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從太醫院偷來的銅製顯微鏡，鏡片裏映出蕭玨後腦那道猙獰的疤痕。十五歲少年的顱骨上，指甲蓋大小的金屬片正泛著幽藍冷光，像蟄伏在血肉裏的機械甲蟲。
    "母後...這銅管子硌得兒臣脖子疼。"蕭玨趴在軟榻上，發間的白玉簪隨著轉頭動作輕晃。我下意識按住他肩膀，指腹下的骨骼傳來細微震動——那是納米機器人正在修複三日前墜馬造成的骨裂。
    窗外更漏指向亥時三刻，月光透過茜紗窗在青磚地上淌成一條銀河。我摸向袖袋裏的虎符狀u盤，這是昨夜通過雙生鏡從現代實驗室帶來的解碼器。當指尖觸到冰涼金屬時，妝台上的菱花鏡突然泛起漣漪，鏡中浮現出我穿著白大褂的現代身影。
    "林教授，你還要在這個虛擬沙盤裏玩多久？"鏡像體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蕭玨不過是個人形終端，他的記憶格式化是係統自檢程序......"
    嘩啦一聲，蕭玨突然打翻案幾上的藥碗。褐色的湯藥在青磚地上蜿蜒成古怪圖騰，他茫然地望著飛濺到袖口的藥漬，琉璃似的眼瞳裏泛起數據流般的幽藍："這紋樣...我好像在哪見過......"
    話音未落，少年突然抱頭蜷縮成一團。後腦的金屬片迸發出刺目藍光，無數螢火蟲大小的納米機器人從創口湧出，在空氣中組成不斷變幻的南疆文字。我抓起案上的《樂府詩集》砸向光幕，泛黃紙頁穿過虛擬投影，啪地打在多寶閣的琺琅花瓶上。
    "蕭玨！看著娘親的眼睛！"我扣住他顫抖的下頜，另一隻手迅速將u盤插入他後頸的接口。這是上周改造玄淵閣印刷機時發現的隱藏端口，青銅雕花的表麵下竟是標準的usb3.0接口。
    菱花鏡中的鏡像體突然尖叫起來，她的白大褂上滲出鮮血般的代碼："你會毀了整個......"話音未落，鏡麵砰然炸裂。一片鋒利的鏡碴擦過我的耳際，釘入身後的《千裏江山圖》，畫中某處山坳突然亮起紅點——那正是三日前蕭玨墜馬之地。
    "母後...孩兒記不得..."蕭玨的瞳孔開始擴散，機械運轉的嗡鳴聲從他胸腔傳來。我扯開他的交領中衣，隻見心口處浮現出齒輪狀的青灰色紋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脖頸蔓延。
    妝奩暗格裏的手機突然震動，這是通過雙生鏡帶來的唯一現代設備。屏幕上跳出一條亂碼短信，在滿屏雪花噪點中，我辨認出實驗室助理小陳的警告："別碰量子鎖！他在觀測......"
    話音戛然而止。蕭玨忽然安靜下來，他伸手撫上我臉頰的擦傷，指尖溫度比常人低了十度不止："娘親今日的胭脂，是用石榴花汁調的？"少年綻開天真笑靨，腕間卻突然彈出一柄激光刃，"還是說...摻了能改寫認知的納米機器人？"
    激光刃擦著耳畔劃過，削斷我一縷青絲。發絲尚未落地便在半空自燃，化作一串二進製代碼消散在月光裏。我順勢後仰，袖中滑出的防狼噴霧在空氣中劃出完美拋物線。
    "滋——"
    高壓電流擊中蕭玨手腕的瞬間，整個寢殿的燭火同時暴漲。漂浮的納米機器人組成防護罩，卻在接觸到辣椒素微粒時紛紛短路墜落。少年捂著紅腫的眼睛踉蹌後退，撞翻了鎏金仙鶴燭台，融化的蠟油在地麵凝成卦象。
    "這是...歸妹卦？"我盯著卦象瞳孔驟縮。前日欽天監正才用同樣卦象暗示皇子劫數，此刻蠟油竟在青磚縫裏自動重組為dna雙螺旋圖案。
    蕭玨突然詭異地靜止，他抬手按向心口齒輪，指尖穿透皮膚勾起閃著冷光的機械鏈條："母後可知曉，每次您用那個銅管子看孩兒，鏈條就會收緊一寸？"鏈條繃直的刹那，整座宮殿開始扭曲，雕梁畫棟褪色成綠色數據流，梁柱間浮現出密密麻麻的代碼瀑布。
    我摸向腰間錦囊，掏出一把改裝過的煙花信號彈。這是用黑火藥和手機鋰電池改造的ep炸彈，原本打算用來對付皇帝的機械暗衛。當引信擦過地板時，鏡像體在殘存的鏡片中厲喝："你會殺死他！"
    轟隆！
    電磁脈衝席卷而過的瞬間，蕭玨胸腔內傳出精密儀器停轉的哀鳴。少年如斷線木偶般癱軟在地，後腦接口冒出青煙。我撲過去將他摟在懷裏，發現他睫毛上凝著冰晶——那是納米機器人停止工作前最後的保護程序。
    "醒醒！"我拍打他冰涼的臉頰，指尖觸到某種濕潤。抬起手，借著窗外透進的月光，我看見滿手銀藍色的液體，散發著鬆節油與集成電路板混合的古怪氣味。
    妝台上的手機突然自動開機，屏幕亮起刺目的紅："警告！核心記憶體受損，啟動格式化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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