但現在則更像是純粹的殺戮。”
    “算了，我們還是專注於自己的任務吧......學長，克萊貝爾女士寫給星靈解放軍的那封信，沒弄丟吧？”
    “當然不會，我一直放在儲物戒裏。”
    “那就好，我們再研究一下到黃金群島之後的計劃......誒？遠處那些船是什麽？”
    “嗚——！”又是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傳來，和上午時一樣。
    “東北方向出現海盜船隻！請所有人員立馬回到船艙避難！”
    甲板上立馬又慌亂了起來，所有人都在一臉驚慌地往逃跑。
    索拉雅和維克無語地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
    什麽麻煩事都被他們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